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陸惟到達涼州,流言已經滿天飛了。
什么沈夢龍跑到寶川要暗殺陸惟,結果反被胡人劫持走了,還有說沈壽山實際上根本就是胡人,假扮漢人潛伏在大夏,沈夢龍被俘虜都是假的,是沈氏父子演的苦肉計,為的是謀奪大夏疆土。
總之,沈壽山簡直想死,兒子在胡人軍營生死未卜,夫人和兒媳哭啼的不成樣子,胡人不日就要兵臨城下,他還沒來得及對陸惟痛下殺手,陸惟就帶兵殺過來了。
無法無天,陸惟這是擺明了要趁朝廷鎮壓江夏王作亂的時候造反啊!就算事后朝廷將陸惟定性為謀反又如何,等朝廷來救他,他全家都涼透了!
沈壽山這會兒顧不上兒子了,召集了涼州其他州縣的守將,要求他們速來救援,一起對抗陸惟和胡人。
他對外吹噓自己有兵三十萬,但實際上只有十五萬,多余出來的都是為了領空餉謊報的。而這十五萬兵里面能稱為精銳,上戰場打仗的只有五萬,剩下的十萬都是老弱病殘,飯都吃不飽,刀也提不動。
就是在精銳五萬人當中,騎兵只有兩萬,馬匹瘦弱,跑不動路,士兵們吃喝嫖賭,大部分都是兵油子。
陸惟軍中的士兵是什么精神風貌,有多么身強體壯,沈壽山是親眼看見過的,他心里清楚,真的對上陸惟,他這十五萬大軍就是一盤散沙,被陸惟的先鋒部隊一沖擊就會四散逃跑,丟盔棄甲。
最重要的一點,他的涼州軍已經很久沒有打過仗了,陸惟的軍隊都是一刀一槍練出了的,尸山火海中爬出來的。
光靠他自己的兵,一點勝算都沒有。
沈壽山以為自己發令下去,涼州所有的守軍兵馬都要向他這里集結,然而等來等去,只等到了零星一兩萬兵馬。
陸惟將近八萬的黑甲軍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到了涼州城外。
涼州城的百姓早聽說寶川參將及其夫人愛民如子,寶川百姓不僅耕者有其田,還不用服徭役,生活水平甩他們這些人一大截。
都是同樣的面朝黃土背朝天,累死累活的種地,人家寶川人就能吃得飽穿的暖,沒有當官的欺負人,安安心心的老婆孩子熱炕頭,他們卻要被壓榨到死,憑什么?!
沈壽山早下達了嚴苛的命令,百姓誰要敢叛逃涼州去寶川,不僅被抓到后要被處決,還要連坐,父母親戚都不能放過,要不是畏懼這樣的刑罰,涼州的百姓只怕都要跑到寶川去。
陸惟此次出征打出的旗號就是沈壽山父子叛國,要為國為民討伐沈壽山,免得沈壽山把涼州拱手讓給胡人。
不少人聽說跟著陸惟當兵待遇好,甲等士兵不僅頓頓管飽,還有蛋有肉,都不怎么相信,哪家當兵的有這么好的待遇?就是低等的軍官都不見得有這么好的生活。
等陸惟軍隊開到眼前,看著戰馬膘肥體壯,毛色光鮮,盔甲厚重锃亮,士兵們個個身強體壯,肌肉結實,孔武有力,絕對是好菜好飯才能養出來的健壯體格。
而且軍隊軍紀嚴明,令行禁止,別說騷擾百姓,連踐踏青苗都沒有過,士兵們眼神澄明,說話都比別處的軍漢斯文許多。
這些底層士兵的狀態才是寶川最有說服力的廣告。
據寶川士兵說,他們有個麒麟娘娘,居然還請夫子教他們讀書識字!
乖乖啊!涼州百姓們都沸騰了,寶川人過的是神仙日子啊!他們還等什么?
還沒到涼州,就有將兩三萬人來投奔陸惟,要加入軍隊,跟著陸惟打仗。
陸惟這邊萬眾一心,但沈壽山這邊就沒有那么眾志成城了。
自從到了涼州,陸惟就兇名在外,大大小小打了百余仗,從無敗績,勝率百分之百,最恐怖的是打仗時這猛人從來都是一馬當先沖最前面的那個,后面的小弟一不留神就要被他甩下一大截。
更何況陸惟還斬首了胡人太子烏恪,在涼州人心中是接近神的存在。
還沒開始打仗,沈壽山的軍隊就望風而逃了三四萬人。
剩下的人每天戰戰兢兢,生怕在戰場上當了同袍刀下的亡魂,這也太特么的冤種了。
盡管謠言滿天飛,但人人心中都清楚,這場戰爭的根本原因,是沈壽山看寶川好了,有人有油水了,貪婪之心起來了,想接管寶川。
再加上沈夢龍被俘后,沈壽山一系列做法喪盡人心,沒有人真心愿意為他打仗。要是陸惟贏了,接管涼州,他們便能像寶川人一樣安居樂業,日子過的富足美好,但是要是沈壽山贏了,他們不僅要繼續以前的苦日子,別忘了,沈夢龍還在胡人手中。
沈壽山為了保住兒子的命,說不定會答應胡人的要求,放開城門讓胡人進來劫掠,他們這些普通百姓怎么辦?
陸惟沒費多大力氣,便攻破了涼州城門。
沈壽山和家人在重重侍衛保護下,躲在統制府中瑟瑟發抖。
隨著統制府大門被人轟然撞開,沈壽山和夫人抖的更厲害了,侍衛們實在怕的頂不住,四散逃命去了,留下沈壽山一家子。
沈壽山整個人哆嗦的像秋風中的葉子,他預感到自己會敗,但沒想到敗的這么快,十五萬軍隊竟然都沒能擋住陸惟一天的時間。
除了主動投降的士兵,剩下的向他效忠軍士根本不堪一擊,碰上陸惟的軍隊,就像是遇上了惡狼的羊群,別說攻擊了,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一道穿著锃亮重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眉眼英俊凜然,甲胄和長刀上還沾著血,一步步朝嚇到縮在桌子下的沈壽山走了過來。
血匯集在刀尖上,一路滴著。
年輕英武的將軍仿若尸山血海中殺出來的地獄修羅,前來收割他的命。
陸惟隨手一揮,桌子四分五裂,顯露出桌下的沈壽山。
“我,我,我把涼州城給你!”沈壽山哆哆嗦嗦的跪下了,“兵給你,錢也給你!”
陸惟冷冷的看著沈壽山。
就是這樣一個滿腦子只有錢權色的混賬東西把持著涼州,把涼州人壓在水深火熱之中,生不如死。
縱觀整個大夏,農民造反接連不斷,還有多少個沈壽山之流的國之蛀蟲?
沈壽山突然想到了什么,諂媚的笑道:“我府里還有很多美女,都給你,都給你!”
回答他的是劃過空中的玄色唐刀。
沈壽山頭顱和身體分離,胖大的頭顱高高飛起,揚起一道血線,灑在沈夫人臉上。
沈夫人歇斯底里的尖叫著,驚恐的看著丈夫的腦袋掉在地上。
陸惟撿起地上的頭顱,轉身離開了統制府。
此刻,單芳秋也躲在刺史府中瑟瑟發抖,反復的想著上次去寶川帶沈夢龍出來的時候,有沒有說什么不好聽的話得罪陸惟。
早知道陸惟會帶兵攻破涼州城,他說什么都不能去陸惟面前給沈夢龍求情。
當初干脆就讓沈夢龍被關在寶川監獄里面得了!至于被胡人抓去,死那么多人,又鬧出后面這許多事么!單芳秋愁容滿面的想著,他真的能活到乞骸骨的時候嗎?
沒等單芳秋愁完,刺史府的大門被陸惟的將士們給踹開了。
單芳秋戰戰兢兢的帶著一干官吏來迎接陸惟,沒等他開口,陸惟把手中提著的腦袋扔到了單芳秋跟前。
看清楚這血肉模糊的東西是個什么玩意兒之后,單芳秋兩眼一翻,倒到了后面官吏的懷里,被人掐著人中給“搶救”了回來,想裝暈都沒門。
陸惟身后的將士們抽出了刀,上百把锃亮的大刀架在單芳秋脖子上,給他圍上了一層帥氣時髦的“鋼鐵項圈”。
單芳秋笑不出來了,他知道陸惟是個猛人,但他是個慫人啊,真的不必用這樣的方式跟他打招呼。
陸惟有任何吩咐,不用威脅他都能照辦的。
“備紙筆,我說一句,你寫一句。”陸惟背著手,冷厲的說道。
長期在血肉橫飛的戰場打磨出來的青年將軍氣勢驚人,煞氣騰騰,光是一個眼神就足夠叫人害怕。
一支筆塞進了單芳秋手中,面前鋪開了一張紙。
單芳秋抖的握不住筆,壯著膽子問道:“寫,寫什么?”
“寫奏折。”陸惟冷冷的說道,“臣單芳秋啟,原涼州統制沈壽山對百姓巧取豪奪,橫征暴斂,肩負千余條無辜人命,對朝廷謊報士兵人數,騙取兵餉糧草,對外私通胡人,經營走私,貪婪無度,叛君叛國。沈壽山與胡人密使謀劃奪取大夏疆土時,被陸惟當場斬殺。叩請圣裁。”
單芳秋驚了,心中狂喊,這也太張狂了!
沈壽山可是二品統制啊!陸惟說他跟胡人密謀造反,當場就殺了,張狂,太張狂了!
單芳秋戰戰兢兢的說道:“這,這,這皇上不一定信啊!”
而且他前一封奏折還在夸沈壽山是個好人,好官,好臣子呢,下一封陸惟殺了沈壽山他就把人罵的狗血淋頭,他高低得注意點在皇上面前的形象吧?皇上會不會認為他跟陸惟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