楊慕不知道某人的內心戲,她出去借紙筆了。
雖然老楊家三房兒子楊二山是個讀書人,有紙筆,可家里窮,只夠買一份,所以他上學的時候,就帶走了。
村子里大多數人不識字,哪里會備著這些?
不過楊慕知道村頭住著的包老太家里是有的。
包老太是個很有氣質的老太太,看年紀五十歲上下,眼神犀利,與村婦格格不入。
平日里沒事干的時候,包老太喜歡獨自一人坐在村口大槐樹下,看著廣場上的村民聊天,一副俯視眾生的樣子。
不過現在是飯點,包老太應該在家。
楊慕端著一碗雞湯敲了敲門,門沒關。
村子里,只要不關門,就是不拒絕客人的進入。
她推門進去,揚聲叫了一聲:“包大娘?”
這院子很小,只有兩間上房,一個廚房和一個廂房。
包老太從廚房出來,頂著一張熏黑的臉,高冷地問:“啥事?”
楊慕好奇的看著她,“包大娘做飯呢?”
包老太黑著臉,還是那句話,“啥事?”
楊慕把雞湯遞給包老太,道:“打了山雞,給您老嘗嘗,順便借筆墨用一用。”
包老太抬眸看著她,一副“你是借筆墨,順便送湯”的表情。
楊慕嘿嘿笑了笑,伸脖子看了看包老太似乎在烙餅,道:“烙餅泡湯吃。”
包老太一把拿過碗來,指了指廂房,示意筆墨在那里,讓楊慕自己拿。
楊慕進了廂房,屋子里十分干凈,一張書桌上,除了筆墨紙硯,還有筆洗、筆架、鎮紙、香爐……
靠墻的書架上,還有滿滿當當的書。
呃……這是一個農村老太太的房間?族長和里正家里的書房,配套設施都沒有這么全吧?
這小老太太深藏不露啊!
楊慕拿著紙筆出來的時候,包老太已經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吃雞湯泡餅了。
楊慕仔細看了看包老太被熏黑的臉,再看她埋頭吃飯的樣子,“深藏不露”四個字的含金量瞬間降低了不少。
回到老楊家,木大郎已經吃完了飯,連湯都喝光了。
楊慕順手把骨頭丟給大黑吃,自己去洗碗。
等她回來的時候,木大郎已經將藥方子寫完了。
楊慕詫異的看著兩份藥方子,沒明白。
木大郎解釋道:“你左手這一份是治療風寒的,右手這一份是……勞煩你分兩家藥鋪抓藥。”
楊慕瞬間明了,看來木大郎是在躲避什么人的追查,怕對方去查藥鋪,所以將原本需要的藥物,分為兩個藥方。
楊慕越發覺得,竹林殺手和木大郎有關。
藥方子一個是治療風寒的,另一個是啥?木大郎好像不愿意說?
楊慕也沒問。
他不說,抓藥的人總是會說的。
這毛筆字也太好看了吧?蒼勁有力,筆鋒犀利,可惜她不會寫,也不會點評。
讓她開心的是,這個世界的字和她前世是一樣的,雖然都是繁體,但是大部分還是認識的。
楊慕把藥方子收好,出去把藥材涼出來,又去后山砍了些竹子回來。
“吶,這是朕為你砍回來的江山!”楊慕把竹子快堆成小山了。
熊貓開心得不行,在竹子江山里翻滾,引來楊慕寵溺的笑聲。
晚飯是楊慕去砍竹子時候順手抓的兩只肥碩的兔子,也不知道是什么運氣,只要上山,就有收獲。
搞得楊慕想住在山上。
楊慕出了后門,在隔壁老宅的后門口菜地里拔了兩顆大白菜。
這里也是老楊家的小菜地,向來都是大房在種的,楊慕看中了這片地,準備分家的時候搶過來。
抱著兩顆白菜回了廚房,一顆用來腌菜,一顆剁了燉兔肉。
當濃郁的肉香味傳出來的時候,另一口鍋里的饅頭也快熟了。
饅頭和燉肉的香味彌漫開來,把前院的楊小花又饞哭了好一陣。
還紙筆的時候,楊慕順帶給王嬸子家和包老太各送了一碗燉肉去。
包老太沒啥表情的接過肉,遞給楊慕洗干凈的雞湯碗,就坐在小板凳上干飯去了。
王嬸子則是接過肉感謝了半晌,非要給她塞兩個雞蛋。
楊慕也不客氣,接過雞蛋,請王嬸子明天抽空去看著楊石頭,自己要去趟縣城。
王嬸子提醒她,去縣城得有十幾里路,最好是坐牛老漢的驢車。
楊慕道了謝回到楊家后院。
自從穿越來了之后,她就習慣直接從后門進入老楊家。
后院里楊石頭和大黑狗玩,熊貓懶洋洋躺在竹子上,享受熊生。
屋子里傳出對話。
“郎君就被那土匪強行招婿,我都替你不值當。”說話聲音矯揉做作,一股濃濃的百年綠茶味。
這茶到發綠的聲音,肯定是二房女兒楊彩霞。
綠茶昨日去了隔壁村外婆家,不在家,沒想到今日一回家就勾引木大郎。
楊彩霞和她娘丁氏一樣,又高又瘦的身材,走路也扭腰,自認為長得好看,所以待價而沽,都十九歲了,還沒有出嫁。
她今日回家之后,也沒有從前院走,而是偷偷來了后院,想瞧一瞧賠錢貨的俊秀相公醒了沒。
沒想到一進屋,就看到那樣勾人心魄的人兒,她只覺得腦子一懵,恨不得立刻與他成親才好。
屋外的楊慕聽到楊彩霞的話,止住了腳步,她也很好奇木大郎是怎么想的。
屋子里木大郎冷淡的眸子看著手邊吃完的燉肉,心想楊姑娘做飯怎么能這么好吃?粗鹽粗飯的,怎么比京城德順樓的名菜龍鳳呈祥還好吃?
楊彩霞看木大郎發呆不理自己,有些不滿,一屁股坐在了床邊,離木大郎被子下的雙腿不過一寸距離。
感受到身邊人的溫度,楊彩霞紅了臉,嬌羞道:“郎君也不必擔憂,我當時就替郎君不忿此事,所以求了我祖母,暫且沒有給你們上族譜,更沒有走戶籍。”
木大郎對于陌生人的靠近十分不滿,回過神來,深沉的眸子冷冰冰看著她,淡然道:“滾!”
楊彩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木大郎說話又有氣無力,所以她以為木大郎只是嗯了一聲。
楊彩霞搔首弄姿,又坐得近了些:“郎君如今還是自由身呢。”
木大郎一秒黑了臉,厭惡的躲開她甩來的手帕,怒道:“給爺滾!”
楊彩霞笑容凝固在臉上,驚訝的看著木大郎,懷疑自己聽錯了,她委委屈屈道:“我可是為了郎君好……”
木大郎冷哼一聲,道:“該對我好的,是你妹妹楊慕,而不是你!身為姐姐,卻坐在妹夫床上,要不要臉?你是沒有男人要了?非要搶自己的妹夫不成?”
楊彩霞像是被雷擊中,這么多年了,她用這種軟弱不能自理的模樣,不知道勾引了多少男人。
如今,竟然被這么好看的一個郎君給辱罵了?
“你……嗚嗚……”楊彩霞站起身來,掩面而泣。
木大郎冷哼一聲,拍了拍楊彩霞坐過的地方,嫌棄道:“臟了我的床鋪!”
楊彩霞感覺膝蓋中了一箭,哭都找不著調了,再也沒有臉待在這里。
等她氣急敗壞的跑出門,卻看到楊慕站在院子里,看好戲一樣看著她。
楊彩霞氣得跺腳,惱羞成怒的指著楊慕道:“臭不要臉的,竟然搶男人成親!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
屋內木大郎大聲道:“娘子還不進來打掃?臟東西站過的地方,晦氣!”
楊彩霞愣了瞬間才知道木大郎在罵自己是臟東西。
楊慕“噗嗤”一聲笑了,之后脆生生應了一聲,走進屋里。
楊彩霞羞憤至極,跺著腳,哭著跑了。
楊慕表情十分玩味站在床邊,看著木大郎,“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姐姐?”
木大郎昨天才醒,楊彩霞是今天才回來的。
木大郎抬眸,沒好氣道:“她自己說的。你怎么去了這么久?”怎么把他留在這里面對那不要臉的女人?
楊慕嘿嘿一笑,并不準備跟著他轉移話題,而是湊過來挑眉道:“你剛剛叫我……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