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歸

第六百六十九章 成親(兩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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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倒上茶,都退了下去。

張氏紅著臉把書塞進枕頭下面,“等娘走后看看,不要害怕,明天晚上聽女婿的即可。”

荀香低下頭,裝假害羞。

張氏又把荀香摟進懷里,“都說當天姑娘當天官,在家爹娘能由著你,可到了婆家就不能任性了。雖然你公婆脾氣好,女婿又與你青梅竹馬,當人媳婦還是要溫柔些。

“鎮海侯府是世家,人多規矩多,說話做事要注意……”

張氏念念叨叨一堆。這些話之前沒少講過,今天又反復念叨,總怕漏了什么,眼淚忍不住涌了來。

荀香倚進她懷里,她說一句,荀香就點點頭,“娘,我知道了。”

王嬤嬤過來勸道,“丁夫人,戌時末了,郡主今兒要早些歇息。”

張氏只得起身。

荀香要送她,張氏搖搖頭,看了一眼枕頭,拍拍荀香的手,走了。

荀香洗漱完坐上床,把下人打發下去,從枕下拿出那本書看。

滿書都是妖精打架。

盡管荀香有了思想準備,兩世純潔無暇的她還是受不了,看得小心肝怦怦直跳。

畫上的人說寫意吧,還挺寫實,連那什么什么都畫的清清楚楚。說寫實吧,身材比例跟真實的人嚴重不符,沒有一點美感……

荀香覺得,畫這些春宮圖的人一定是畫技差勁的畫師,畫別的掙不到飯吃。

雖然嫌棄,但好奇心使然,荀香還是從第一頁學習到最后一頁。還從專業角度出發,分析怎么畫能夠更美觀。

她想象著兩個妖精換成孫與慕和自己,臉燙得厲害……

香爐里點了安神香,荀香睡得很沉,卯時初被衛嬤嬤叫醒。

“郡主,起來了。”

荀香慣性地嘀咕一聲,“嬤嬤讓我再睡會兒。”

衛嬤嬤呵呵笑道,“今天是郡主的好日子,要早些起來沐浴。”

荀香的眼睛一下鼓圓,坐了起來。

她今天要嫁人了。

由湯嫂子服侍荀香沐浴。

湯嫂子就是綾兒,她和湯掌柜作為陪房會跟去鎮海侯府。

浴桶里加了花瓣,還加了玫瑰香露。

沐浴完穿上紅綾中衣中褲,臥房里已經喜慶一片,羅帳被褥換成大紅,房頂吊了彩綾彩燈,墻上掛了一個特大號紅色連心結。

綢兒端上一碗湯圓,只有四個。

衛嬤嬤道,“郡主忍忍,吃了這幾個湯圓,晌午再吃兩塊小點心,就要等到晚上吃飯了。”

怕臨時上恭房失儀,每個新娘子都是這么過來的。

荀香披散著頭發盤腿坐上床,張氏和李倩倩來了。

張氏安慰了荀香幾句就去了花廳,今天東陽和她一起在那里待客。

李倩倩看著擠滿院子的嫁妝直咂舌,“天吶,我以為我的嫁妝算多的,香香比我多了十倍不止,實際的比單子上的應該還要多……”

王嬤嬤一直不喜歡李倩倩口無遮攔,生怕她再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

忙打斷她的話笑道,“郡主,飛飛和雙雙、黑娃打扮好了,都老實得緊,站在廊下等著出發呢。”

它們三個會坐在馬車里,跟陪嫁的陪房、丫頭、婆子一起隨著嫁妝去鎮海侯府。

有錦兒安撫,又走在最后,不會被鑼鼓聲嚇跑。

聰明的飛飛和黑娃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只雙雙眼里盛著迷茫。但飛飛如何做,它就如何做。

辰時,一抬抬嫁妝開始往外抬。

第一抬是皇上賞賜,第二抬是皇后賞賜……

嫁妝不止豐厚,還盛滿了榮耀。

辰時末,化著濃妝一身大紅的喜娘來了紫院,不多時荀大奶奶又陪著全福夫人來了。

女方的全福夫人是方大人的夫人,她兒女雙全,公婆爹娘健在,還大福大貴。

紫院里的人更多,廳屋、側屋、臥房都站滿了人。

荀壹博和丁立仁陪著一個少年站在側屋門口,還示意旁人不要出聲。

正是穿著便服的太子高光。

他笑瞇瞇看著一身紅衣的外甥女兒。

這是他第一次看嫁女,覺得有趣得緊。

荀壹博和丁立仁也高興得緊,本來看不到妹妹這一幕,但因為要陪太子,他們看到了。

方夫人先給新娘子“開臉”,高聲唱著吉祥話:

一絞喜,二絞福,三絞新娘美如玉……

七彩線在臉上翻飛,疼得荀香淚水涌上眶簾,旁人看到的是眼波盈盈。

眾人夸著新娘子如何貌若天仙:

“哎喲喲,本來就漂亮,開了臉,就像剝了殼的水煮蛋……”

之后是梳頭,必須從頭頂梳到發梢,方夫人嘴里唱著: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永結同心佩,此生共富貴。

方夫人的事做完,荀大奶奶趕緊塞了一個大紅包進她手里。

高光看到這里不好繼續看,同荀壹博和丁立仁一起去了外院。

之后是喜娘給荀香化新娘妝。

荀香前幾日就讓人把喜娘請過來,教她如何化妝。

喜娘還是有些心虛,又問道,“老婆子照郡主說的化?”

她這是撇清關系,若別人覺得突兀,與她無關。

荀香說道,“可。”

妝容加了現代元素,也揉和了這個時代的特點,依舊濃艷。

眉毛很平,但不像之前的兩根黑棍兒,尾部還有一點彎。唇型很小,但不似之前像個真櫻桃,唇線弧度很好看。腮紅也不像之前是圓圓的兩團紅,有深淺層次,要自然得多……

妝容一化出來,宛如沐浴在晨光里的艷麗牡丹花。

若別人這樣化很多人不會接受,覺得新娘妝不是這樣。但這人是最有才情最懂審美的香香郡主,人們先接受,再仔細欣賞,真正看出這種妝容的美。

眾人驚嘆著:

“新娘子好美!”

“太漂亮了!”

“以后讓我妹子這樣畫。”

“娘,姐姐成親也請這個喜婆。”

梳好頭發,戴上首飾和鳳冠。

再把喜袍和紅色繡花鞋穿上,新娘子的妝全部完成。

也到了午時,荀奶奶請賓客們去花廳吃喜宴。

屋里一下寂靜下來,只留下米紅嵐和任子暄兩個未來嫂子陪荀香,她們各吃了一碗甜湯和幾塊點心。

荀香只吃了兩塊小點心。

荀香不服氣,“怎么可以這樣,新郎官能夠隨便吃,新娘子就不能隨便吃?”

想前世,新娘子與新郎官一道坐在席上大口吃肉,端著酒杯滿場敬酒……

米紅嵐笑道,“當著眾人面上恭房,多難為情。”

荀香嘟嘴道,“新郎官就不怕上恭房?”

兩個小姑娘咯咯笑起來,不好接話。

任子暄笑道,“香香忍忍,一天很快就過了。”她看著荀香的妝容說道,“這個妝容好美,米姑娘到時照這個化。”

米紅嵐紅了臉,“還說我,你也一樣。”

吃完喜宴,長輩和客人都來了紫院。

上首左側坐著東陽公主和荀駙馬,上首右側坐著丁壯和丁釗、張氏。

不僅皇家和宗室親戚都來了,幾乎一半勛貴世家的當家人和當家夫人也來了。

還有一半去了鎮海侯府。

秦公公和安公公也來了,他們是皇上和皇后派來觀禮的。

正房不夠坐,一些人被安排坐去東廂和西廂。

荀香隱約聽到有人在安慰丁壯爺爺。

董佑承跑進來說道,“姑姑,老祖宗真的哭了,眼睛紅紅的。”

米紅嵐嗔道,“不許亂說。”

董佑承嘟嘴說道,“我沒亂說。我要去前院搶紅包。”

說著就跑了。

當哥哥的不好過于為難新郎官,荀壹志、高平、謙哥兒這些堂弟表弟侄子們都呆在外院,準備考新郎官要紅包。

未時,前院傳來爆竹聲和鑼鼓絲竹聲。

許多人喊著“新郎官”來了,跑去院子里看熱鬧。

喜娘笑著把紅蓋頭蓋在荀香頭上。

荀香眼前立即一片紅。

活了兩輩子,今天終于要把自己嫁出去了,還是嫁給唯一想嫁的男人。

紅光里浮現出孫與慕精致的面孔,荀香心里溢滿甜蜜。

但想到丁家親人,她又極是不舍。

古代不像現代,古代閨女嫁人就是別人家的人了……

鑼鼓和絲竹聲漸近。

人們喊著,“來了,新郎官來了。”

一身大紅的孫與慕在孫與皓和楊將軍的陪同下來到臥房。

新郎官在紅衣紅帽的襯托下,更是風流俊俏,美如冠玉。

許多人都在想,怪不得當初那些公主郡主縣主以及好些姑娘搶他搶得吵架,這樣的人才也只有二十年前的荀駙馬能比。

沒想到被鄉下長大的荀香得到了。

屋里人讓開一條路,孫與慕慢慢走至荀香面前。

荀香身穿繡鸞鳥牡丹紋的釘金繡喜服,蓋著紅蓋頭,頭垂得很低,孫與慕笑容更盛。

想了那么多年,今天終于要把她娶回家了。

“香香,我來接你了。”

聲音淹沒在調侃和祝福聲中。

喜娘把荀香扶起來,跟著孫與慕走至廳堂。

兩人在蒲團上跪下,依次給東陽、荀駙馬、丁壯、丁釗、張氏磕了頭。

荀駙馬看看鼻子眼睛通紅的丁壯,說道,“老伯爺,您老說兩句吧。”

丁壯翕翕嘴辰,不知道該說什么,搖了搖頭。

荀駙馬看向荀香說道,“我的閨女,我們還沒養夠呢,又要嫁人了。女婿,香香是我們兩家的寶貝,你不能讓她受委屈。”

聲音一點不冷清,滿是深情。

他想了許多該說的話,可此時只想說這兩句。

荀香哽咽道,“爹爹……”

東陽又道,“女婿,我家香香有多么好,你是看到的。你一定要好好待她,珍惜她。”

“娘……”

丁釗先還想說兩句煽情的話,但前面兩個那樣說了,他怕自己再說會讓人覺得香香驕縱,對香香反倒不好。

只得臨時改了說辭,“去了婆家,要謹守禮儀,服侍夫君,孝敬公婆,當個好媳婦。”

“是,女兒記住了。”

張氏含著眼淚說不出話來。

孫與慕磕了一個頭說道,“小婿謹記岳父岳母囑咐,會珍愛香香,讓她幸福。”

喜娘剛要把荀香扶起,丁壯的聲音響起來,“孫女,在孫家你要好好的,爺惦記……孫女婿,我們把香香交給你了。你敢讓她受委屈,我丁紅鼻子不答應。”

說到后面,吸著紅鼻子流出淚來。

荀香強忍住淚意,“爺爺。”

孫與慕又磕了一個頭說道,“請祖父放心,我會永遠愛護香香,珍之重之。”

二人又向長輩磕了一個頭,起身。

丁立春過來,“妹妹,大哥背你上花轎。”

荀香趴在他背上。

鑼鼓絲竹聲越來越遠。

丁壯用袖子捂住臉嗚嗚哭起來。他如此,丁釗和荀駙馬、張氏也都難受不已。

東陽哭笑不得,勸道,“嫁女是喜事,每個閨女都有這一天……”

在場的人暗自好笑,丁壯與常人有異,把這幾人也帶進了溝里。

嫁女是閨女哭嫁,這家人是長輩哭嫁……

秦公公笑道,“咱家觀完禮了,回去向陛下和皇后娘娘稟報。”

安公公又笑著安慰道,“老伯爺莫難過,孫將軍是如玉公子,定會好好待郡主……”

他敢不好,皇上皇后不會答應。

后一句話沒敢說出口。

高光同他們一起走。

荀壹博和丁立仁親自把三人送去前院。

荀香坐著花轎,手捧蘋果,一路吹吹打打到了鎮海侯府。

爆竹聲中,荀香被喜娘扶下轎,跨過馬鞍火盆,被孫與慕拉著紅綢帶去廳堂。

拜完天地,孫與慕牽著荀香去了紫霞院。

剛進院子,荀香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新娘子來了。”

是邱雨涵,邱家幾人今天來鎮海侯府喝喜酒。

在全福夫人的指導下,新郎新娘完成了揭蓋頭、撒帳、喝合巹酒,吃生餃子,合髻等一系列程序。

人們說著吉祥話:

“哎喲喲,真真一雙璧人。”

“郎才女貌,才子佳人。”

“大黎朝最相配的男女就是這一對了。”

屋里許多人荀香都認識,居然還看到了多年未見的孫臨楓的夫人趙氏。

荀香有些緊張,再加上屋里人多,出了一層薄汗。

濃郁的脂粉香氣中夾雜著一絲與眾不同的幽香,靠近荀香的人都聞到了。

這就是傳說中香香郡主的體香吧?果真比蜜脂香、沉香、龍涎香還好聞……

香氣也讓孫與慕沉醉。

孫與皓提醒還坐在荀香身邊的孫與慕,“高興傻了?該出去招待賓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