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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毓卿指了指后面的那個人。
方墨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神情明顯吃了一驚,連忙撥轉馬頭跑了過去,不多時,帶著何琦回來了。
何琦下馬,跟章毓卿和陸惟行了禮。
章毓卿拉王春娘出來,王春娘一聽是何琦,心亂如麻,坐回到了馬車最里面,死活不肯掀開簾子見何琦。
“你跟著我們干什么?”陸惟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的問道。
何琦知道王春娘就坐在馬車里面,不卑不亢的說道:“我沒跟你,我跟的是夫人!夫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能打架,會干活,如果夫人不嫌棄,就帶上我去寶川。”
王春娘還以為何琦只是來跟她道別的,沒想到何琦也要跟著去寶川,急了,小聲說道:“他跟著去干什么?當那里是什么好地方不成!”
“要不你去勸勸他!”章毓卿揶揄道。
王春娘不吭聲了,低頭捏著裙角。
陸惟便看向了馬車。
章毓卿從馬車探出頭來,“你回去吧,好好過你的日子,我不需要你報恩!”
何琦高壯的身軀跟鐵塔似的,粗聲粗去的說道:“我回哪去?自知道夫人和春娘要去寶川,我就把我家那間破房子賣了!夫人若是不收留我,我就無家可歸了!”
章毓卿震驚了,居然還有這么道德綁架式報恩的。
方墨憋著笑,說道:“夫人,帶上我師兄吧!他雖然沒我能打,但也是厲害的好手呢!”
何琦沒好氣的瞪了眼方墨,捋著袖子叫道:“誰說我沒你小子能打?要不要試試!”
章毓卿縮頭回了車廂,扯著王春娘急匆匆的問道:“天啊,他哪是要給我報恩,分明是賴上你了!你看這事怎么辦?”
王春娘臉燒的通紅,裙子被她揉的皺巴巴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讓他滾蛋!”章毓卿笑道,“他把房子賣了,連窩都沒有一個,肯定沒有女人愿意嫁給他,隨便他晚上睡哪個旮旯去!”
王春娘結結巴巴的說道:“這,這不好吧……”
章毓卿看著她笑,“那讓他跟著?”
王春娘紅著臉不吭聲。
章毓卿重新探出頭,說道:“我們缺個趕車的,何大哥可愿意接這個活?”
何琦又驚又喜,黝黑的臉上笑逐顏開,連連點頭,“愿意,愿意!”
說罷,趕緊坐到了車頭,接過了方芩手中的韁繩。
馬車粼粼的駛過京城的街道,駛出了那座高大的城門。
東方泛起了魚肚白,章毓卿從馬車探出頭,看著高大巍峨的城墻離她越來越遠。
她來京城的時候,曾經覺得這座城像一座墳,現在看來,依然如此,京城像一座華麗精致的墳墓,埋著許多醉生夢死的人。
馬車出了京城,一路向西北方向前行。
想起一路走來,看到的百業凋敝,民生貧苦的景象,和京城的歌舞升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王春娘感慨說道:“我原先以為咱們呆的山溝溝已經很窮苦了,沒想到還有比我們過的更差的!”
方墨說道:“每年大夏都要進貢上百萬兩的金銀,還有大量絲綢瓷器茶葉給胡人,還不都是從百姓身上刮?哪里的百姓都活的不容易!”
這事王春娘知道,她搖頭憤然說道:“都給胡人那么多錢了,為何他們還要進關燒殺搶掠?”
章毓卿輕聲說道:“人的貪欲哪那么容易滿足?鹿兒衛一戰胡人打進來,見識到了大夏的繁華富足,也讓他們知道了,如此繁華富足的大夏又是如此的不堪一擊,他們對大夏再沒了忌憚。”
鹿兒衛一戰對后世的影響太過惡劣了,不僅僅是大夏內部換了皇帝,胡人知道了這個王朝的守軍孱弱,不堪一擊。鹿兒衛是他們最后一塊難啃的骨頭,啃下去之后,沿路一直到京城,無一人能抵擋他們。
大夏如同一個抱金行走于鬧市的小兒,這十幾年來危如累卵。在胡人面前上貢保平安,俯首稱臣,還一直被動挨打。
方墨方芩他們聽到了章毓卿的話,神情肅然,心里都不太好受。
連著走了十余日,快到達涼州邊境了,離寶川越來越近,也越來越荒涼,連著走兩日,都未看到一個像樣點的城鎮。從進涼州起,陸惟等人即便是睡覺,手都未離開過腰間的長刀。
下午烈日炎炎,蟬鳴聲在路兩邊的樹林里響徹云霄,快到黃昏時分了,眾人還未看到有城鎮或者村子,若是天黑之前還找不到,就只能在外露宿了。
又走了一段路,眾人看到遠處有煙氣淡淡的升起,一個侍衛欣喜的叫道:“有煙,肯定有人家!”
有人家就能借別人的灶臺,買別人家的菜和糧食做頓熱乎飯吃,夜里還能有個床睡。
陸惟手握緊了刀柄,神色非但沒有放松,反而更加凝重了。
“不對!”方芩皺眉說道,“不像是炊煙!”
炊煙都是淡青色的,輕飄飄的,而遠處的煙氣有好幾處,灰煙中透著一股不祥的黑。
方墨領著兩個侍衛快馬加鞭前去探路了。
不多時,三人回來了,方墨一臉沉重,沖陸惟搖了搖頭。
“怎么回事?”章毓卿探頭問道,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
方墨低聲說道:“前面村子被人洗劫了,不知道誰干的,還放火燒了村子!”
“村里的人呢?”章毓卿問道。
方墨搖頭,“不知道,我們遠遠瞧了一眼,就趕回來報信了。”
陸惟撥轉馬頭,“去看看。”
眾人來到了被火燒的一片焦黑的村子前面。
這是一個很小的村子,十來戶人家,火估計已經燒了很久,已經熄滅的差不多了。方才眾人在遠處看到的煙氣便是這些燒焦的木頭冒出來的殘煙。
“什么人!”方墨猛的喝道。
一個衣衫襤褸,渾身臟污的男人抱著一個東西從燒焦的房屋里面鉆了出來。
陸惟問道:“你是這個村子里的人嗎?”
男人神情呆滯的點點頭。
“其他人呢?”陸惟又問道。
男人說道:“都死了,被我埋到村子后面了。”
章毓卿心里一緊,“怎么死的?”
“胡人來了吧,土匪一般不會把人都殺了。我在鎮上做工,回來的時候,村里人都死了。”男人臉色灰敗的說道。
王春娘看他一直抱著包袱,好奇的問道:“你抱的什么?”
男人拿給她看了一眼,王春娘嚇的尖叫一聲,往后退了好幾步,被章毓卿趕忙抱住了。
方墨等人刷的抽出了長刀,何琦怒吼一聲,提起拳頭就要打,王春娘叫道:“住手!”
王春娘臉色慘白,捂著胸口,伸手顫抖的說道:“別,別打,是個小孩。”
“我去看看。”章毓卿說道。
王春娘拉著她,搖頭,“別去看,會嚇著你的。”
章毓卿心底一涼,睜大了眼睛,頓時意識到了什么。
“已經死了。”王春娘輕聲說道。
陸惟走過來,擋在了章毓卿前面,章毓卿聲音發抖,“怎么不把他埋了?”
男人將懷里的襁褓放到了地上,細細的將襁褓整理好,包的嚴嚴實實,像是生怕孩子受了風一樣,“這是我兒子,我們這的規矩,沒滿周歲的孩子不能跟大人埋在一起,我想給他找個棺材。”
看那人眼神灰敗,毫無生氣,章毓卿心中一陣難受,從腰間的荷包掏出一角碎銀子,交給了方墨,示意他給那個男人。
方墨走過去,把銀子給他,問道:“你孩子怎么死的?”
“不知道。”男人還是搖頭,“我出去做工,好幾天沒回家了,到家發現他死了。”
“也許是餓死的,又讓火燒壞了,也許是先被火燒死了。他是老幺,我媳婦老娘都疼他……我現在沒有媳婦了,也沒有老娘了……”男人神情麻木,喃喃自語,仿佛一潭死水,被抽走了全部的精神氣。
夕陽墜向了地平線,每個人的身影都被拉的老長,沉默成了一座座雕像,看著男人如行尸走肉般抱著襁褓消失在了遠方。
被屠戮殆盡的村子死一般寂靜,殘垣斷壁還冒著些微的煙氣。
章毓卿站在被夕陽染成血色的大地上,炎夏的天氣,從骨子里往外透著涼氣。
一個侍衛突然顫抖著說道:“這里就是邊境嗎?比地獄都可怕!”
他們大多數都是生在富足繁華的京城,哪里見過眼前這堪比煉獄的場景。
“地獄哪有這么可怕!”另一個侍衛小聲說道。
被燒至坍塌的十幾座房屋背后是十幾個家庭,十幾樁生在太平年代的人無法想象的人間慘劇。這個時代多少人辛苦勞作,老實巴交,結果溫飽是奢望,連命都保不住!
章毓卿握緊了拳頭。這還只是她看到的,她沒看到的呢?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王春娘流著眼淚叫道:“此處不是有守軍嗎?為何放胡人進來害了這么多人!”
方芩臉色沉重,說道:“就算有人愿意殺胡,也有心無力。大夏的士兵比不上胡人能打,馬少,也沒有胡人的馬跑的快,這是現實。”
“現實就不能改變嗎?”章毓卿激憤之下,脫口而出。
陸惟回頭看向她。
哪那么輕巧容易!方芩嗤了一聲,礙于陸惟在場,只小聲說道:“誰能改變?”
章毓卿手握拳頭,貼在胸口之下,感受到自己一顆心正咚咚劇烈的跳動著,為什么現實不能改變?
如果她能改變這一切呢?
心上人小劇場:
章毓卿:其實我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但是人總不能白來世上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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