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一愣,隨即冷笑:“你個黃口小兒敢信口雌黃!信不信我們告你污蔑之罪?小小年紀竟然口出狂言,我堂堂讀書人,也是你這等賤商能詆毀的嗎?”
肖姨婆與燕茹氣壞了,但也不敢罵他們,只能氣的直跺腳:“真是無賴!無賴!”
櫻寶一聽這人說話口音,不由瞇了瞇眼,轉身問肖姨婆:“姨婆,我可以看看他們住店的登記冊子嗎?”
肖姨婆點頭,帶著櫻寶走進柜臺,取出登記冊子給她看。“瞧瞧,他們四月底登記,一文錢沒給,這都臘月了,竟然還不走。”
櫻寶沒注意日期,而是仔細查看他倆的籍貫與年紀。
他們兩個的籍貫都是琴川縣,但所在鄉鎮不同。
其中一人的信息很是詭異,他的年紀竟然只有十七歲。
櫻寶抬頭仔細打量坐在大堂里的人,怎么看這兩人沒一個像十七歲的。
最年輕那個,雖然胡須被刮去,臉上還敷了厚厚的粉,但也掩蓋不了他快三十歲的年紀。
加上這人的說話口音是周河縣那邊的,櫻寶猜測他的身份有異。
估計是冒用別人身份來本縣趕考的書生吧。
櫻寶合上登記冊,噔噔噔跑到兩人對面,叉著腰道:“我勸你們趕緊離開!不然的話,我就去縣衙告你們占用別人戶籍參加考試!”
其實占籍科考的情況每個縣都有,根本不稀奇,但不能擺到明面上,不然就是犯法。
這些考生一是因為家貧,付不起一次次請廩膳生的銀子。二是他們或許身為賤籍子孫,不能參加科考,便花錢占用別人的戶籍。
而被占籍的家庭,三代內有人中過廩膳秀才或者舉人,其子孫參加科考,便可以不用請廩膳生作保。
旁的學子只要買了這樣人家的戶籍,冒名頂替其子孫名字與戶籍參加科考,便可以省去大筆銀錢。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保證自己一次就能通過考試。
兩人一驚,面上神色變幻莫測。
櫻寶又道:“限你們明日速速搬離客店,如果還賴著不走,我這便去縣衙告你們,冒用別人戶籍!”
又一指那個一口周河縣口音的男子道:“你是周河縣的吧,竟然冒充十里鋪的戶籍,我勸你們早點離開,否則…哼哼!”
敷粉男子面色刷地更白,結結巴巴狡辯:“你你你胡說!什什什么冒充…我我本來就是…”
櫻寶不聽他啰嗦,拉了燕茹轉身就走。
“喂喂喂!你們去哪?”這名男子急了,忽地站起來左右看了看,見大堂沒其他人,連忙道:“我們這就走!這就走!你別去…”報官。
說罷拎起袍角跑回客房開始收拾東西。
櫻寶與燕茹相視一眼,站在客棧大門口等著。
這兩人估計都不是什么好來頭,一人見同伴收拾東西,自己也不敢留下,火速收拾好行李離開,跑的比誰都快。
他們不是沒錢,而是就想在此白吃白喝,有時候還去左右店鋪叫吃叫喝,還將賬記在客棧頭上,說是一并銷賬。
見兩人全都走了,肖姨婆松口氣,對櫻寶道:“多謝櫻寶。”
無賴最終也沒給錢,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自己一介商戶,絕對不敢得罪這些讀書人,畢竟誰也不知道他們以后會不會考上秀才舉人啥的,回來報復自家。
而且這些讀書人住店還有官府給他們善后撐腰,無形中就給商戶造成困擾。
品性好的書生當然不會這么干,但那些品性惡劣之人,就會趁機占商家便宜,讓他們有苦難言。
櫻寶也知道她們的顧慮,并沒說什么,拉著燕茹回家。
第二天,姜家人帶著采購的東西回鄉,準備迎親事宜。
因為姜成的婚事必須在鄉里舉行。
就是從老家發花轎,將新娘子迎到老家那邊舉行婚禮,等新婚滿月后,小兩口再回到縣城居住。
櫻寶與二妮沒回去,姐妹兩個就住在鋪子后院,鋪子里則還是姜成姜泉在照應。
大妮也想留下玩幾天,但大伯娘不許,說她已經定親,不能把心玩野了。
二妮目送大妮怏怏不樂地登上馬車,悄悄跟櫻寶道:“我一定不要早早定親。”
“嗯!”櫻寶重重點頭:“確實不能早定親,不自由。”
過了年,二妮十一歲,大妮也有十四了,估計再過一兩年大妮就要成親。
她又將目光看向姜泉。
二堂哥也已經十六,個子都快趕上大堂哥了。
只見他頭戴黑紗幞頭,耳邊別一朵絹花,穿一身黑色交領短袍,腰間系了一根藍色布腰帶,腰帶上掛著蹀躞七事,還有一個小錢袋。
腳上是一雙嶄新的鹿皮靴,一張臉雖不比大堂哥白凈俊秀,卻也長得俊秀端正,眼神里透著精明,一看就是個聰明能干之人。
這樣的二堂哥,以后應該能成為一介大商賈。
因為他比大堂哥腦子更靈活,膽子也大,還很會來事。
短短一年多時間,他就已經認識縣城很多三教九流之輩,并與捕快金五等人稱兄道弟,打的火熱。
所以張甲與他那小妾的父兄才不敢招惹姑母姜云娘,更不敢對特產鋪子有任何壞心思。
姜泉一回頭,正對上小堂妹眼神,笑道:“你盯著我干嘛?是不是覺得你二哥豐神俊朗無人能及?”
櫻寶認真點頭,說:“你要是不笑會更加豐神俊朗。”
姜泉面皮抽了抽,沒好氣道:“我偏要笑!”說著把嘴咧成一個四方形。
櫻寶與二妮:……
“姜泉哥哥…”一道嬌滴滴女聲響起。“你家的栗子糕還有嗎?”
姜泉立馬收斂好表情,轉身看過去。
就見兩名十四五歲的少女裊裊婷婷走進鋪子。
姜泉臉上立刻帶著職業微笑,“還有一些,不知潘小娘子要幾盒?”
綠衣少女羞怯怯看他一眼,豎出一根手指:“一盒,我娘特別喜歡吃你家的栗子糕呢。”
姜泉從貨架上拿下一盒栗子糕遞過去:“承惠,四百文。”
綠衣少女付了錢,也不拎盒子,只還在鋪子里轉悠,不時瞄兩眼賬房那邊。
姜成正坐在賬房里打算盤算賬,一點不知道有人偷窺他。
櫻寶瞧的真真兒,于是故意對二堂哥道:“二哥,大堂哥過陣子成親,你準備隨多少禮啊?”
姜泉一聽睜大眼睛:“我為啥要隨禮?阿奶說沒成家的人不用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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