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戰歌

第二百三十四章。前途艱難。

步槍子彈

鐵鏡公主府。鐵鏡公主和楊四兩個人,被皇宮里的金甲侍衛們送進了府內。一進府,鐵鏡公主就哭嚎著,伏在楊四懷里,“四郎,是我害了你……”楊四輕輕搖了搖頭,抱著鐵鏡公主,聲音低沉道:“這不怪你……一切都是我的錯……”

鐵鏡公主看著楊四,哽咽道:“四郎,你就待在府里,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楊四說道“這個不能怪你,我現在要出城和楊鵬說清楚,還有你在家看好我們的孩子,我追上楊鵬后就回來,你放心。”

臨走的時候,楊四轉頭叮囑鐵鏡公主,“你去一趟琉球錢行,那是楊鵬留給我的嫁妝。不能讓它落在外人手里。”

嫁妝?鐵鏡公主有些糊涂,不過她還是木然的點了點頭。等到楊四離開以后,她才反應了過來。然而,鐵鏡公主立馬帶著公主府上的人,前往了琉球錢行。

琉球錢行現如今已經被韓家霸占。雖然韓家家主韓德讓昏迷不醒,可是原本留守在琉球錢行的韓家兵將們卻沒有退走。鐵鏡公主趕到琉球錢行的時候,被韓家的兵將們攔在了門外。惱怒的鐵鏡公主直接帶人打了進去。

韓家的兵將們被打的落荒而逃。往日里韓家人跋扈慣了,誰都不放在眼里。今日也總算見識到了什么叫真正的跋扈。鐵鏡公主雖然在這一次楊鵬入上京城的事件中有錯處。

可是并沒有真正受到有實質性傷害的懲罰。因此,她依然是那個在上京城里獨一無二的跋扈公主。韓家兵將們被趕跑了以后,快速的回到了韓府內去稟報給韓家大公子。現如今韓家家主韓德讓身受重傷,被蕭太后留在了皇宮里養傷。

韓家二公子一早就進了宮,陪在他父親身邊去盡孝了。府里能做主的,只有韓家大公子。“大少爺,咱們,咱們駐守在琉球錢行的人,被鐵鏡公主府的人給打回來了。”韓府的管家恭敬的站在韓家大公子的軟榻前。

韓家大公子坐在軟榻上,手里抱著一個虎頭暖爐,皺眉道:“沒想到,到頭來,居然讓鐵鏡那個丫頭占了便宜。罷了,既然被打回來了,就讓他們老實呆著,別出去惹事兒。

這遼國,終究是耶律家的。咱們韓家,還沒資格和耶律家斗。”“老奴明白了。”“小妹從宮里回來了嗎?”“回稟大少爺,回來了。小姐在宮里挨了板子,正在屋子里養傷。”

韓家大公子嘆息道:“這一次的事兒,對小妹的打擊也不小。你吩咐下去,讓府里的人都機靈點兒,別惹小妹不痛快。”“還有,派人密切的注意著宮里的動向。一旦我爹有什么事情,必須立刻通知我。同時,你派人去中京,請老太爺回府坐鎮。”

韓家管家躊躇道:“請老太爺回府?”韓家大公子點頭道:“我爹受傷,難免有人會借此落井下石。有老太爺坐鎮,一些宵小之輩,也不敢在我們韓家面前猖狂。”“老奴明白。”……

琉球錢行。驅逐了韓家留守在琉球錢行的駐兵以后,沈鵬就被鐵鏡公主的人解救了下來。短短的半日時間。沈鵬在韓家的人折磨下,看著有些凄慘。當公主府的侍衛們帶著渾身鮮血的沈鵬到了鐵鏡公主面前的時候,鐵鏡公主明顯的皺了一下眉頭。

“你就是琉球錢行掌柜沈鵬?”鐵鏡公主趾高氣揚的發問。沈鵬微微挺起了腰板,顫聲道:“琉球錢行上京城分行掌柜,沈鵬。你又是何人?”“放肆,怎么跟我們家公主說話呢?”

鐵鏡公主身邊侍女當即呵斥。沈鵬微微一愣,顫巍巍躬身道:“老仆沈鵬,見過四夫人。”公主侍女還準備開口訓斥,卻被鐵鏡公主給攔下了。很顯然,鐵鏡公主對于沈鵬的這個稱呼很滿意。

“你是楊家的仆人?”沈鵬慘笑道:“以前是……不過城主交代過,如果有一天四少爺接管了琉球錢行上京城分行,那么老仆就不再是城主的人了。”

鐵鏡公主眉頭一皺,沉聲道:“你和四郎一樣,也是被拋棄的人?”沈鵬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談不上什么拋棄不拋棄的。老仆是城主的老仆。老仆的去留,城主說了算。如今城主把老仆給了四少爺,那么老仆以后就是四少爺的人。”

鐵鏡公主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罷了,既然你和四郎同病相憐,以后這琉球錢行,還歸你掌管。”沈鵬拱了拱手,“四夫人既然發話了,老仆怎敢不遵從。依照錢行的規矩,如今咱們錢行既然和琉球沒有了關系,那么以后就不能用琉球這個招牌了。

錢行以后的名字叫什么,還得四夫人和四少爺定奪。除此之外,今日四夫人前來接收錢行,那么就隨老仆一起,盤點一下府庫里的存銀。”鐵鏡公主皺了皺眉,道:“那就先盤點府庫。”

“請!”沈鵬帶著鐵鏡公主到了琉球錢行后院。后院的正堂里有一個火爐,沈鵬請鐵鏡公主屏退了左右,等到剩下他們兩人的時候,搬開了火爐。在火爐地下有一間密室。進入到密室內以后,就看到了一塊金鐵鑄造的大門。

沈鵬用鑰匙打開了門上的第一把鎖,然后用一塊銅錘,敲擊門上的一塊鐵板。似乎是暗號。門從里面被打開了。在門口后面,蹲守著兩個黑衣人,他們不說話,只是驗看了沈鵬的身份憑證。然后從身上摸出鑰匙,打開了第二道門上的鎖。

并且用同樣的辦法,敲擊第二道門。第二道同樣被從里面打開。當鐵鏡公主看到了府庫里海量的財富的時候,徹底驚呆了。金銀珠寶璀璨的光芒,把整個府庫都照亮了。鐵鏡公主雖然是皇親貴胄,可是從小到大,她也沒見過這么多錢。剛才在來的路上,因為沈鵬的諸多要求,她對沈鵬心里生出的許多不滿,也隨之煙消云散。

“這得有多少錢……”鐵鏡公主瞅著眼前的海量金銀,吞下了一口口水,磕磕巴巴的問沈鵬。沈鵬咧嘴笑道:“回稟四夫人,折合成白銀的話,應該有一千多萬兩。”鐵鏡公主震驚的問道:“這些……這些都是楊鵬留給……”

沈鵬恭敬的道:“錢行是城主留給四少爺的,但是里面的錢財,大部分是上京城的商人儲戶的。我們只是暫時保管。”鐵鏡公主心頭一凸,失落道:“這么說,這些錢財都是別人的?我們只是暫時保管。”

沈鵬沉吟了片刻,聲音低沉道:“有一大半是我們的。”鐵鏡公主挑眉,道:“怎么講?”沈鵬苦笑道:“韓家的人,把住在錢行里的一些大的儲戶,殺死了一大半。因為這很多錢財便成了無主之物。”

“好!”鐵鏡公主興奮的叫了一聲。沈鵬苦笑著搖了搖頭,一句話也沒說。很明顯,這位鐵鏡公主,眼皮子太淺,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卻沒有看到錢行的存在的本質。

作為了一個已經初步了解到了儲蓄本質的掌柜,沈鵬覺得以后的他,或許再也不可能把琉球錢行上京城分行,發展成一個足以媲美琉球錢行汴京城分行的那種超級錢行了。沈鵬痛苦歸痛苦,但是他沒得選。……

沈鵬在痛苦的時候,楊鵬則顯得更痛苦。

身中三箭,又騎著馬狂奔了幾十里,楊鵬感覺到他渾身的血快流干了。楊鵬用小刀,割斷了身上的箭矢的箭羽,用粗布粗暴的裹緊了傷口,躺在一塊雪地里不停的喘著粗氣。

“沙沙沙”有腳步聲臨近,楊鵬猛然爬起身。然后他就看到一個遼國的婦人,裹著臟兮兮的羊皮襖,在不斷的接近他。楊鵬盯著那婦人,那婦人也翻著大眼珠子瞪著楊鵬。

“咚”婦人在地上撿起了一塊石子,扔到了楊鵬身上。見楊鵬一動不動的,她快速的竄上了楊鵬騎的馬匹的馬背上,然后嚎叫著一聲怪調兒,揚長而去。楊鵬想起身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楊鵬盯著揚長而去的婦人,愣了許久許久。

“哈哈哈……”然后,楊鵬爆發出了一聲暢快的大笑。被人撿了尸,還能笑的這么暢快的,大概只有楊鵬一人。關于遼國的婦人擅長撿尸這種事兒,楊鵬以前只是聽說過,卻沒見過。他沒想到,有一天這種事兒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楊鵬之所以大笑,那是因為那個撿尸的婦人還算有點兒良心,并沒有趁機扒走他身上的衣服和靴帽。畢竟,一個合格的撿尸的婦人,她會扒光尸體上的一切,然后把尸體丟在野地里喂狼。當然了,也有可能是這個婦人瞧著楊鵬還在喘氣,擔心有危險,所以先搶了楊鵬的馬匹,然后等過幾天以后再過來扒光已經死了的楊鵬。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楊鵬在雪地里躺了一刻鐘,當他感覺到渾身開始發冷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再躺下去了。再躺下去,很有可能再也起不來。楊鵬趴在地上,狠狠的在雪地里啃了兩口雪,爬起身,辨別了一下方向以后,快速的離開了此地。

楊鵬這一走就是一天一夜。距離楊鵬最近的遼國城池,楊七剛一接近,就看到了城門口處嚴加盤查的遼兵。

遼兵盤查的極其嚴格,基本上所有入城的宋人,都被遼兵帶領到了一邊,細細的查驗,凡是能夠藏人的地方,都被他們搜尋了個干凈。

用一只蚊子也逃不過去描述有點夸張,但是也基本上差不多了。楊鵬被迫只能在曠野上游蕩。直到了第二天黃昏的時候,楊鵬終于在曠野上找到了一個落腳的地方。

那是一座高聳的山峰。整個山峰都被積雪掩蓋。在山峰下,豎立著一塊碑,碑上勾畫著一個奇怪的符號。楊七見到符號的時候,就一頭栽倒在了碑下。少頃,從石碑不遠處的雪地里,竄出了幾個人。

他們仔細查看了一下楊鵬,抬著楊鵬就上了山。在山峰的中間,有一個隱蔽的峽谷,幾個人抬著楊鵬進入到了峽谷內。峽谷內似乎是個山寨。寨子里人并不多,幾十個人。清一色的漢子,一個個看著都不是善良之輩。

為首的漢子臉上有一塊刀疤,他見到楊鵬的時候,明顯倒吸了一口冷氣。“快把人抬進去,讓那個狗日的野大夫過來給診治。”“大哥,那個狗日的野大夫,都治死了咱們三個兄弟了……”

“就你話多。”為首的漢子讓人把楊鵬抬進了山寨里的低矮的房子里。然后就見到有其余的漢子,押解著一個小老頭兒,背著藥箱到了房子門前。

為首的漢子盯著小老頭,只說了一句話。“他有損傷,你就的陪葬。”小老頭兒嚇了一跳,哭嚎著被塞進了房子里。為首的漢子在房外緊緊的盯著,同時,他還派遣的一人下山。入夜的時候,小老頭兒才為楊鵬處理好了傷口,看得出小老頭兒處理的很謹慎。

比他一生給其他人治病還要謹慎。為首的漢子一直焦急的在門口守著。等到了小老頭兒出了房門的時候,他就迎了上去。

“咋樣?”為首的漢子瞪大了眼珠子問。小老頭兒怯怯的說道:“命算是保住了,但是他需要靜養。而且他失血有點兒過多,大王您還得想辦法給他補一補。”

為首的漢子當即大喊大叫道:“狗剩,狗剩,你狗日的前幾天在山里挖到的人參呢?趕緊給爺拿去燉了。”一個小個子的半大的孩子,從另一個屋子的一角伸出了頭顱。“阿叔,那可是千年人參……”

“狗屁的千年人參,趕緊去給燉了。遲了我砍死你。”小個子從屋子里出來,渾身臟兮兮的,他很不舍的從懷里取出了一個紅色小布包。“俺還指望著這個千年人參娶媳婦呢……”為首的漢子踹了小個子一腳,罵道:“趕明兒,老子給你娶十個媳婦。”

“您沒騙俺?”為首的漢子瞪大眼珠子,咆哮道:“趕緊去!”小個子嚇了一跳,一溜煙的跑去了廚房。一群大老爺們,也沒燉過人參湯這種高級東西。

一株千年人參,從中間一刀剁開,扔進了水里,就是一個熬。人參湯熬好了,為首的漢子小心翼翼的端著進入到了楊鵬所在的房里。給昏迷的人喂東西,他似乎很有經驗。

他從身上摸出了一根竹管,塞進了楊七嘴里,然后小心翼翼的把人參湯一點點的倒進了竹筒里。“我來吧……”一道柔和的聲音在為首的漢子背后響起。漢子愣了愣,轉頭一看,就看到了一個渾身披甲,臉上戴著面具的漢子站在自己身后。

“你來了。到底咋回事兒,他怎么傷成這樣。”戴面具的漢子沒有說話,只是從刀疤臉的漢子手里接過了人參湯,小心翼翼的給楊鵬喂。楊鵬昏迷了,人參湯喂不進去。戴面具的漢子,咬了咬牙,幫楊鵬直接灌了進去。

不僅如此,帶面具的漢子,還親自揭開了楊鵬身上的紗布,重新幫楊鵬上藥,包扎傷口。做完了一切,帶面具的漢子,守在了楊鵬床邊。

刀疤臉的漢子又問道:“到底咋回事兒啊?”戴面具的漢子搖了搖頭,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靜靜的守在了楊鵬床邊。

“哎”刀疤臉的漢子長嘆了一口氣,陪著戴面具的漢子坐在了楊鵬床邊。兩人就這么靜靜的守了楊鵬一夜的時間。

次日。楊鵬清醒的時候,守在他床邊的,就只剩下了刀疤臉的漢子。

“你醒了?”楊鵬點點頭,瞧著自己床榻邊上刀疤臉的漢子明顯的讓出的一塊位置,再看了床鋪上因為長久坐下壓出的痕跡,略微愣了愣。

“他來了?”刀疤臉憨厚的點了點頭。楊鵬問道:“人呢?”刀疤臉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走了?”“嗯。”楊鵬無奈的搖了搖頭,“罷了,走了就走了。這次你準備跟我回去,還是留下?”

刀疤臉遲疑了一下,沉聲道:“我還是留下吧……雖然只在遼國待了一年,但是我喜歡遼國這種亂糟糟的感覺……”楊鵬斜眼看了刀疤臉一眼,刀疤臉老臉一紅。楊鵬有些無奈,這貨在外面當強盜當慣了,居然還喜歡上了當強盜的感覺了,這讓楊鵬很無語。

“罷了,那你就跟著他吧。”楊鵬無奈的說道。刀疤臉點了點頭。楊鵬又問道:“如今的情況怎么樣,你給我說說?”刀疤臉沉吟道:“耶律休哥已經封鎖了通往復興關、雁門關等一切從遼國通往西北的道路。似乎不抓到你不罷休的架勢。

從昨日起,盤桓在各條道路上的遼軍就層不出窮。我們也不敢出去,所以知道的也就只有這么多。不過,我敢肯定,耶律休哥已經在往西北的路上布下了層層的天羅地網,等著你去自投羅網。”楊鵬眉頭微微一皺。

刀疤臉又道:“要不你就在我們寨子里避一避風頭,等到風聲過去了,一切都歸于平靜了,再回去?”楊鵬搖了搖頭,道:“我怕沒那么多時間等下去。西北的局勢如今很詭異。折府一門心思的想從黨項的地盤上咬一口。我必須回去盯著,避免發生什么大事兒。”

“嗯!”楊鵬可沒他那么樂觀,“只不過是在夾縫中求生存罷了,任重而道遠。不論是大宋還是遼國,都有隨時能摧毀我們的力量。而且他們兩國,也有摧毀我們的心思。我們必須在他們摧毀我們之前,不斷的壯大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到能和他們扳手腕的地步。”

刀疤臉感慨道:“這可是一局大棋,我充其量就是一個過河卒。”楊鵬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罵道:“是你甘心當過河卒的,又不是我逼你的。”“嘿嘿嘿……”刀疤臉被楊鵬罵了,也不生氣,笑道:“既然通往西北的路不能走,那么你想會去,就只能往南。”

楊鵬沉吟道:“一路南下,到大定府南下到幽州”楊鵬皺眉,道:“太麻煩了……這么一折騰,最少得三個月時間……”刀疤臉鄭重道:“這是唯一的一條路。”楊鵬沉吟了片刻,說道:“也只有這么一條路了。我回頭修書一封,你派人去送給錦衣衛。”

“明白。”決定了回去的路以后,楊鵬就安心的在山寨里住了下來。刀疤臉也在加緊為楊鵬籌備他回程所用的衣食住行和銀兩。

七天以后。楊鵬身上的傷口結痂了,楊鵬跨上了刀疤臉為他準備好的馬匹,踏上了返程的路。臨走的時候,楊鵬看著跟在他身旁的半大的小子,苦笑著對刀疤臉道:“你讓我帶著這個一個半大的小子干什么?”

刀疤臉賊兮兮的笑道:“你吃了人家挖的一株千年人參,我答應了給人家娶十房媳婦。我是辦不到,所以只能把他托付給你了。”

刀疤臉又道:“再說了,我們兄弟都過的是過了今天沒明天的日子。讓他跟著我們,太浪費了。他還年輕。而且這小子也是一個不錯的苗子,磨練一下,將來在軍中也能成為一員悍卒。”楊鵬盯著刀疤臉,唏噓的說道:“別死了,老何。”

刀疤臉樂呵呵道:“曉得了,城主。”“駕!”楊鵬策馬,漫入了茫茫的大雪。刀疤臉站在山頭上,瞧著楊鵬身影消失了,依舊不肯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