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來

第九百六十七章 不是第二個余斗

雪月兩相宜,少年更清絕。

加上這個自稱崔東山的家伙,總計六人,一同走去那棟擁有六千卷藏書樓的高門大宅。

一個瘦猴似的漢子,走在最前邊,用腳掃雪開路,免得婦人腳上那雙繡花鞋被積雪浸透。

名叫汪幔夢的婦人,她自稱是觀海境,只不過不喜歡被人稱呼為仙子,干瘦漢子曾經馬屁拍到馬蹄上,就挨了一巴掌。

一路上,她與那個自稱名為崔東山的俊美少年,很是扯了些閑天,當然野修出身的女子,笑顏如花之下,藏著諸多細膩心思,就跟積雪下邊的道路差不多,瞧著雪白無瑕,真要用腳撥開一看,就是泥濘。

汪幔夢發現身邊少年腳步輕浮,不像是個練家子,一雙靴子早已沾滿了雪屑,冷得少年直哆嗦,輕輕拍打頭上和肩上的落雪,連連詢問,到了么到了么。

主要就是這個婦人與姘頭洪稠起了分歧,汪幔夢不愿意去寄人籬下,看人臉色,對朝廷官府更是深惡痛絕,她也沒想著找個山頭去開山立派,山上規矩多,是非就多,洪稠到底是江湖出身,哪里曉得山上的門道,殺人不用見血的,遇到了那些有靠山、背景深厚的譜牒修士,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總會有些無妄之災的,只要與那些  起了沖突,果真有了個家業,再想脫身就難了,哪有那么容易一走了之,要說與對方低三下四,委曲求全?到時候還能如何,就洪稠那副尊容,洗干凈賣屁股嗎,還不是做那“和親”的勾當,把她推出去?你洪稠不嫌頭上帽子,老娘還嫌假裝在床上婉轉嬌太費事呢。

于是兩撥人就住在相鄰的高門府邸里邊,頗有幾分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了。

婦人與那白衣少年并肩走入宅子,來到一座大堂,值錢物件早就被搬空,顯得家徒四壁,只剩下一塊楠木匾額,卻不是掛在墻上,而是隨便躺在了靠墻桌子底下。白衣少年跨過門檻,進了大堂后,掃了幾眼,也確實沒剩下點什么,就跑去蹲在桌旁,然后撅著屁股,鉆到桌子底下,伸手抹去匾額上邊的灰塵,“天長人壽”。

崔東山拿出匾額,先放在桌上,打算搬回密雪峰書房去。

屋內擺著兩只火盆,木炭都是他們自己燒出來的,干瘦漢子手腳勤快,又去給火盆添了些木炭,最后不忘撥弄了些炭灰覆在火紅木炭上邊,免得木炭燃燒太快,一看就是個勤儉持家的。

分成兩伙人,各自圍著火盆而坐,門外大雪紛飛。

約莫是多出一個陌生少年的緣故,言語不多,氣氛冷清。

此人來歷不明,膽敢獨自進入鬼城,怎么可能是那種表面上弱不禁風的無知少年,敢獨自進入鬼城的,就沒幾個是善茬,瞧著是少年,天曉得多少歲了。

只有那個添加木炭的漢子,厚著臉皮,坐在美婦人一側,剛好與那個小白臉面對面。

汪幔夢是洪稠的姘頭,一般情況沒誰敢去撩她,先前古丘只是瞧著像個讀過書的,入了城,就沒少被洪稠穿小鞋,眼下這個干瘦漢子是例外,估摸著是覺得姘頭再不挑食,也不下去這個嘴。

火盆內木炭爆裂,如爆竹聲響,偶爾會有火星飛濺,數次濺射到漢子褲管那邊,干瘦漢子好像擔心被那點火星燒穿褲管,總會拍打幾下。

崔東山彎腰捻起火盆邊緣的一塊木炭,輕輕碾碎些許,笑道:“是白炭吧,可比一般的黑炭金貴多了,幔夢姐姐你們可以啊,小日子過得這么講究?”

汪幔夢抬了抬下巴,斜瞥坐在崔東山對面的漢子,嫵媚一笑,“我哪里懂什么白炭黑炭,是錢猴兒的獨門手藝,正經本事沒有,灶房當廚子,砍柴燒炭,鋤頭刨地,打造木車,都是一把好手。”

那個瘦竹竿似的漢子,原本正前傾著身子,低著頭,伸出雙手烤火取暖,順便用眼角余光打量著美婦人的繡花鞋,喉嚨微動,咽了咽口水,實在是眼饞,汪幔夢肌膚那么白,好像都能掐出水來,穿著繡花鞋的兩只腳丫,又一年到頭曬不著太陽,豈不是更白嫩,以往經常幫著她倒洗腳水的古丘,真是好大艷福……此刻聞言抬起頭,搓手笑道:“崔兄弟好眼光,確是白炭,可不是黑炭能比的,耐燒不冒煙,不嗆人,當然好東西都費錢,尋常百姓家確實用不起這種白炭。”

崔東山脫下一雙被雪水浸透的靴子,致歉一聲,然后一手拎一只,翻轉靴子烤火,笑問道:“你家鄉那邊,百斤炭,能賣一兩幾錢銀子?”

錢猴兒笑道:“我家鄉那邊靠山吃山,山上有幾種硬木,很適合燒白炭,名氣相當不小了,府志上邊都有記載的,燒木炭的窯口,都叫青鯉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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