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劉這般慌張,馬小樂也是一驚,道:“啥事啊劉主任,咋慌張成這樣?”
“吉,吉副鄉長找我了!”老劉氣喘吁吁地說道。
“啥?”馬小樂耳朵一歪,“吉副鄉長?”
“是的!”
“哪個啊?”馬小樂又皺起了眉頭。
“吉遠華唄!”老劉似乎很不理解馬小樂的反應。
“哦。”馬小樂點了點頭,“你說吉遠華啊,說名字得了唄,還吉副鄉長呢!”
“嗐嗐……”老劉搓著手笑了笑。
不怪馬小樂反應不過來,在他心里,從來就沒把吉遠華當成是啥鄉領導。“吉遠華找你怎么了?”他問。
“煤啊!”老劉一臉的無奈。
“沒?”馬小樂有點惱火了,“沒啥你跑來干啥,嚇唬我?”
老劉連連擺手,“不是沒,是那個煤!你煉鋼燒的煤!”
“哦,你早說么。”馬小樂點點頭,“我燒煤關他個鳥事?”
“他,他也要燒啊!”老劉左右為難的樣子,“我說你把煤都訂下了,沒有余的,結果他說啥是馮義善的安排,非得要不可。”
“就算馮義善用煤還能用多少,給他個百斤,還不夠他家燒一個冬天的么?”馬小樂很不在乎地說。
“哪里百斤就夠了,他們挖好了大地窖,準備烤煙葉呢!”老劉皺著眉道,“用起來,那可不比你煉鋼少!”
“娘的!”馬小樂撓撓頭,“啥事他都摻和!”
“馬主任,我可把話都說了,一個是書記的指示,一個是鄉長的安排,我可誰都得罪不起,我看啊,實在不行就一家一半,我也沒法子了。”說完,老劉就又跑走了。
馬小樂陷入了沉思,想來想去也沒啥主意,這事還得向莊重信匯報下,看看他的意思。
往回走的路上,馬小樂沒有再樂起來,他有種預感,覺著這事不是那么好解決。好像這次馮義善和吉遠華也是卯足了勁的,也要弄番動靜來。其實這也倒不怕,不就烤個煙葉么,賺不了多少。他怕的是,要是頂起牛來,馮義善和吉遠華沒準還會做出啥意外的事,如果到時他們把地條鋼給舉報了,可就大事不妙。
馬小樂回到政府大院,立刻就向莊重信說了這事,也把自己分析的顧慮說了。
莊重信鎖起了眉頭,“還別說,馮義善那個老賊,舉報的事還真能干出來!”
“那咋辦?”
“還沒想出來。”莊重信犯愁了,“你不是腦子好使么,也好好想想。”
其實馬小樂已經想好了,在路上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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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書記。”馬小樂鄭重地說道,“咱們得跟他們主動講和,和氣生財,還保平安。”
“怎么個講和?”
“對半分煤,不爭不搶!”馬小樂道。
莊重信沉思了會,“嗯,我也是這么想的。”
“只好這樣了,雖然咱們的生產很受影響,但總比……”
馬小樂說到一半,莊重信就制止了,“不要說了,我知道,咱們現在要穩住,不能出事,反正賺得已經很多了,政績也有。他馮義善烤個破煙葉子,沒啥折騰的,頂多就是報個項目而已。”
“嗯,莊書記你說得太對了。”馬小樂道,“現在就是我們停手不干,他馮義善到年底也趕不上我們的盈利!”
“所以!”莊重信提高了聲調,“如果馮義善他們不同意,咱們寧可放棄,不和他們爭,把煤全讓給他們!不過也不能沒點姿態,也要適當抗一抗,然后再讓步,讓馮義善有種經過努力獲勝的小得意,就不會在意我們的地條鋼了。”
莊重信的算盤撥弄得好像挺好,但是他低估了馮義善。
當吉遠華從供銷社主任老劉那里離開后,就把情況告訴了馮義善。
馮義善這才有所意識:莊重信和馬小樂的地條鋼看來搞得很不錯。
之前一開始,馮義善就知道地條鋼的事,不過他根本就不在意,吉遠華曾出過壞主意,要舉報,說地條鋼是不合格的,只要被舉報,肯定會被查掉。馮義善沒同意,說用不著,不必為不必要的事情添麻煩,他很不屑地譏笑莊重信和馬小樂,沒出息地做起了小鐵匠,好笑。但是當他聽到吉遠華的匯報后,覺著并不是小鐵匠那么簡單的一回事。他和吉遠華商議著,供銷社的煤炭供應量,雖然不是很多,但也相當可觀,煉地條鋼竟然用量那么,說明地條鋼的規模效應就不是一般的小!
馮義善開始琢磨了,但他也沒把握,他要看莊重信和馬小樂的動向。“小吉,你給我繼續催供銷社老劉,問他煤炭的事到底怎么弄。”他說。
“明白了,馮鄉長。”吉遠華答道,“如果莊重信那邊讓步了,說明他們怕事,既然怕事,那就說明他們搞大了!”
“嘿嘿。”馮義善看著吉遠華,“行啊小吉,又有長進了!”
“跟馮鄉長這么久,看也看會了!”吉遠華道,“想想那莊重信,對我們可一直是鉚著勁兒斗的,可以說是恨透了,現在我們烤煙葉需要煤炭,誰都知道,他要是想搞我們,按照常理講,肯定會牽制著老劉不給我們煤炭。如果他不那么做,就說明他有怕我們的地方!而事實很明顯,他們怕我們的,無非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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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地條鋼的豐產!”
“接著說。”馮義善點點頭。
“好咧。”吉遠華道,“如果他們的地條鋼不豐產,半死不活地就跟小鐵匠鋪子似的,他們會害怕么?不會害怕的,即使遭到舉報被查了,也是拂皮弄癢的事。相反,如果地條鋼搞得很紅火,他們才會怕查呢,一來怕斷了財路,二來怕事情大了,臉上也沒個光彩,所以,現在就看他們跟我們爭煤的態度如何!”
“說得好!”馮義善站起身來,走到吉遠華跟前,拍拍他的肩膀,“小吉,我是看著你成長起來的,現在你完全可以獨當一面了!”
吉遠華的臉上露出些自得,不過嘴上很謙虛,“哪里哪里,我還差得遠了。”
“嘿嘿。”馮義善笑了,覺著吉遠華還真是成熟了不少,起碼懂得了些圓滑,之前他仗著上面有人,在鄉里牛得不得了,現在似乎明白了很多,知道表面上要謙虛些。
馮義善的嘿嘿一笑,吉遠華不明白是啥意思,但他也不在乎,他正為自己透徹全面的分析而自得其樂呢。
不過,就在吉遠華沾沾自喜的時候,馮義善又開口了,“小吉,我看咱們也不用關注莊重信他們在爭煤上的態度了。”
“不關注?”吉遠華受驚不小,“馮鄉長,剛才咱們不都分析得很透了么,怎么又不關注?”
馮義善又“嘿嘿”地笑了,不緊不慢地轉身走到辦公桌前,端起茶杯小小地吸了一口,“你不知道,莊重信不是蠢貨,再加上馬小樂那個鬼東西,沒準他們也想到了我們所想的。”
“那怎么辦?”吉遠華問。
“你去打探下他們地條鋼的生產情況,咱們暗地里對付!”馮義善冷笑道,“一旦有門,咱就立刻給他們來個冷刀子!”
吉遠華帶著一臉的詭笑離開了辦公室,打算找人去農機站把站長喊過來,通過他興許可以了解一些。
人還沒來得及找,老劉就找上門了。“吉副鄉長!”他笑吟吟地說道,“你們烤煙用的煤應該不成問題了。”
“哦!”吉遠華略顯驚奇,沒想到這個事落實得如此之快,“劉主任,你說來聽聽,咋個不成問題法?”
“莊書記那邊的地條鋼用煤不多,我們供銷社完全可以安排足量的煤炭供應你們來烤煙葉。”
“哦,知道了。”吉遠華點點頭,忽而又問道,“劉主任,以前地條鋼廠用煤多么?”
“多!”
“那現在怎么又不多了?”
“這個……”老劉思忖了下,“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馬主任是這么對我講的,說地條鋼那玩意兒不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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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也搗騰不出啥東西,都是瞎糊弄,再過段時間可能就不搞了。”
“嗯,這樣的啊。”吉遠華點點頭,“行了劉主任,感謝你能安排出煤炭來。”
老劉走了,吉遠華立刻又找馮義善,把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馮義善對此頗有疑慮,覺得很不正常,還是要求吉遠華去查清地條鋼的底細。
吉遠華很用心,因為他極度想讓馬小樂遭受打擊,非常希望地條鋼的生產是多么的火熱,那樣他一封匿名信,就可以讓質監局來人端了地條鋼的老窩。當然,這還是次要的,關鍵是那么一查,對馬小樂和莊重信的面子打擊,絕對是極其有力的。
當天晚上,吉遠華把農機站站長帶進了飯店,就兩個人。
結果,吉遠華在飯桌上就坐不住了,他從站長的嘴里,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信息。于是,他不顧被馮義善數落的難堪,從飯店里出來后就去敲響了鄉長辦公室的門。
時間已經不早,過了十點半。
馮義善好一會兒開了門,露出個腦袋來,“小吉,干啥呢,這么晚還亂敲,不知道我在忙么?跟了我這么長時間,咋連這點規矩都不懂?”
“不,不是不懂。”吉遠華結結巴巴地道,“馮鄉長,我是想快點告訴你,莊重信和馬小樂的地條鋼真的搞大了,這下可以用來好好地搞他們一搞!”
馮義善一聽,眉毛一豎,“消息可靠?”
“絕對可靠!”
“好,你等等。”馮義善縮回腦袋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