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老祖宗求我當替身

第028章 你是不行

沈靈犀意識到,這是一場來自繡衣指揮使的試探。

楚琰定已對她起了疑心,要試探她究竟懂不懂武功。

一個十三歲以前一直癡傻的鄉野女子,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有身手的。

倘若有,那便是死路一條。

若沒有,倒還有一線生機。

看在那本周律疏議的份上,沈靈犀決定賭一把。

賭楚琰只是在試探,不會真的見死不救。

冒著森冷寒光的劍刃,在沈靈犀眼中,越來越近。

她在心里默默倒數。

三十寸。這距離,若她想躲,還能躲開。

二十寸。還可以。

十寸。尚還有救。

五寸。涼了。

沈靈犀絕望地閉上雙眼。

草率了,愿賭服輸。

然而,預想中的劇痛并沒有發生---

她只覺得有溫熱的血,濺在臉上。

睜開眼,便看見離她最近的殺手,喉間被暗器擊穿出模糊的血洞,噴灑著鮮血,仰臉往后倒去。

猝不及防間,沈靈犀手腕一緊,整個人被往后拉,躲開了另一個黑衣人的劍招。

楚琰一劍刺出去,又有道血痕,噴灑在沈靈犀的衣裙上。

他俊美無儔的容顏,滿是關切,放大在沈靈犀眼前,“姑娘,你還好吧?”

沈靈犀只覺得發絲間有黏膩腥稠的血,滴答落下來。

是方才喉嚨穿孔死掉的黑衣人,濺她身上的。

她垂在袖子里的手,默默攥緊。

眼前這人,若想救她,完全可以在劍鋒尚有十寸之時,先把她拉開,再殺了那黑衣人。

可他卻偏用這種方式,呲她一身血。

玩是吧?

好,陪你玩。

沈靈犀伶仃的肩膀顫顫發抖(氣的),嘴唇抿得發白。

那雙澄澈的眼眸,盈滿水霧,整個人脆弱無依,像一頭驚懼不安的小鹿。

可盡管如此,她仍似鼓足莫大勇氣,甩開楚琰抓在她衣袖的手。

“郎君還是趕緊逃命去吧,就不必再護著我了。拖著我這個累贅,到頭來怕是非但逃不掉,還會連累你丟了性命。你快走吧,別再管我了。”

慕懷安已經殺過來,見她這副模樣,再沒像往常那樣取笑她惺惺作態。

寸步不離將她護在身后,手上的劍招愈發凌厲狠辣,顯然已是動怒,“今天誰敢讓你死,我就讓他死。”

沈靈犀躲在他身后,不斷低呼,“左邊,右邊,哎呀,你小心。”

兩相對比之下,楚琰被隔絕在外,就好像他當真是那等,撇下同伴逃跑的,貪生怕死的小人。

楚琰挑眉看著他們二人。

他這輩子都沒被人如此看輕過。

只不過,方才是他心血來潮,要試探沈靈犀身上有無武功的,被她這般誤解,也無話可說。

他一邊出手加速解決掉殺上來的黑衣人,一邊時不時扯住沈靈犀的衣袖,帶她避開刺向她的刀劍。

可刀劍雖避開了,隨著楚琰殺的黑衣人越多,被他扯來扯去的沈靈犀,衣裙上沾染的鮮血,也越來越多。

而他自己那身月白長袍,卻干凈得不染纖塵。

沈靈犀蔥白的指尖,撫上自己滴血的額發,黏膩腥稠的血瞬間沾滿手心。

不用照鏡子,她都知道此刻的自己,就是個血人。

她瞅準時機,狀似無意,試探地覆上了楚琰的手背,“你怎么還不走?”

成功感受到手心下,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倏然一緊,手背暴起青筋,極快將她的手甩開。

沈靈犀被甩了個踉蹌,驗證心中的猜測。

呵,果然。

這廝竟把她當成擋血的沙包了!

你可真行啊!

這一日與楚琰相處下來,沈靈犀已經發現楚琰看似平和近人,卻始終與人保持著距離。

更何況,出門連銀子都不帶,卻帶著疊得整齊素帕的男人,不是有隱疾,就是有潔癖。

現在看來,妥妥是后者。

沈靈犀眼見一個黑衣人朝他背后的空門刺去。

“寧六郎,小心你身后……”她高聲驚呼著,撲了過去。

楚琰察覺有人襲近,轉過身來,一劍刺中黑衣人的要害。

不過呼吸之間,沈靈犀已經趁機撲進了他懷里,緊緊摟住了他勁瘦有力的腰身。

軟香入懷,楚琰身子卻是一僵。

瞬間眉峰緊蹙,周身暴起極強的殺意。

自他十歲以后,沒有人敢離他這么近。

更何況還是滿身血污,在他懷里!

“放開。”他寒聲道。

沈靈犀似渾然未覺,嚇得渾身發抖,“殺手死了嗎?我看見他朝你殺過來,就想替你擋下……”

她緊張說著,沾血的雙手緊抓住他的前襟,發絲間的黏膩血腥,甚至還蹭上了他的脖頸和下巴。

月白的衣袍,生平頭一次被染得血污不堪。

楚琰乍起的冷怒,卻因著沈靈犀的話,稍稍平復。

“你是想救我?”

沈靈犀在他懷里不安地點了點頭,臉上和發絲間的血,又蹭上不少。

楚琰強忍身上黏膩的不適,竭力收斂周身的氣場,放緩語調,“無事了,姑娘可以放開在下了。”

沈靈犀這才好似剛反應過來,忙松開了緊摟在他腰間的手,“抱歉,失禮了。”

這副手足無措的模樣,無端讓楚琰為方才的試探,生出幾許歉意。

“無妨,是在下沒有保護好姑娘,才讓你嚇成這樣。”溫潤的語氣中難得帶了幾絲真心。

與此同時,慕懷安解決掉最后一個黑衣人,轉頭朝他們的方向看過來,從他的角度看上去,此刻的楚琰,就像在攬著沈靈犀似的。

他大步走到沈靈犀身后,拎起她的衣領,將她從楚琰懷里扯出來。

這舉動令楚琰墨眸微沉。

“你受傷了?傷哪了?”慕懷安冷不丁瞧見沈靈犀滿身是血,眉峰緊蹙,將她上下打量一遍,“還撐得住嗎?我帶你去找大夫。”

不待沈靈犀開口,慕懷安抬頭看向楚琰,脫口而出質問,“你不是說要護著她逃出去嗎?就這幾個蟊賊,以你的武功怎會讓她受傷?你要是不行就不要……”

話說到一半,慕懷安驚覺對方的身份,堪堪咽下去到嘴邊的話。

可那“不行”二字,卻已讓場面十分尷尬。

楚琰溫潤如玉的氣場,再難為繼,臉色沉冷下來。

沈靈犀強忍下想笑的沖動,忙出言解釋,“慕少卿錯怪寧六郎了,他并非實力不濟,只是……只是膽怯一些,沒見過這種場面。畢竟刀劍無眼,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寧六郎方才不愿動手,先落跑也是情有可原。”

膽怯?落跑?沒見過世面?

還情有可原???

楚琰沉冷的臉色已經浸出涼意,眼前尚在嬌弱喘息的女子,似乎將話越描越黑。

但沈靈犀卻似察覺不到他周身的冷意,連看也沒看他一眼,勉力擠出安慰的笑,對一臉關切的慕懷安道:“你放心,我身上這些血跡都是旁人的。”

“旁人的?”

慕懷安抬眼看著楚琰身上的血,還有他難看的神色,生怕傷了他自尊,不敢相信,卻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你……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