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有個心上人

第105章 受辱的女人

“不是他們抓我的,是我求都司夫人帶我來看你的!”劉母哭叫道,隔著柵欄去想去抓劉全,“全兒啊,你跟都司夫人說說,你那些朋友都是誰!”

劉全惱了,在稻草堆上往后靠了靠,沒好氣的叫道:“你走吧!我是不會背叛兄弟的!要殺要剮隨便你!”

劉母哭的更厲害了,“全兒,那些人都是哄騙你的!你莫要上當被他們騙了!”

“胡說八道!”劉全瞪著猩紅的眼睛嚷嚷道,“你少侮辱我兄弟朋友!我這條命,只給賞識我的兄弟們留著!”

“你沒了,那我怎么辦?”劉母哭道,“你是要逼我去死啊!我辛辛苦苦生下你,把你拉扯大,你要是沒了,我只能去死了啊!”

劉全惱恨起來,口不擇言的大叫道:“誰讓你生我了?你就不該生我!我生下來你把我掐死溺死扔了,都好過日日叫人瞧不起!你要死,你就去死好了!”

陰冷的大牢回蕩著劉母凄厲的哭啼聲。

這話連陸惟都聽不下去了,冷冷的說道:“罔顧人倫,辱罵生母,畜生不如!”

“你們這些當官的懂什么!”劉全大罵道,“你爹是你親爹,我爹可不是我親爹!你嘗過走到街上都要被人踹一腳,罵你是個狗雜種的日子嗎?老子活著就是受罪,叫人瞧不起,早就活膩了!”

劉母羞憤難當,握住鐵欄桿死命的撞了上去。

雖然被旁邊的獄卒攔了下來,但還是頭破血流。

劉全驚的瞪大了眼睛,張嘴呆呆的看著老娘暈了過去,滿臉是血的樣子。

獄卒找了塊門板,將劉母抬走了。

劉全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體,伸長脖子看著劉母消失的方向,臟污亂糟的頭發下面,一雙灰藍色的眼珠閃著水光,包含著擔憂,后悔,悲傷,更多的是厭惡人世的絕望。

牢房里安靜了下來。

“胡人闖進你們的村子,是你母親的錯嗎?”章毓卿語氣平和的問道。

劉全茫然抬起頭,好半天才意識到章毓卿是在問他,搖頭。

章毓卿問道:“你母親沒有打的過侮辱她的胡人,是她的錯嗎?”

“不,不是……”劉全喃喃說道,“我老娘又瘦又矮的,還常年生病……”

一個弱質女流打不過兇狠的胡人理所當然。

“你母親的丈夫,也就是你名義上的父親,他沒有保護住你的母親,讓她一個弱女子獨自面對強盜,是你母親的錯嗎?”章毓卿又問道。

劉全哆嗦起來,“不是。”

章毓卿又問道:“你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你母親沒有把你像小貓小狗一樣扔在外面,是她的錯嗎?”

劉全不吭聲,眼淚大滴大滴的往外掉。

“你的母親從頭到尾一點錯都沒有,你為什么要恨她?”章毓卿問道。

同樣作為女人,章毓卿自認自己做不到劉母的程度,倘若她遭遇了劉母這樣的不幸,她絕對不可能生下孩子,更不可能撫養長大。

但章毓卿尊重劉母的選擇,倘若劉母把劉全這個象征“恥辱”的孩子扔了,她就能繼續留在村子里,丈夫也不會離開她。

人生的路有很多條,但劉母選擇了最難的一條。

章毓卿看著捂著臉,無聲哭泣的劉全,說道:“你母親沒有錯,她只是一個受害者。我作為一個不相干的人,都自認沒有理由去責罵她。而你,是受害者的兒子,唯一的親人,你不去愛她,體諒她,反而去責罵她?為什么?憑什么?”

她知道劉全日子過的苦,頂著異于大夏人的長相,生活在這片仇視胡人的土地上,他能過什么樣的日子可想而知。

但這不是劉全憎恨母親的理由。

“你母親沒有錯,錯的是闖進大夏施暴的胡人,你也沒有錯,一個人選擇不了他的出身。”章毓卿又說道,“但你若是憎恨厭惡你母親,你和那些歧視欺辱你的人,有什么分別?”

劉全瞪大了眼睛看著章毓卿,表情茫然中帶著震驚。

“你口口聲聲說你要為賞識你的那些兄弟朋友賣命。”章毓卿搖頭嘆息,“真是如此,你母親用她的人生換來的你的命才是錯了,我實在是替她不值!”

劉全嘴唇翕動著,有話想說,卻又咽了下去。

章毓卿說道:“你要為了那群藏起來的朋友送命是你的選擇,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動你母親的,她只是個苦命的女人。”

“但是你死了之后,她怕是也活不下去。”章毓卿輕嘆一聲,輕飄飄的說道,“這也是沒辦法,誰叫她命不好呢?連她親兒子都不在意她的死活,還是早死早超生吧!”

說罷,章毓卿轉身要走。

陸惟沉默的跟上了。

就在兩人即將踏出牢房門的時候,背后傳來了劉全低啞的聲音,“我說了是不是就能饒我一命,讓我回去伺候老娘?”

章毓卿微微一笑,慢條斯理的說道:“那要看你提供的價值,夠不夠的上買你這條命了。”

陸惟看著她成竹在胸的狡黠笑容,耳朵里回想著章毓卿方才的話,無法言說心中的震撼。

世人多欺辱輕賤那些被強暴的女子,可那些女子有什么錯?是錯在遇上了壞人,是錯在不夠強壯,還是錯在被侮辱后沒有自盡?

不,她們沒有錯,錯的是侮辱鄙視她們的人。

劉全狠狠心說道:“那再加一個我呢?”

“你?”章毓卿嗤笑一聲。

劉全問道:“你那什么總裁辦的墻有多高?”

章毓卿臉沉了下來,“磚墻加鋼絲,兩丈二尺。”

“你一個眨眼的功夫都不用,我就能給你翻過去!”劉全傲氣的說道。

章毓卿笑了笑,“倒是挺有本事……先說說你知道的。”

連夜審問過劉全后,天已經大亮了。

據劉全供述,他其中一個朋友是一個大掌柜的手下。至于那個大掌柜,來頭很大,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的心腹。

那個大掌柜一早就發現了寶川都司買賣精鹽,但不知道為什么一直壓著沒有跟大人物上報。

而他那個朋友也是極偶然的機會才發現了這件事,在寶川潛伏了很久之后,順藤摸瓜找到了存放貨品的地方。

摸清楚地形之后,那個朋友就開始接近他,想讓他幫忙翻過墻去,盜出貨物帶出來,藏在他的湯面館。那群人也料到了寶川城會戒嚴,但蟄伏了幾天之后,他朋友就開始沉不住氣了,要賭債的人開始追債,便冒險想了個法子從他這里一點點的運精鹽出去。

結果才第二次運,就被章毓卿帶人抓了個正著。

陸惟問道:“什么樣的大人物?”

劉全搖頭,老老實實的說道:“他不敢跟我說,只說來頭特別大,比都司都大!”

“那大掌柜幫大人物做什么生意?”陸惟又問道。

劉全咬咬牙,說道:“朋友雖沒敢多說,但我猜著,絕對不是什么正經生意!我那朋友,先前過的也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是陸大人入秋前到處剿匪,端了他的老窩,他四處東躲西藏的,還說等干完這一票,掙了錢,等風聲過了,就另立山頭,重新把買賣做起來!”

“你可知道大掌柜在哪里?”陸惟目光一冷,問道。

劉全不確定的說道:“先前聽朋友說,那個大掌柜的家就在寶川城外的一個村子里住,不知道是真是假。”

審過劉全之后,陸惟兵分兩路,方芩和寇樂果帶著一隊人馬去抓捕劉全的“朋友”們,他則是帶著人,要親自去會一會那個“大掌柜”。

章毓卿堅持要隨陸惟一起去,她越想越覺得這事蹊蹺,一閉上眼,腦子里閃過的就是那張示警的紙條,以及面館里突然出現的包著頭臉,劃破了口袋的人。

兩人一夜未睡,到達劉全口中的村子時,天才剛剛亮,北風夾雜著雪花,打到人臉上,刮的生疼。

村長被兩個士兵扭到了陸惟跟前。

“可有什么奇怪的人住在你這個村子?”陸惟問道,“時常不在家,往外跑的。”

村長戰戰兢兢的指著村東頭,“大人說的是那個人吧,他一個人住,爹媽沒了,妹妹也沒了,時常一走一兩個月,誰也不知道他干什么的!”

陸惟立刻帶著人去了村東頭的房子。

不過是個荒涼破敗的農家小院,兩間搖搖欲墜的土坯房,其中一間房頂破了個洞,北方裹挾著雪花飄了進來,在黃土地上積了一層薄薄的雪。

而另一間勉強能住人的屋子也毫無生活氣息,僅有一張狹窄的木板床。大冷的天,床上只有一床破被子,里面的棉絮從破了洞的被子里面冒出了頭,都發黑了。

灶房里更是冷冰冰的,積了厚厚一層灰。

陸惟搖搖頭,伸手摸了下床頭,比起其他地方,床頭還算光潔,沒有落灰,顯然這張床前不久還睡過人。

“這是大掌柜的家?”章毓卿皺眉說道,流浪漢的窩都比這強!

劉全口口聲聲說大掌柜是了不得的大人物的心腹,替大人物掌管著偌大的生意,怎么可能住這種地方?

陸惟沉著臉問村長,“此人叫什么名字?”

村長趕忙說道:“這后生是我們村的,叫杜景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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