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喜歡我

第29章 決定

他竟然這么跟他爸媽說話……

大約,就是這一刻的他給了她信心和勇氣吧,她下意識地抓住了他衣服的后擺,她決定,從此要跟這個人同甘共苦了。

寧家父母的默然中,她算是過了家長關。

第二天,寧家媽媽溫宜,那個秀美溫柔卻一臉憔悴的女人來學校找她,在學校附近的咖啡館里,她們婆媳第一次對話。

溫宜目光溫和地看著她,“流箏,我今天來是想和你誠心誠意交談一次,沒有惡意。你是個很出色的姑娘,可是,你了解至謙嗎?”

她垂下頭,她了解啊,他的一切她都刻在心里。她微微點頭。

“你們是校友,有些事你應該知道的,你和至謙,太快了,流箏,你真的想好了嗎?”

她仍然點頭。

溫宜于是嘆息,“孩子,我不是反對,我很喜歡你,只是我是過來人,我想提醒你,婚姻這條路很長,也很辛苦,我怕你承受不起。”

那時候的她,因為年少,無畏無懼,面對溫宜的質疑,只給了一個回答,“我喜歡他,我可以的。”

一句喜歡,卻再次讓溫宜嘆息,最終,摸了摸她的頭發,對她說,“既然你愿意,那我自然十分歡迎你來我們家。孩子,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愛護你,保護你。”

后來的事,進展得好快。

對于她突然要嫁人,爸爸媽媽一時沒法接受,但是不知他使了什么辦法,爸爸媽媽卻對他十分滿意了,態度一百八十度轉彎,婚事就這么定了下來。

那個夏天的上午,她最后一天在學校,他來接她回家,卻沒有帶她上車,而是帶著她去了酒店。

當他把她抱上/床的時候,她有過害怕和忐忑。

他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俯視著她說,“流箏,現在你還可以后悔。”

她一直不敢看他,彼時抬頭,看見他眼里的憂傷和無助,心里一酸,搖搖頭,大著膽子捧住了他的臉。

那是她第一次觸摸他的臉,那么近,那么遠,也那么涼,她不知道她的手是否能溫暖他,她想努力。

疼痛刺穿的瞬間,她明白,再也不可能后悔了,她也清楚,他何嘗不是在斬斷他自己的退路,讓彼此都沒有機會再言悔……

最后的最后,他緊緊抱著她,聲音悶悶的,從她肩窩里傳出來,“流箏,對不起,我會好好對你。”

那一刻,她想流淚,不知是因為得到還是失去,可是她沒有。她只是同樣抱住他,微笑著在他耳邊說,“寧學長,我也會好好對你。”

后來的很多個時刻,她都想流淚,但一直不曾讓眼淚流下來,在她和他的婚姻里,在他面前,她從來都是笑得燦爛的那個……

站在酒店的窗口,拉開窗簾,她意外地發現,樓下噴泉的理石上,坐著一動不動的董苗苗。

難怪他這么急切地今天就成了事……

回頭看著正在扣衣服的他的背影,心里微痛,不是為自己,而是為這樣的他。

光著腳跑上前,從身后抱住了他的腰,貼在他背上,再一次強調,“學長,我會好好疼你。”

他身體一僵。

她以為他不會有回應,卻不曾想,他握住她手,轉過身來,將她拉入懷里,“流箏,你說反了,應該是我好好疼你。”

她輕輕彎起了唇角,那一刻,充滿希望和期待。

他牽著她手出酒店的時候,董苗苗抱著膝蓋看著他們。

她一度停下腳步,低聲問他,“你要不要過去……”

“走!”他只說了一個字,拉著她大踏步就走了。

她邊走邊偷偷回頭,不知道漸漸遠出視線的董苗苗是在哭還是在笑……

出嫁那天,她躲在房間里,將offer撕成一條條。紙張撕裂的聲音并沒有讓她覺得可惜,人生就是一道單選題,選定了,就無需再遲疑,更不會有后悔。既然決定了要愛他,就不可能再兼顧出國,一段沒有基礎的婚姻,怎么熬得過距離的蹉跎?

婚禮雖然籌備得倉促,但卻十分盛大。

溫宜說過,會盡全力愛護她,不讓她受委屈,首先就體現在了婚事上。以寧至謙的名義買了套別墅孝敬她爸媽,彩禮也是她不曾估料到的大數字。

她爸媽覺得受之不安,傾盡彩禮買了輛車陪嫁,其它嫁妝若干。

這些婚禮的具體事宜都不曾讓她操心,她也不懂,只記得婚禮雖然高調奢華,但寧家人,包括寧至謙自己在內,婚禮當天都有些緊張,隱約還聽到溫宜說千萬別處什么亂子。

她大約猜到,他們是怕董苗苗來大鬧婚禮。

她總有一種直覺,婚禮進行的時候,董苗苗一定在某個地方看著他們,只是不曾現身而已。是以,婚禮上他吻她的時候,她始終無法投入,而他,卻吻了很久,久得像在演一場戲。

是的,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場戲,從湖畔的初吻到酒店的纏綿,再到婚禮上的一切,都是一場演給董苗苗看的戲,也是演給他自己看的戲。

看似狠絕,實則情深。她理解。

他對董苗苗有多狠,便是對他自己有多狠。董苗苗流了多少淚,他心底便流了多少血。他在用最迅速最無情的方式斷情絕愛,斷了自己的情,絕了董苗苗的希望。

然而,只有絕了希望,才有新生,不是嗎?

她以為婚禮上他會喝醉,會用酒來麻痹他那顆疼痛的心,可是他沒有,而且后來和他共同生活的年月里他幾乎滴酒不沾。大約是因為,身為醫生的他比誰都更清楚,世界上最強效的麻醉劑也根治不了傷,唯有清醒地去面對。

她不想做他的麻醉劑,她想做療傷藥。

可是他到底把她當什么?她一直都沒找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

新婚那晚,全席喝了代酒的白開水的他和她在婚房里靜默下來。

她不聲不響地卸著妝,拆著繁復的頭發。鏡子里,她看得到他在凝視著她,眼神清亮。他是否在思考,他娶了誰?

沐浴,洗去所有鉛華,她內心里打著小鼓,卻表面平靜地走到他面前,和他相對而坐。

“學長,你為什么學醫呢?”她笑著問他。

他一怔,顯然沒想到她會問這個。

“哎,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學醫,我可膽小了!你知道嗎?第一次上解剖課之后我吐得昏天黑地的,同學給我買飯回來,我問她買了什么菜,你猜她買了什么?”她眨眨眼。

他看著她,雖然沒說話,眼神卻表明他等著她說下去。

她笑了笑,“她買了豬肝。?”

他揚眉,“不敢吃豬肝了?”

有些醫學生的確這樣,最初上解剖課一時適應不了,連牛肉都不敢吃了。

她苦兮兮地看著他,“是啊,本來就剛吐過,她還給我買豬肝,這還不是關鍵,她把飯盒交給我的時候還說了句,肝腫大,表面分布針尖大小灰白色壞死點,目測這豬感染了沙門氏桿菌。我……”

她的表情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狗,配著她的段子,很是好笑,然而,他卻并沒有笑,只是用他那雙清明的眼神看著她,一語點破,“你的同學就是你對不對?”

呃,他實在是太聰明了……

是,并沒有所謂的沙門氏桿菌豬肝,只不過她編的小段子想逗他開心。

董苗苗并沒有在婚禮上出現,可是,并不比出現好多少。不出現,全了寧家的臉面,可是董苗苗自己,一定在某個角落里黯然傷心。

她有些挫敗感。

而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