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身子、細長觸手、還有長在大腦里的眼珠……
這分明就是只模樣怪異的水母!
“川穹!胡川穹!”
下意識丟掉手中的花束,言孜抬手捂住脹痛的腦袋。
眼前徹底昏黑下去之前,只能看到神情焦急正朝她跑來的青年……
倒地的時候好像磕到后腰,又重又疼。
言孜一抬手,便有冰涼涼的東西嘰嗚叫著往她掌心上黏。
“咕嘰!”
藍蛋抬起一對哭哭眼,顯然是著急的厲害。
“我沒事。”
言孜從床上坐了起來,天色才蒙蒙亮,遠處灰藍的海和天連成一片陰影。
溫度悶熱汗透衣裳,她手支額頭緩了好一會兒,臉上這才緩緩露出一抹苦笑。
她不太能夠清楚辨別,這到底是在游戲里夢到現實,還是在現實中夢到游戲。
在無限套娃的夢中夢里,她早就迷失了。
不過至少有一點能夠確定。不管夢境游戲還是現實世界,所有發生的事情全都是真實的。
太陽穴突突跳的厲害,精神疲憊的厲害。看了眼下降的兩條值數,言孜才想著要從背包里拿出水和饅頭簡單充饑一下,尤余就找了過來。
她也不見外,一邊開了視頻,一邊繼續一口咬下半個饅頭。
“什么事?”
“你看一下公屏。”
尤余似乎感受到她有些浮躁,難得沒有扯什么犢子,直接開門見山。
言孜這才注意到,今日的區聊格外安靜。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個人數——(68741/100000)
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竟然下降了這么多。
見她停下咀嚼,尤余這才接著往下補充,“昨晚有不少人,死在夢中。”
終于將那最后一口饅頭咽下,言孜忽然想到昨晚自己回到現實時,那束手感怪異最后甚至在面前生生變成一只水母的向日葵。
眉心微微蹙起,她前后瞬間聯想到了之前看見的水母……那只游夢水母。
那頭的尤余話音正巧落下,“我問過好幾個人,他們說那些無故死去的親友都看見過水底下有道透明的光。”
“時鐘23的游夢水母,污染指數70,而且它的污染能力很可能和睡夢相關。”
言孜回答的時候,略微頓了下。
那這是不是就能說明,昨晚的現實世界才是她夢到的情景?
“你已經看見了?”
尤余打量了她一眼,發現她只是眼尾有些發紅,頭發略微凌亂,“你居然沒事?”
言孜:……
氣氛很快冷場,對方得到重要情報之后便要撤,但突然被她叫住了,“等等。”
“還有什么事嗎?”
一組和六組工作分明,很少一起打交道。但言孜心下莫名對他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抗拒感……
“聯盟是不是有任務說,讓我配合你?”
其它的哪怕再模糊也有個印象,但唯獨任務……她好像是記得自己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辦。
但奈何腦子里空空如也,就像是記憶被人生生挖走了一樣。
“有這個任務?”
尤余似乎吃驚地看了她一眼。
言孜極快地觀察一下他的表情,低下視線,“可能昨晚被水母影響到腦子,記憶出錯了。”
她有沒有任務是判斷不出來了,但是尤余自己絕對有。
“看來70指數的污染確實不容小覷,言小姐連這事都能記岔了。”對方輕笑一聲,不放過任何一個挖苦她的機會。
言孜面不改色,“是你出事第一時間就是來問我,給我造成假象。”
“我這也是沒辦法啊,畢竟現在這里就只有一個言小姐是調查組成員。情況緊急,新一批愿意簽生死狀的可是還沒招進來呢。”
他感慨嘆了口氣,然后關掉視頻辦正事去了。
言孜拿出之前得的小皮筋,總算要把自己那頭長了些的頭發扎起來了。
那盒小皮筋并不是單一的純色,反而五顏六色的十分鮮艷。
言孜隨便撿了個黑的,潦草隨意地將頭發捆了上去,露出冷淡銳氣的眉眼。
但因為底下短了些,還是滑落了一半下來,懶散地貼著白皙脖頸,正好遮住那上面的藍色圖騰。
幾乎是在她扎完頭發的同一時刻,黑色卷軸直播間展現在了眼前——
直播時間到——
選定主播:言孜
選擇食物……
上次p6水魚鼠肉險些將她送走的同時,也讓她明白到這些看客滿意度的第一要義,并不僅僅只是食材污染度的高低。
它們更喜歡的是她的負面情緒。
所以這次,言孜選擇了p值為8的椰椰椰蟹。
她現在心情非常不好。
不過,記憶和精神狀態在游戲世界中倒是更加穩定。
言茴和紫蘇的死已成定局,不可逆轉。這事她是知道的,但是山奈、胡山奈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眼下也不是細想這些的時候,在那份蟹肉被放置到面前后,她臉色更加發白。
隱藏于記憶深處的某個熟悉開關忽然被打開,帶著手套的指尖都下意識緊攥。
這還是她第一次嘗試這個災厄世界的生食海鮮,那股腥味遠比之前要濃烈的多……
讓她一下子想起,幼年時期家中那股縈繞不散的難聞味道……
比前面任何一次的反應都要強烈,手都還沒伸出去,胃里的酸水便自動開始反上來。
但言孜不敢再耽擱。
她分得清輕重緩急,盡量忽略去那股軀體的強烈排斥,拿起蟹肉便咬了一口。
惡心想嘔的感覺瞬間襲了上來,幾乎是硬生生扛住身體的本能抵觸,強迫著它硬塞吞咽下去。
軟爛的蟹肉沒怎么嚼,便順著食道劃入胃袋,像是一塊泥包裹住般整個人從上到下都不舒服起來。
言孜甚至能感覺到那塊蟹肉活了一樣,扯緊她的五臟,窒息感如海水漫過頭頂間,她隱約聽到一道笑聲——
“⊙”
按理來說,除那像味覺又像胃覺以外的感官被籠在霧里的她,應該是什么都聽不到的。
而且那根本不能被稱為人類……不,更準確點來說應該是她所見過的任何一種生物,能發出來的。
甚至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言孜莫名就感覺出那是笑聲,只因其中的歡樂不可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