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第一醫院。
雪月在薄紗般的淡云中緩慢穿行,在波瀾的江面上瀉落下斑駁光影,一片素月分輝,明河共影的美景。
夜深了,平時人聲鼎沸的醫院都歸于寂靜,交談聲便更加清晰扎耳。
“勁爆八卦!”
“據說,宸煜高中時期就坐云玥后排,被她給拒絕了!”
“真的啊?天呢!宸煜啊!大明星宸煜,神仙哥哥宸煜?”
“嗯嗯,據說當時是嫌人家窮,覺得人家配不上她。宸煜少年時期家境確實很普通。”
“哎,人家現在接個片子片酬上億,公司估值暴漲,身價百億了。而她的院長爸爸剛死,就一落魄千金,你說,她是不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她還拒絕李醫生,這下跟李醫生一樣家境普通了。”
“你說她到底看得上誰?”
“現在是別人看不上她了。”
“聽說她等會來頂林遙班?”
“真的?爸爸死了這么快就來上班?”
“爸爸死了更得上班啊,這下得靠自己賺錢了。”
“噓……來了來了!”
被寒風卷著推入急診室大門的云玥,一字不差地聽見了同事們的討論,心比從零度室外進來的皮膚更冷幾分。
云玥心想把平時天天拍她馬屁的這三個人當姐妹,才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三個小護士以為云玥會假裝沒聽見路過,畢竟,大小姐沒落了,從今往后都得夾著尾巴做人了。
直到,云玥從外面踩了雪的短靴帶著些濕痕立在她們面前。
短靴上面是一條黑色鉛筆褲,再正常不過,姑娘們都經常穿。
但是,因為腿型實在太過完美,就顯得有那么點不同尋常。
又長又直,十分性感。
不得不說,小護士們余光瞥到這雙大長腿,心里嫉妒得牙癢癢。
穿秋褲了沒?
帶絨了沒?
帶絨的緊身褲不可能腿還這么細!
這女的果然心機!
零下幾度都不穿帶絨的褲子,凍不死她?
但是,瞥到她羽絨服上的黑臂章,又有些幸災樂禍。
“叩叩。”
云玥把修長白皙的手指從羽絨服口袋里掏出來,叩了兩下桌面。
寂靜的夜里氣氛異常尷尬,甚至詭異。
暗流在幾人周圍涌動。
三個小護士面面相覷,而后,仗著人多勇敢地抬起頭來。
云玥大小姐明艷的狐貍眼,利用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冷漠地睨著她們:“一直想搞好人際關系。”
所以她做大小姐的時候,她們湊上來,她也不給冷臉。
“不過,既然已經搞不好了,也就無所謂了。”
云玥聳聳肩,滿不在乎。
她眼神冷厲,聲音清脆悅耳卻尖銳地質問:“有意義嗎?”
“在背后數落我幾句,我不要的,就能輪到你們了?”
三個小護士:“!!!”
啊啊啊啊!!!
三個小護士被她氣得臉色青了又紅紅了又白。
“我不欠你們。管住嘴,做個人。”
忍一時乳腺結節,退一步顱內出血。
有爹時,低調做人,沒爹時,只能教她們做人。
堅決不做受氣包。
丟完這幾句話,云玥白嫩的手插回口袋,邁著修長筆直的雙腿昂首闊步朝辦公室走去。
從背后望過去,她穿著短款羽絨服,顯得她下肢修長,曲線完美,該翹的很翹。
三個小護士望著這背影磨牙,為什么她沒爹了,底氣還這么足?
“玥玥!你終于來啦!謝謝你幫我頂班!”
云玥一走進急診辦公室,坐著的同事林遙就驀地跳起來。
云玥淺淺地笑了下,明眸里流光劃轉,“不客氣。”
她笑得很溫婉,但是,林遙覺得自己的心有一瞬間被擊中。
林遙跟云玥同事幾個月了,還是會被這大美人的美貌勾掉魂。
云玥長得是真的美,驚心動魄的那種美。
尤其那一雙狐貍眼望著她時,那脈脈眼中波,她真的懷疑她是哪個狐貍仙轉世,能把她的小魂兒勾走。
林遙神色恍惚了一瞬,余光瞥到她肩膀上的黑臂章,臉色略帶愧疚,“對不起啊,這時候還麻煩你。”
“但明天就是我男朋友生日,涼了他好幾天了,晚上要是不陪他過生日,保不準劈腿了!”
云玥表示理解,“沒事,我反正也睡不著。”
林遙的眼神更愧疚了,“節哀。”
她伸手抱了抱云玥。
云玥剛才外面進來,渾身冰冰涼涼的。
林遙眼眶莫名有點濕,她不喜歡這種悲傷的氛圍,逗趣道:“剛才真颯!就要這樣!咱不受氣!”
云玥淡笑,“擺爛而已。”
心情不好,還要跟這種小人虛與委蛇?
懶得搞。
不過,林遙也好奇得有點心癢。
她眨眨眼,問道:“大明星宸煜真的是你的后排?”
時光荏苒,轉眼就是十年。
很多高中同學的臉云玥已經想不起來了。
但是宸煜的,云玥不可能忘記。
宸煜有驚為天人的神級顏值,那張臉令人過目難忘。
外加他天天在電視上霸屏,云玥忘了誰都不可能忘了宸煜。
宸煜的臉浮現在腦海里,隔著時間的距離,清晰地躍入腦中。
云玥耳后一燙,戛然收回思緒。
她老實的點點頭,“是我后排。”
林遙震驚了,眼神更為同情,看著云玥的表情像她錯失了上百億。
她嘖嘖嘆道:“這么近水樓臺你都沒下手?”
云玥心想:豈止沒下手?
敏銳的林遙從她的眼神中讀懂了什么,外加聽到的八卦綜合一分析,驚叫出聲:“神仙哥哥宸煜你都沒看上?!!”
云玥撩起眼皮,纖長的羽睫還掛著外頭寒氣凝的細小水珠,剜她一眼道:“所以,我不早戀是我的錯?”
林遙:“……”
她竟無言以對。
別看云玥長得明艷,實則確實是個乖乖女。純的不要不要的。
她訕笑:“對對對,你對。”
哎喲,這姑娘,命怎么這么苦?這么大一個神仙哥哥擺她眼前她都能錯過。
林遙滿足了一把好奇心后,就開溜了,她不要純,那得少了多少快樂,她要跟男票大戰八百回合。
云玥褪下羽絨服,將黑臂章取下來,別在自己的白大褂上。
幾日不睡,有點恍惚,別針的針扎在手指尖。
她“嘶”了一聲。
察覺到自己的恍惚,她那別針在自己手指又扎了一下,覺得清醒了,才拔出來。
指尖冒出朱紅鮮血,她將手指放在口中吸吮了一下。
這時,才發現門口站了一個挺拔的男人,寬肩窄腰長腿,戴著頂黑色鴨舌帽,淺灰色N95口罩,雙手插兜站在門口。
辦公室里明亮的照明燈照得他整個人的輪廓清朗挺拔。
這人分明除了一段裸露的修長頸項,其他部位都遮得嚴嚴實實,但不影響這男人帶來的強烈視覺沖擊,大概是身材優越,穿著時尚,產生了強烈的氛圍感。
云玥也因這種強烈的視覺沖擊怔愣了一瞬。
等回過神來,云玥覺得男人鴨舌帽底下被陰影遮蔽的眼睛好似在直勾勾地注視著她。
她驚覺自己穿著貼身毛衣和緊身褲可能身材太過卓越一些,頓時心中有些惱。
她干脆利索地套上白大褂。
她內心嗤了一聲。
又來。
姐這該死的魅力,給姐增添了無數煩惱。
她值班的時候,時常有各種各樣的人來蹲她。
有的是醫院里的病人,有的是病人家屬,有的是醫院里的醫生。
一個年輕男人來兒科做什么?
她習以為常,聲音冷淡:“這里是兒科急診,成人請出門左拐直行三百米,五號樓。”
那里是精神病康復中心。
男人壓了壓自己頭上的鴨舌頭帽,好似在掩藏眼里的笑意。
他聲音倦懶,嗓音清啞,語氣帶著絲笑意:“我剛從那兒出來。”
云玥:“!!!”
這話居然跟“那你有藥嗎”有異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