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兩位娘子一個價,管叫你們滿意。”
許是因為投緣,再加上這往來運輸要買絲人自己解決,王二娘子果真給出了個極合適的價格,這筆蠶絲的生意便算是談得妥當。
蠶絲既然定下來了,師徒二人便需要思考如何帶回臨安城的鋪面里去,做織羅前的煮絲、浸泡的工序,遂是辭別了王二娘子,順著來時路而行。
不同于之前的緊迫,尋好絲線的回程路顯然是輕松不已。做師父的終于成功將本要租長車的徒兒攔了下來,二人從賣絲的王二娘子家借走一驢一馬,這便騎著上路……
“師父,鋪面眼看著便要到期限,這夏日也眼瞧著就到,那些羅衣的買主兒和成衣鋪子恐怕已然訂好了人家,我們趕緊些或許還來得及。”
把馬讓給了師父,安六姐兒斜靠在驢背上,分析的頭頭是道:“師父,我們還是將這馬給人家還回去,早早租了長車回臨安……”
話說到一半,六姐兒又想出了些新法子來:“又或者直接到附近能租來車馬的地方去,盡快些將蠶絲拉回去才是!”
比起安六姐兒迫切的模樣,做師父的好像反倒不是那么擔心——倒也不是因為胸有成竹,實在是李大娘子幾經打擊,如今現實的緊,對未來沒有什么翻身的奢望。
可身為師父,李大娘子也不想耽誤了徒兒去。偏生六姐兒是個死心眼的,認準了便鮮少有改變的打算,叫她改認個師父,怕是比登天還難。
就是這叫人矛盾的當兒,李大娘子的心思便是聽天由命,若是趕得及便趕,趕不及便也順其自然,沒有應徒弟的話,只假寐起來。
“這不純純擺爛么?”靠在窗邊擺爛的人兒也不知是在念叨自己還是書中人,可這內容實吸引人的緊,安霽打了個哈欠,又繼續把故事讀了下去。
“師父?”別看李大娘子如今算不上年輕,可在徒弟心里頭,還和那沒長大的孩童沒什么兩樣。
話講出口,半晌兒沒聽見師父回應的安六姐兒一眼便看出師父是在裝睡,誰家入眠的人兒,還能死死攥著那馬韁繩,一身緊繃,生怕給自己掉下去了?
“罷了……”無奈的嘆息中帶著幾分笑意,也不知這師徒二人誰更成熟些。
在王二娘子處留宿一夜,這山間清早便起了霧,如今叫那太陽一曬,四處漫散著蒙蒙的亮色,更是含著些許青淺的光暈,當是將那滿山翠色,俱數揉進了山嵐。
走走停停,這云霧也隨著師徒二人一道蹭到了臨安城。去時尚是紫霞紅云送春曉,碧岸青天炊煙早的西湖晴日,只讓人想不到這歡歡喜喜回來,卻是云靄靄藏銀月半彎,風蕭蕭推亂浪三千的風月夜。
“是李大娘子罷?”方才到了巷口,師徒二人便被一身麻衣短打的人攔了下來。
來人一臉橫肉,借著這蕭條的光線,當真像那趁著月黑風高,方才殺人放火回來的模樣。
師徒二人還沒來得及反應,李大娘子懷里便多了一張會子,轉眼來人就已經到了身后,聲音從大路傳來:“這錢你收著。”
“這東西……”
不同于李大娘子還沒回過神來的恍惚,安六姐兒更警惕幾分:“你是誰?”
“是我們織坊劉官人給的,收著便是,小娘子家問那么多做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