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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君臣的騷操作,差點閃了朱銘的老腰。
但聯想到史書里的趙桓,似乎一切又合情合理了。
在軍事會議上,王淵首先發言:“根據石先生傳來的消息,宋金若是聯手,開封兵力將超過十萬,兵力是我軍的兩倍有余。而且依托堅城與黃河,敵人可攻可守,形勢著實對我軍不利。”
王稟卻不怎么擔憂,而是好笑道:“只是宋軍就能內斗,如今又再加上金兵,他們能齊心才見鬼了。”
李寶已經帶兵來會師,問道:“楊志的漢中兵到何處了?”
王淵指著地圖說:“宋國的勤王西軍,堵死了來往通道,只能靠細作冒險傳來消息。漢中兵最近一次發來軍情,還是在半個月以前,他們已占領鳳州(鳳縣)、寶雞、郿縣和盩厔……”
王淵拿小棍在地圖上畫了幾個圈:“姚古的勤王西軍約有兩三萬,當時已經水陸并進過了虢縣,聽聞郿縣被我軍拿下,嚇得立即退往寶雞。又聽說寶雞也沒了,便沿汧水(千河)北上遠離戰場,先是在汧陽(千陽)駐扎,隨即再撤往隴州(隴縣)。”
“劉延慶大軍約有兩三萬,一路順著延慶河、涇河南下。得知我軍占領盩厔,劉延慶立即停止行軍,全軍駐扎在涇陽。他既沒去占領長安,也沒進兵卡住咸陽,似乎任由我軍奪取這兩處要地。”
“種師道大軍約有四五萬先鋒已至潼關,主力還在華陰,聽聞漢中兵北上,也立即停止東進。”
“楊志那邊很困難,他手里只有兩萬多戰兵,算上巡檢兵也不足三萬,卻要面對十多萬西軍。幸好西軍分在三處,各自為戰,互不統屬,否則楊志就只能退守五丈原、和尚原了。”
李寶疑惑道:“哪來恁多西軍?”
韓世忠發言道:“肯定是這兩年招募的,以陜西鄉兵為主,禁軍和廂軍已所剩不多。陜西幾乎全民皆兵,招來便可成軍,但此時的西軍肯定缺甲胄,戰力和士氣都大不如前。”
“種家軍損失慘重,種經略麾下的將士,估計很多已經不能稱為種家軍,”種彥崇把自家情況說出來,“讓他們守城可以,去剿賊寇也行,但在野外跟漢中兵作戰必敗!”
韓世忠說道:“西軍上次已經被我軍打怕了,而且還大量釋放戰俘,都知道我軍仁義不殺俘虜。一旦形勢不對,肯定投降或逃跑無數。”
朱銘問韓世忠和種彥崇:“你們都是西軍出身,能否猜測西軍將領是怎樣想的?有沒有可能整支軍隊倒戈過來?”
種彥崇搖頭:“種家不可能投降。”
韓世忠說道:“劉延慶必以保存實力為先,他之所以不搶占長安和咸陽,就是避免跟漢中兵惡戰。一旦他占領這兩城,就肯定成為漢中兵的主攻目標。不到萬不得已,劉延慶不會跟漢中兵交戰,也不會帶兵投靠過來。他就想維持現狀做兵頭子,最好是宋國不滅,我軍也一直存在,這樣對他最有好處。”
事實上,西路戰場的情況極為詭異。
楊志兩萬多兵,沿渭水占領城池,如同一條攤開的長蛇。
而三路西軍姚古在蛇尾處,劉延慶在蛇頭的東北方向,種師道在蛇頭的正東方。
這把楊志給整不會,無論從哪里進攻,都會露出空檔被西軍攻擊。若是跑去占領咸陽、長安,等于被劉延慶、種師道夾住蛇頭。
只能怪楊志發兵太快,沒等西軍離開便北上。
當然,如果楊志那樣做,壓力就轉移到朱銘身上,開封這邊會多出十萬西軍!
楊志此時在干嘛?
爆兵!
陜西遍地皆兵,幾乎每個村都有逃卒,受不了軍官苛待逃回家鄉。還有許多流民和逃戶,這些都是現成的兵源。
而朱氏父子在渭水一帶名聲極好,大量商賈帶來漢中的消息,老百姓都知道漢中賦稅更輕,許多人甚至盼著漢中兵早點殺來。
目前,楊志已在渭水沿線募兵兩萬,甚至不用提供武器,老百姓自己帶著武器投軍。只是甲胄比較缺,新編部隊有三分之二無法披甲。
這些新兵良莠不齊,逃兵、地痞、盜賊、農民、市民、礦工……來源五花八門,根本無法有效甄別,軍紀自然也奇差無比。
楊志正借著練兵整頓軍紀,同時讓巡檢兵的軍官,分出去統率這些新兵。
等新兵勉強練成,讓他們防守新占城池,兩萬多正規軍就該去作戰了。
第一個攻擊目標,既不是劉延慶,也不是種師道,而是在蛇尾處虎視眈眈的姚古!
只能說,楊志打仗太過保守。
如果換成李寶統兵,肯定一邊攻城略地,一邊沿途擴軍,而軍紀也管不了那么多。李寶將以最快速度攻占長安,不重要的城池直接舍棄,只需占領長安、郿縣、寶雞、盩厔四城即可。
而楊志害怕被西軍前后夾擊,別說不敢攻占長安,就連咸陽都不敢打,非得等新兵練出模樣再展開。
也不能說誰對誰錯,無非用兵激進和保守的區別。
按照李寶的打法,一旦西軍團結起來拼命,陜西局面極有可能崩盤。而按照楊志的打法,雖然進展比較緩慢,但進可攻退可守,能夠始終立于不敗之地。
就連喜歡弄險的韓世忠,得知李寶多次作戰的經過,特別是這次在兩淮爆兵狂飆,都覺得李寶打仗是一個瘋子。
嗯,很符合韓世忠的胃口!
長安。
種師道等不及朝廷命令,他已經帶兵回來了。
種家軍被一分為二,種師中率兵到開封勤王,種師道自己死守長安扼住關中。
火藥已經被種師道搞出來,雖然不是最佳比例配方,但已經可以爆炸。甚至種師道還弄出了火槍,類似最原始的火門槍,射程近,精度差,而且數量稀少只有六十多把。
如果繼續給他時間,種師道甚至還要研發火炮。
“父親,朝廷八百里加急!”種溪領著一個信使進來。
種師道親自拆開公文,頓時氣得渾身發抖:“哪來的聯金剿賊?東京君臣已經瘋了,竟連華夷大防也不顧!”
“朝廷要借金兵剿賊?”種溪驚訝道。
種師道說:“只是借兵剿賊其實不算什么,但金人哪是恁容易打發的?吾雖不知金人有何條件,但肯定趁機大肆敲詐,甚至極有可能割讓土地。”
種溪問道:“朝廷下達了什么軍令?”
種師道說:“讓西軍死守長安,如果長安不保,就死守潼關以衛河洛。除了關中,陜西別的城池都可以不要,勒令西軍盡快分兵五萬去東京勤王。朝廷的意思,是先擊敗開封的朱賊,再回頭發兵收復陜西和兩淮。”
種溪沉默片刻,待到信使離開,才說道:“父親可有看那《討金檄文》?”
“看過了,朱賊在偽造大義,好為今后稱帝做準備。”種師道說。
種溪說道:“朝廷借兵剿賊,金人必定肆虐河北,如果朝廷再割地朱賊的大義反而坐實了。”
隴州(隴縣)。
姚平仲匆匆奔進屋中:“父親,李孝忠改名李彥仙,在隴西聚兵造反響應朱賊。隴西空虛已被其攻占,若再被他打下寧遠(武山)、秦州(天水),就跟寶雞的賊兵連成一線了!”
姚古聽得目瞪口呆。
姚氏雖然籍貫云陽(三原),但姚古父子鎮守熙河路多年,姚家軍的基本盤早就改變。
李彥仙在隴西起兵,等于把父子倆的退路給徹底斷了。
姚平仲低聲說:“不如反了吧,帶兵投靠朱賊做開國勛貴。陜西糜爛至斯,這趙宋是沒救了,何必再給宋室賣命?”
姚古急得走來走去,始終無法做出決定。
“父親在擔憂什么?”姚平仲問道。
姚古說道:“萬一朝廷勝了呢?”
姚平仲好笑道:“朝廷拿什么來勝?能打的只有西軍,折家救太原去了,咱們一旦投了漢中,劉延慶必定更加驚恐,就算不投降也會帶兵逃跑。靠一個種師道還能夠挽救局面不成?”
姚古嘀咕道:“朱氏不是趙氏,一旦投過去,遲早被其拿捏。你我父子麾下的兵,恐怕就不會再姓姚了。”
“漢中還未稱王,咱們投過去,也勉強算元從功臣,”姚平仲開始暢想未來,“孩兒雖然不才,但也威震陜西,論武勇找不出第二人來。以孩兒的才干,必能在新朝再立功勛,為姚家搏一個世代公侯!”
后世說起姚平仲,只論其帶兵夜襲金人不成,葬送掉開封城最后的可戰之兵。
而且津津樂道他的車技,兵敗之后騎一青騾,晝夜逃亡七百五十里。接著又千里逃亡到青城山,再奔二百七十里,跑去大面山隱居修道。
全程騎騾!
就特么扯淡,那匹騾子燒95號汽油的啊?
姚平仲此時的名聲極為響亮,跟西夏作戰屢建功勛,陜西豪杰尊稱其為“小太尉”。而且頗為自負,年少氣盛之下,童貫試圖收服他,姚平仲直接對童貫出言不遜,導致他的功勞被童貫給抹去。
他帶兵夜襲金營,肯定有奸臣通風報信,否則金兵咋就提前獲知消息,營寨里全是空的還設置伏兵?
姚平仲故意跟種家軍爭功,這自然是不可取的。但當時金兵圍城之下,他敢主動帶兵劫營,放在一堆西軍將領里面,已經稱得上武勇且有膽識。
姚平仲越說越興奮:“這宋室不保也罷,俺打西夏多立戰功,卻因幾句話得罪童貫,俺那些功勞就全沒了。朱氏父子點名向朝廷索要韓世忠,必是聽說韓世忠武勇。俺的武勇更超過韓世忠許多,朱氏求才若渴必然重用,不會有人再來貪墨戰功。若是投靠過去,俺必可建立不世功勛,說不定還能把西夏給滅了!”
姚平仲年輕氣盛,對未來有很多幻想,滿腔抱負等著去實現。
姚古卻垂垂老矣,只想著怎么維持現狀,進取心早就被歲月抹平了。就像一個大公司的中層管理者,明知公司即將破產,卻無法下定決心跳槽,還死死抓住自己的部門權力不放。
“父親,該下定決心了!”姚平仲焦急催促。
姚古說道:“再等等,再等等。”
姚平仲說:“還要等到什么時候?這時帶兵投靠,才顯得俺們有大用!”
“再等幾天。”姚古打算繼續觀望。
姚平仲覺得父親太沒魄力,他前往城外軍營,點齊自己麾下數千兵馬,擅自朝著寶雞不告而走。
只要自己造成投賊的事實,父親那里必然跟著投過來!
一直走到汧陽附近,部將吳玠終于忍不住發問:“少將軍是打算奇襲賊寇?”
“你不要多問,到時自知。”姚平仲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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