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娘奮力推開了那人,呵斥道:“你干什么!”
“閃開!我要帶我閨女回家!”那人叫道。
說罷,他又來揪章毓卿的衣領。
章毓卿掄圓了拳頭,朝那人耳垂下巴之間的部分砸了過去。
那人壓根沒料到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受到威脅后第一反應不是尖叫,而是上來就揍,毫無提防,疼的他大叫一聲,踉蹌了兩步。
何琦見事情不對,立刻奔了過來,一腳將那人踹了出去,聲如洪鐘般怒吼道:“你干什么!大街上強搶民女?”
那人被踹的在地上翻了好幾個跟頭,痛苦的縮成了一個蝦米。
巷子里呼啦啦沖出來十來個漢子,其中一個跟圍過來看熱鬧的行人拱手苦著臉說道:“對不住了,讓各位看笑話了,這閨女是我們家的,她脾氣大的很,前兩日不過說了她兩句,她竟然從家里跑了!”
何琦大怒,護在章毓卿和王春娘前面,“胡說八道!你們分明就是拍花子!”
“她是我家姑娘,你又是誰?我看你才是拍花子!兄弟們,上,這人想搶咱們家閨女!”為首的人喝道。
剩下十來個人拿著竹竿木棍嗷嗷叫著就沖上來了。
何琦一拳一個揍了出去,然而奈何人太多,雙拳難敵四手,還要護住身后的兩個姑娘,難免挨了幾棍。
就這這時候,一個身影沖了過來,飛身踢腿,把正要往何琦后腦勺掄棍子的地痞給踢飛了出去,撞到了巷子的磚墻上,那人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來,直接昏死了過去。
“方墨公子!”王春娘驚叫道。
有方墨在,和何琦兩人聯手,剩下的人壓根不是對手,一時間地上躺了幾個被揍的起不來的地痞,還有兩個人見勢不妙,拔腿就跑。
何琦眉角被木棍的刺劃破了,淌著血,胡亂一抹,詫異的問方墨,“你怎么在這里?”
方墨看了眼章毓卿,含糊說道:“正好路過。”
“這群人太無法無天了!大白天的就敢強搶姑娘!”何琦怒聲斥責道。
王春娘摟著章毓卿的肩膀退到了角落里,心有余悸。
還以為京城是個安全的地方,沒想到差點就讓人把章毓卿給綁走了!
章毓卿走到被何琦踩住的地痞跟前,面無表情的問道,“你說我是你閨女?”
地痞疼的滿頭大汗,不敢吭聲。
章毓卿抬腳踩到地痞臉上,冷笑,“就你那張丑的跟癩蛤蟆一樣的臉,能生出來我這么好看的閨女?你婆娘偷人了吧!”
“我,我認錯人了!你長得像我閨女,長得像而已!”地痞哀嚎道。
章毓卿一腳踢了過去,冷冷的說道:“下作!”
地痞慘叫了一聲,“姑奶奶饒命!”
方墨縮著脖子不敢看,這姑娘看上去嬌嬌柔柔的,可真潑辣!
官差很快趕了過來,將地上幾個未來得及逃走的地痞給抓了起來。
方墨一臉心不在焉,時不時的朝街角處瞄兩眼。
章毓卿循著他的視線往街角處看,卻未看到什么,奇怪的問道:“還有漏網之魚?”
“沒,沒有!”方墨沒料到章毓卿不聲不響走到了他旁邊,驚的差點跳起來,迅速說道:“我去衙門看看,一定不能放過這群人,太可惡了!”
章毓卿眼神微轉,忽而笑道:“我也去。”
“你,你去干什么?”方墨結結巴巴的問道。
章毓卿又長又翹的睫毛眨了眨,疑惑的問道:“我這個受害者不能去?”
“不不不,衙門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一個姑娘家還是不要去了!”方墨連忙說道。
章毓卿笑了,意有所指的說道:“方墨公子,你請我去救何大哥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
方墨苦著臉,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剛才在看誰?”章毓卿問道。
方墨頭恨不得垂到地上去,“沒,沒誰……”
“難不成是這群地痞的幕后主使?”章毓卿問道。
方墨急了,“不是!”
章毓卿目光淡淡的看著他。
方墨心一橫,剛要開口,瞥見陸惟從街角處緩步走了過來,眉眼俊秀,神色肅靜從容,烏黑的發被一枚白玉簪束起,夏日的穿堂風從巷子里吹過,盈滿了他淡藍錦袍兩袖。
“公子。”方墨趕緊彎腰行禮。
章毓卿轉身要走,被方墨叫住了。
“你怎么一看到我們公子就走啊?”方墨小聲說道,好歹打個招呼嘛!
章毓卿奇怪的看著他,“是你說你們公子聽見我的名字就煩,不想見到我這個人的。”
陸惟走過來,聽了個正著,面無表情看著方墨。
方墨窘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苦著臉張目結舌,只覺得自己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
“章姑娘誤會了,陸某對章姑娘并無偏見。”陸惟說道。
章毓卿心中腹誹,就算方墨言辭有夸張的成分,但你要不在方墨面前表現的討厭我,人家方墨也不至于老實巴交的跟我這么說呀!
方墨趕緊把陸惟去莊子上打了郭通的事說了。
“都是那個姓郭的假借我們公子的名頭干壞事!被我們公子好生收拾了一頓!我們公子說了,怕郭通對你懷恨在心,伺機報復,讓我這幾日跟著你,沒想到,果然跟出事來了!剛才我瞧的清清楚楚,有個跑掉的人就是郭通!”方墨一邊說著,一邊覷著章毓卿的臉色,期期艾艾的說道:“我們公子是好心……”
章毓卿聽了之后,一團火氣直沖腦門,她就說好好的莊子為何這么長時間了都沒有人想買,原來是郭通搗鬼!
幸好她出來問了,不然現在還被蒙在鼓里,指望賣莊子攢路費去青州,恐怕這輩子都到不了青州!
“那可真是多謝陸公子了!”章毓卿直接說道,“要不是陸公子去收拾他,他大概也想不到來報復我!”
方墨笑的尷尬,“話不能這么說……”
章毓卿想起章夫人和她的幾個兒女,心里一陣犯惡心,連帶著看陸惟也變得面目可憎起來。
雖然陸惟說是郭通對她懷恨在心,要報復她,但未必不是有人指使郭通。
初夏午后的陽光炙熱燦爛,章毓卿只覺得渾身發冷。
她不過是想要回自己的東西,卻險遭毒手,而真正背后主使的人在陸惟的庇護下安然無憂。
“此事因我而起,讓姑娘遭受了無妄之災。”陸惟說道,“我必會給姑娘一個交代。”
章毓卿冷笑了起來,笑容在燦爛的陽光下明媚而譏諷,反問道:“你能給我什么交代?”
無非是懲戒一個無足輕重的下人而已,糊弄鬼呢!當她稀罕?
陸惟眼眸深邃幽靜,背手看著章毓卿,“章姑娘有話請直說。”
“我跟你沒什么好說的!”章毓卿冷冷的轉身,拉著王春娘走了。
何琦看了眼陸惟和方墨,趕忙跟了過去。
陸惟看著章毓卿纖細挺直的背影,回想起這姑娘被地痞抓住時,毫不猶豫的一拳揍了過去,眼角眉梢都透著一股冷靜利落的狠勁。
“公子……”方墨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陸惟轉身,“走。”
方墨問道:“去哪里?”
“去給她一個交代!”陸惟簡單說道。
衙門里,被抓的幾個地痞已經投進了大牢里。
幾個人都是經常犯事被抓的老油條,偷雞摸狗欺男霸女的事沒少做,進大牢都司空見慣了,一個個哀嚎著自己是冤枉的,不過是認錯了人而已,不是拍花子,吵的沸反盈天的。
負責審問他們的寇樂果坐在牢門外,腳翹在案上,抱著胳膊閉目養神,只當自己沒聽到,等這些人喊累了再說。
陸惟進來后,冷眼看了一會兒,直接吩咐寇樂果,將這幾個人分開關押,并且說明,自己老實交代,刑罰減掉三分之一,如果老實交代并檢舉別人,刑罰減掉三分之二,但如果一直不交代罪行,是別人檢舉了自己的罪行,別人減掉的刑罰就要加到此人頭上。
寇樂果雖不認得陸惟,但認得陸惟跟前的方墨,猜得出此人身份,立刻吩咐衙役照做。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陸續有看守他們的衙役來報,說犯人要交代了。
審了幾個人之后,所有人的證言通通指向了郭通,都說自己是受了郭通的吩咐,來這里綁個小丫頭,賣的遠遠的。
寇樂果剛要發令拘捕郭通,方芩拎著被揍成豬頭的郭通,健步如飛的進了大牢,拱手笑道:“公子料事如神,猜得到那郭通回家收拾東西要跑,我才守株待兔,擒了這賊子,幸不辱命!”
郭通瞧見陸惟,雙腿發抖的跪下了,至今還記得前些日子被揍的恐懼,陪著笑臉,眼歪嘴斜的喊道:“陸公子,怎么是您呢!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陸惟背著手,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的同伙俱已交代,是你牽頭,要他們協助你綁架章毓卿,賣到外地去。”
“沒,沒有的事!他們胡說八道!他們誣陷我!”郭通冷汗直冒。
陸惟便問道:“按剛才之言,他拒不交代,要怎么判?”
寇樂果嘿嘿一笑,“這十余人的刑罰加到他一個人身上,怎么也得判個斬立決!”
郭通瞪大眼睛癱坐在地上,驚慌不已,“什么斬立決?我,我什么都沒干啊!陸公子,我,我是毓瑩的舅舅啊!咱們是一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