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權宦

第三百零七章 辨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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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狼口啃食過的尸身,要比尋常的死人恐怖百倍。

肉連著筋,筋連著骨,喉口被掏食過,腦袋幾乎脫離身體,眼眶里空空蕩蕩,早就被餓狼舔嗜干凈,整幅軀體黑的紅的白的令人作嘔。

永平侯一介武將,看了這副殘軀都不由皺起眉頭,周圍已經有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小衙差捂著嘴干嘔起來。

容陵郡主卻沒顧得上胃里的翻騰,她看著眼前尸骨那處已經沒了皮肉的左腳腳趾,顫聲說道:“這不是燕巧,這是綠桃……”

“綠桃?”

大理寺卿崔淳愕然反問,永平侯也詫異的看著妻子。

“這怎么會是綠桃?”

容陵郡主說道:“旸兒小時淘氣,爬到假山上去玩,石頭松動,旸兒摔了下來,是綠桃接住了他,但綠桃被石頭砸了腳,養了三個多月才好,那是我頭一回罰旸兒跪祠堂,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永平侯一怔,“好像是有這么回事。”

他朝那腳趾斷裂的地方看去,問:“左腳的大拇腳指。”

容陵郡主含淚點點頭。

拿仆婢不當人的不是沒有,但她不是。

都說遠親不如近鄰,何況是日夜伺候在身邊的人,渴了餓了都是她們在照料,高興不高興的,也都是她們第一個知道。

綠桃與她尤其貼心。

“能否確認她是什么時候死的?”

崔淳說道:“雖是快開春的天氣,但山里的氣溫仍舊很低,尸體被狼分食之后不久就被凍住,實在不好分辨。”

容陵郡主深吸一口氣,將目光從尸身上移開,“既然不好分辨,就先不要聲張,讓林府的人來認尸。”

崔淳和永平侯都有些不明所以。

容陵郡主說道:“事情未必就是綠桃做的,如果偷短箭的另有其人,此時應該還藏在府里,莫要打草驚蛇。”

永平侯立即明白了什么,回身對崔淳拱手:“勞煩崔大人。”

崔淳連忙還禮,“侯爺客氣了。”

容陵郡主強忍著淚意看了綠桃的尸身一眼,便與永平侯出了大理寺。

馬車上,容陵郡主將長闌的話對永平侯說了一遍,然后道:“綠桃死了,只有兩種可能,要么是買通她的人滅口,要么是偷短箭的人拿她當替罪羊,侯爺怎么想?”

永平侯說道:“我倒是更偏向于后者,那丫頭做事有條有理,不是個笨人,如果她想害旸兒,在府里有無數種辦法,何必兜這么大的圈子,惹出這么多是非?”

容陵郡主的心情差到極點,“我一想到府里可能還藏著個殺人兇手,就覺得毛骨悚然……”

“如果真有這么一個人,這人一時半會也不會再做什么,你只當不知這回事。不過,想要證明旸兒的清白,就有些難了。”

如果綠桃是偷箭的人,找到了她,就能問出事情的來龍去脈,可現在綠桃人都死了,是不是她做的,宋旸的冤屈都無法洗清。

除非找到燕巧,或是殺害綠桃的兇手,否則,一時半刻還真想不到什么好辦法。

魏府。

李清懿詫異的看著長寧,“你說那個叫劉勇的屠夫,是金姝的舅舅?”

長寧點頭,“就是她舅舅,大武說,劉勇是在林三老爺去大理寺擊鼓鳴冤的前三天來過魏府一趟。而他后來找的那幾個毛頭小子,也的確如姑娘所說,是在打聽尋找綠桃。”

李清懿忍不住“嘶”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我捋順一下,你們聽聽是不是這么回事!”

幾個丫頭立即打起精神,豎起耳朵。

李清懿掰著手指頭說:“劉勇來見金姝,沒幾天,林文業就去狼窩里掏出了宋旸的短箭,緊接著擊鼓鳴冤狀告宋旸,劉勇又來見金姝,隨后跑到永平侯府轉了一圈,聽說永平侯府有個丫頭失蹤了,就去茶肆坐了坐,聽了聽外頭的傳言,然后回到魏府給金姝送消息,金姝顯然是交代了什么話,劉勇離開之后找了幾個小子,讓他們尋找碧桃……”

金姝是魏蘭爾的大丫頭,她做什么,自然是魏蘭爾的吩咐。

丫頭們面面相覷,菘藍也學著李清懿掰手指頭數到:“短箭,狀告,找碧桃……都與魏三姑娘有關?”

李清懿著實有些懵,“這事兒怎么扯到魏蘭爾身上了?”

“是啊,魏三姑娘好像與宋小侯爺無冤無仇吧?她有什么必要這么害他?總不可能是金姝自己跟宋小侯爺有仇吧。會不會是咱們想多了?也許魏三姑娘只是讓劉勇多打聽打聽永平侯府的事,趕巧碰上這事兒了!”

李清懿實在想不通,“可她打聽永平侯府的事兒做什么?永平侯府除了宋旸被抓,也沒什么好打聽的……”

容陵郡主和李清懿兩邊都陷入了僵滯之中,林文業卻十分高興。

大仇就要得報,他憋在肚子里的一大團怨氣得以排解,覺得自己終于可以在林盛遠和林東興面前揚眉吐氣了!

小廝進來稟報,“老爺,大理寺來人了,說是在山里找到一具女尸,被狼啃得不成樣子。讓咱們去辨認辨認,是不是燕巧。”

林文業一皺眉,“我哪里能認得出什么燕巧不燕巧的,讓晨露去一趟。”

如今他已經得了宋旸殺人的證據,就算燕巧活著,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若是死了,他還看什么看,是不是都不重要。

晨露被安排了這么個差事,心里也有些發虛,倒不是因為要去看尸體,而是因為要去大理寺。

做了虧心事的人,總是怕見衙差的。

雖說她沒殺人沒放火也沒偷雞摸狗,但她引了三老爺去找證據,把宋小侯爺送進了監牢,讓永平侯府的人知道,她肯定要吃不了兜著走。

不過她并不是個心存僥幸的人,早就做好了事情敗露的準備。

三老爺就是個酒囊飯袋,能斗得過永平侯?

所以,她并沒有問過收買她的那個人任何事,既不知道對方是誰,也不知道那短箭倒底是不是有人故意放進狼窩里的。

她只知道,自己是個忠心的丫頭,是為了給太太和少爺討個公道才勸老爺去找證據,別的她一概不知。

哪怕之后宋小侯爺的罪名被洗清,找三老爺秋后算賬,她也沒什么大錯。

到了大理寺,晨露說自己的林府三房的人,過來認尸,衙差問道:“林三老爺沒來?”

晨露總不能說三老爺不在乎這事兒,就說道:“我與燕巧同在太太身邊做事,比三老爺更熟悉她,所以三老爺遣我來認一認。”

“那倒也是。”衙差應了一句,心想這小丫頭真是倒霉,被派過來做這種事,轉而提醒到:“尸體被啃食的面目全非,有些嚇人,你要心里有數別被嚇到了。”

晨露勉強牽起嘴角笑了笑,謝了一句:“多謝衙差大哥。”

尸體被白布覆蓋著,衙差帶上鹿皮手套,緩緩將白布掀開。

晨露的手下意識的捂在心口處,她自認膽子不算小,卻還是在那一瞬間驚恐的瞪大了眼睛,腿一軟跌倒在地上!

衙差看她的樣子,無奈搖了搖頭,“也不怪你被嚇住,這尸身的模樣連男人看了都要嚇的做噩夢。”

晨露坐在地上緩了好半晌才扶著桌子站起來,“對不住……我沒想到……”

“怎么樣?可有能辨認之處?”

晨露再次朝那邊看去,尸體雖然殘破不堪,但也有肌膚完整之處。

她細細看了片刻,說道:“應該不是燕巧,燕巧的手臂要比這胖一些。”

衙差聞言眉頭一皺,除非是極胖或極瘦的,要不然還真沒有用胖瘦來辨認的,果然女人的腦筋跟男人不一樣。

“還有別的嗎?”

晨露問:“請問她的身長多少?”

“身長五尺一寸。”

晨露搖頭:“燕巧沒有這么高,比我要矮一點。”

衙差上下打量她一眼,點頭道:“這么說,的確不是巧燕。”

晨露此時還有些哆嗦,聞言屈膝一福,“既然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慢走。”

出了大理寺,晨露再也忍不住,跑到一邊扶著樹吐得嘴里發苦。

她不知道那尸體是誰,但隱隱覺得這人的死應該與宋小侯爺的事情有關,要不然,為什么會死在三老爺找到證據的狼窩附近?

如果宋小侯爺是被冤枉的,狼窩里的短箭就是被人放進去的,事情就必定會牽扯到一些人。

這人會不會是被滅口的?

晨露心中警覺,迅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匆匆回了林府。

給林文業回稟了一聲,她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自從鄒氏死了,三房也沒那么多主子要伺候,下人們得閑的時候便多了起來,沒事便走屋串戶的。晨露一開門,就見好幾個人圍著香露坐在一起閑聊,眾人見她回來,都七嘴八舌的上前問:“怎么樣,那人是燕巧嗎?”

晨露蹙眉,“你們想知道,自己去認一認就是了!”

眾人見她一副不愿多說的模樣,便不怎么樂意,其中一個人說道:“嘁,不就是得了三老爺的青眼嗎!有什么好威風的!難不成你還想做三夫人?!”

晨露冷冷的看著說話的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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