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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妃鈕祜祿氏的生辰是十一月二十五日,也是極巧,比天申的小生日只早兩日。因此入了冬月,舒錦就早早預備著兩份生日禮物了。
只不過先帝去世還不到一年,連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的生日都沒有大辦,嬪妃的生辰就更要從簡了。
只不過今年是熹妃的二十歲整壽,倒不好草草辦了。
舒錦想著自己如今跟熹妃也算是盟友,又離得近,便特特早些趕到景仁宮,順便瞧瞧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便見熹妃身著紅梅披風,喜氣洋洋親自來將她迎入正殿。
舒錦倒是許久不曾見熹妃這般展顏歡笑,心中只當是過生日的緣故,“還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熹妃笑容極盛,“皇后方才叫人把元壽送了來,說今日陪我過生日,天黑之前送回去即可。”
啊,原來如此。其實親娘過生日,兒子過來陪著,本也是應該的。可熹妃往日里一個月才能見兒子兩回,這樣的整日陪伴可謂是破天荒了。
舒錦心下一動,連忙笑著吩咐蘭若:“去把天申抱來,他也有些日子沒見哥哥了。”
雖說現在弘歷未必能當上太子,但早點培養情分,總沒有壞處。
萬一雍正生不出別的兒子來呢。
熹妃笑得眉宇飛揚,便拉著她的手入內殿,而元壽阿哥此刻正歪在螺鈿如意小榻上,穿著大紅衣裳,小臉粉白玉嫩,可惜困懨懨的。
“四阿哥給裕妃娘娘請安了!”一個白胖的保姆嬤嬤忙將元壽抱起,朝著舒錦一禮。
舒錦忍不住問:“四阿哥怎么好像精神不佳?”
那保姆忙道:“阿哥昨晚認字學得有些晚。”
熹妃忍不住蹙眉,她的元壽才兩歲多些,哪這么早就讀書識字的?更何況,還夜里識字!皇后只琢磨著討圣心歡愉,根本一點不心疼元壽!
心中雖有不滿,熹妃卻不敢當著保姆嬤嬤面兒說,如今伺候在元壽身邊的乳母保姆,早不是最初的那幾個了,不消說皆是皇后的人。
“皇后娘娘教導元壽,也是辛苦了。”不但不能抱怨,還得撿著好聽的說。
舒錦滿頭疑惑,這弘歷才兩歲零兩個月誒,這么早就識字?雖說這個年紀,早慧的孩子,也卻是能認些字了,但是有這么必要嗎?這可是連幼兒園還沒上的年紀呢!
看著兒子打哈欠的可憐小模樣,熹妃不免心疼,便道:“抱去暖閣,讓他先睡一會吧,等賓客都來了,再抱出來不遲。”
“是,熹妃娘娘。”保姆抱起元壽,麻溜地去了里頭暖閣。
熹妃引舒錦去花廳落座吃茶,這才忍不住露出怨色,“她竟是這般對待我的孩子!”
舒錦便道:“皇后莫不是昨夜故意耽誤元壽睡覺,就是為了今天……”叫你和元壽沒法好好親近?——雖說也合乎邏輯,但這段位總覺得跟皇后不太符合。
熹妃恨恨咬牙,“我對她畢恭畢敬,她竟這般算計我們母子!”
舒錦揉了揉眉心,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只得寬慰道:“今兒是你生日,莫要置氣。”
撫慰了熹妃幾句,便已是臨近晌午,各宮嬪妃也陸陸續續趕到,景仁宮正殿倒是頗有幾分熱鬧,雍正陛下的后宮,如今也大大小小十幾號人了,熟悉的老面孔,嬌艷的新面孔,一個不差,倒是給了熹妃面子。
熹妃估摸著元壽也該睡飽了,便叫身邊心腹宮女桂馥去暖閣抱孩子,不成想,片刻后桂馥只引著那保姆出來。
保姆一臉為難地道:“娘娘,元壽阿哥睡得正香,不宜吵醒。”
當著所有嬪妃的面,被一個保姆下了面子,熹妃卻只得撐著笑臉對在座嬪妃解釋:“元壽昨晚跟著皇后娘娘識字,學得有些晚,這會子竟還睡著呢,姐妹們勿怪。”
齊妃忍不住哼笑道:“喲,元壽阿哥路還走不穩當呢,就開始識字了!這是要效法先賢,三歲能文、五歲能武啊!”
元壽阿哥越是爭氣,就越有可能對弘時造成威脅,齊妃自然也就越不痛快。
齊妃的不客氣,直叫熹妃心里更加添堵。
好端端的生日宴,偏生有齊妃這么個嘴碎的玩意兒。
舒錦暗暗搖頭,忙笑著解圍:“皇后娘娘這也是望子成龍,且叫四阿哥再睡會兒吧,保不齊過會兒便醒了。”
熹妃勉強擠出個笑容,又看了看被保姆抱在懷里、精神勃勃的天申阿哥,忍不住想,皇后該不會昨晚根本沒叫元壽睡覺吧?這個毒婦!
這個生日宴雖然勉強維持了下來,但這氣氛終究是落了一籌了。
菜過三巡,齊妃打著三阿哥快下學的由頭,第一個人甩袖子走人。眼瞧著是維持不下去了,熹妃只得散了宴席,彼時日頭還老高呢。
好端端的二十歲生日,弄成這副樣子。
但舒錦更覺得元壽不大對勁,便又詢問道:“元壽可醒了?”
熹妃蹙眉搖頭,便引她一并入暖閣查看,暖氣薰人的內殿中,如意圍子床上幔帳低垂,元壽正合眸酣睡,呼吸均勻,一動不動。
熹妃忍不住問:“元壽可用了午膳了?”
那保姆嬤嬤道:“方才乳母來喂了奶,又吃了一盞紅豆粥和兩只四喜餃子。”
旁邊的小榻上正放著沒吃完的餃子和些許紅豆粥。
保姆又道:“阿哥用了膳之后,便又睡下了。”
舒錦蹙眉:“大白天的,怎么至于睡這么久?”
熹妃終于忍不住質問:“元壽昨晚到底是幾時入睡的?!”
保姆低下頭:“昨夜不是奴才當值,奴才不曉得。”
熹妃心里一口火生生是無處發泄。
舒錦還是覺得不對勁,就算皇后故意不許元壽睡覺,可小孩子哪有那么聽話?!
舒錦仔細打量著床榻上的元壽,這孩子……未免睡得太沉了些,竟一動不動的。
等等,舒錦不由將目光挪到了那碗吃剩的紅豆粥上,“元壽阿哥吃了午膳,便又犯困了?”
保姆白胖臉上忽的劃過一絲心虛之色,她連忙低頭稱“是”。
舒錦懷著猶疑,上前端起那只琺瑯小碗,送到鼻子底下聞了聞。
保姆嬤嬤心頭一緊,連忙道:“只是尋常紅豆粥罷了。”
舒錦原只是照例檢查一下,可保姆的反應未免太大了點,還特意強調“尋常”紅豆粥?!她瞇了瞇眼,又那勺子舀了一點,送入口中,仔細咀嚼。
“嘶……這味道不太對啊……”作為一個吃貨,舒錦的味蕾那素來是十分敏銳的,這紅豆粥味道是純粹而簡單的,可偏偏這粥……好像有一絲苦味。
保姆嬤嬤急忙道:“里頭加了姜末。”
舒錦冷冷道:“不是姜味,而是一絲苦味!”
恐怕是這個保姆在元壽的飲食里動了手腳,她立刻看向了熹妃。
熹妃此時此刻也終于回過神來,立刻道:“把這個狗奴才給本宮押去柴房!所有乳母保姆也全都看管起來!”
先把皇后的人手全都關起來。
“熹妃娘娘,您不能這么做!”那保姆終于徹底慌了神。
先控制住這些人,熹妃才忙不迭吩咐首領太監去傳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