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歸

第六百六十二章 不舍

荀壹卿來討書是荀老祖宗派的。

他對荀香笑道,「老祖宗氣壞了,眼圈都紅了,說香香沒把他放在心里,再也不理你了。」

荀香忙解釋道,「我是怕他老人家累著……」

荀壹卿道,「累不著,我們給他念。」

太子讓陪讀官荀壹博代話。

他很不是滋味,「香香一直說把本宮放在她心里,哪里放在心里了?給那么多人送書都沒給我送。」

荀壹卿解釋道,「我妹妹是看太子殿下功課太多,不忍心殿下再分心看雜書。」

「哪里雜了?父皇如今天天講三國,本宮知之甚少,想講都講不出個所以然。」

荀香只得又寫了個條子,讓印刷工場送來十五套書,送給關系交好她又不愿意得罪的人。

荀駙馬已經把標點符號的推薦序言寫好,年后在國子監和書院、私塾推廣……

晃眼到了大年二十九,荀香單獨跟荀駙馬談了一次話。

沒叫東陽,東陽再有進步,也沒到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的地步——除了荀駙馬。

荀香提出去丁府過年。她知道駙馬爹不會同意,還是說了。

「爹知道丁家祖父對我的感情。這是我最后一次在家過年,我想去陪陪他。」

荀駙馬思忖片刻說道,「爹知道丁家對你的感情和恩情,但爹也舍不得你。你在丁家過了十一個年,可在這個家只能過五個。只我和你娘就算了,老祖宗也巴巴地盼著你呢。

「這樣吧,你初四回丁府,過完大年再回來。在那里多陪陪丁家祖父和爹娘,你出嫁,他們比我和東陽還不舍。」

除去形式,荀香更愿意從初四呆到十六。

她充滿了感激,「謝謝爹爹理解我。」

荀駙馬嘆道,「爹更要謝謝你。你回家幾年,給爹帶的快樂是之前沒有過的。如今家里有了很大變化,爹知道,你功不可沒。」

大年三十早飯后,荀駙馬帶著妻兒去荀府吃團年飯。

如往常一樣,一家人直接去了老祖宗的院子。

荀壹志正坐在炕邊給老祖宗念《三國演義》,這是讀的第二遍。

見他們去了,荀壹志方住嘴。

老祖宗瞪了荀香一眼,對荀壹志說道,「不搭理他們,你繼續。」

老孩子還在生氣。

荀香抿嘴笑起來,過去拉著老頭袖子撒嬌。

老頭依然不理她。

荀千里笑道,「祖父,今年是香香在咱家過的最后一個年,明年就是孫家媳婦了,回家是回娘家。」

老頭傷感起來,眼圈都紅了,「才回家幾年,又要嫁人了。老夫舍不得。」

這話又把荀駙馬和東陽說得難過起來,還有兩個多月閨女就是別家人了。

似剛回來沒多久,又要走了。

東陽道,「唉,是本宮不好,沒看好閨女,讓她流落在外那么多年。」

荀駙馬道,「不全怪東陽,我也有責任。」

荀千里寬解道,「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香香雖然被偷,但保住了性命,在丁家快樂長大,是好事。」

荀千岳轉移話題,「香香,《三國演義》哪天賣?我讓人去排隊買書。」

荀香道,「不用排隊,我讓人留五套給你們。」

荀壹堂道,「家里這么多男人,五套不夠分。」

荀千里道,「不夠就去排隊買,多買幾套。」

荀香又道,「限購,去書店的每人只能買一套,我再多給你們兩套。」

男人們去祭祖,荀香拉著老孩子哄了

半天才哄好。

老爺子又開始跟荀香討論三國里的智謀,「重孫女怎么想到了那個好計謀……」

廳屋里,東陽抱著三個月大的荀攸逗弄。

她笑道,「老了,想含飴弄孫啰。」

荀大奶奶笑道,「明年上半年香香和壹博都成親,孫子外孫說來就來。到時候,公主殿下想清靜都清靜不了。」

東陽笑得花枝亂顫,「本宮盼著那一天呢。」

吃完晌飯,給晚輩發了壓歲錢,東陽和荀千岱才帶著兒女回公主府。

今年公主府布置得格外喜慶,幾人直接去了棲錦堂。

飛飛和雙雙、黑娃已經提前過來了,都被打扮得一身喜氣。

雙雙是「女娃」,還給它戴了條花頭巾。

二鷹一狗在院子里玩得高興。

幾人坐在側屋炕上說笑,屋里浮動著濃郁的蜜脂香,氣氛隨和溫馨。

荀香對這個一直想逃離的家產生了幾絲眷戀。

這個家逐漸好起來,她又快離開了。

東陽、荀駙馬、荀壹博內心都不舍,都默契地沒把這種心思表露出來。大飯從申時吃到戌時,看荀壹博放完煙花,荀香和荀壹博才出了棲錦堂。

星光滿天,清輝滿地,兄妹二人沒有馬上分開。他們去湖邊和花園轉了一圈,荀壹博才把妹妹送去紫院,自己去外院。

望著那個踽踽獨行的背影,荀香腹誹,一個家干嘛有內院外院之分……

次日一早進宮拜年,下晌申時又舉行宮宴。

荀香依然被皇上召去他和皇后那桌。旁邊多了一張小桌,桌后坐著太子高光。

今天荀香沒出風頭。高光寫了一首詩,高平寫了一幅字,高真珠彈了一首曲兒,邱雨涵畫了一幅畫……

皇上依然表揚荀香最多。

女才子,女畫家,女謀士,女泰斗……高帽子一頂一頂往她頭上扣。

荀香再是皮厚,也紅了臉。

宮宴結束,眾人恭送皇上皇后離席。

皇上左手攜著皇后,右手攤開伸向荀香。

外孫女快出嫁了,以后再也牽不了她的手。

荀香把手放進那只大手里。

太子緊隨其后。

看見他們走了,其他人才散開。

荀駙馬望著閨女的背影暗嘆不已。自己跟閨女相處的時間不多,別人還要來搶,偏偏搶的人他還惹不起。

孫與慕斂去眼底笑意,再過兩個月,只有自己能牽她的手。

荀香在坤寧宮住了三天,這天三皇上天天住這里。白天高光會來給皇上皇后請安,順道在這里吃晌飯。

初四上午,荀香出宮。

她直接去了丁山家,今天丁珍回娘家,丁山請了丁壯一家去做客。聽說還請了丁盼弟,不知她會不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