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槍子彈
楊鵬微笑著看著杜南,眾人的目光隨著看向杜南。杜南突然意識到了什么,指著自己的鼻子難以置信地道:“大哥,你,你不會是想,是想……”楊鵬點了點頭,“就是要你來做這個兩淮宣威使!”杜南雖然已經有所預料,但聽到楊鵬確實這么說了,還是感到有些難以置信,“這,這,我不行的!”
楊鵬調侃道:“平時你縱論天下,侃侃而談,何等的揮灑自如,怎么事到臨頭卻退縮了?”杜南摳了摳胖腦袋,“這個,這個不一樣!……”楊鵬笑道:“你對自己沒信心?認為自己沒有這個能耐?”“那倒也不是,只是,只是,這個有點太突然了!”隨即半開玩笑半擔憂地道:“要是小弟把事情搞得一團糟,豈不是惹得大哥生氣?”
楊鵬哈哈一笑,“你還是有點沒信心啊!”杜南實在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懊惱,懊惱自己怎么突然變得如此怯懦起來了?楊鵬走到杜南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既然把事情交給你,自然就是對你有信心,你放手去做就是了,何必畏首畏尾的!好也好,壞也好,至少自己盡力去做了,將來回想起來,也不會后悔!”杜南感激地點了點頭,“多謝大哥教誨,小弟一定盡力而為!”段志賢沒好氣地道:“做個宣威使而已,有什么害怕的,真正是莫名其妙!”楊鵬笑了起來,杜南頗為尷尬。
段志賢滿臉喜悅地道:“現在好了,總算有個宣威使了,我終于解脫了!他奶奶的,處理這些個狗屁政務,實在讓人煩躁!”
楊鵬調侃道:“讓段志賢干這種事,確實也不合適!”杜南、白桐忍不住笑了起來,段志賢拍著光頭呵呵笑道:“那是,那是!我還是呆在軍營中自在一些!”
楊鵬對白桐道:“白桐就做杜南的助手,協助他管理這兩淮地面!”白桐抱拳應諾。楊鵬看向段志賢,“雖說政務是宣威使的事情,不過軍方在必要的時候也要給以支援!”段志賢一拍胸膛,“這個盡管放心,只要胖子吱個聲,我們肯定全力相助!”杜南感激地抱拳道:“那就多謝將軍了!”段志賢擺了擺手:“謝個屁啊!”隨即惡聲惡氣地道:“我最不喜歡的就是這些個狗屁禮節,胖子你以后說話辦事直截了當就是了,少跟我繞彎子,否則我就不認你這個兄弟了!”
杜南笑呵呵地道:“大將軍的脾氣正對我的胃口!大將軍放心,小弟也是不喜歡繁文縟節的!”段志賢哈哈大笑,“好好好,這才是好兄弟啊!”楊鵬笑道:“好了,廢話少說,我們來討論正經事吧,”隨即幾個人就兩淮的一些關鍵事情討論起來。
而與此同時,那周顯回到家中,神情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兒子周祿見父親這個樣子,不解地問道:“父親,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周顯嘆了口氣,坐了下來有些郁悶地說道:“今天我見到燕王了!”周祿吃了一驚,“燕王來揚州了?”楊鵬來揚州的事情并未通知整個兩淮地方,只知會了段志賢和程世杰等軍中將領,因此地方上此前并不知道楊鵬已經抵達兩淮的事情。
周顯點了點頭,“昨天來的。”周祿十分奇怪:“這可怪了,咱們怎么都不知道呢?”周顯搖了搖頭,“這倒也沒什么。只是今天為父可是在燕王面前丟了大人了!”周祿十分吃驚,周顯皺起眉頭,繼續道:“我們家里的幾個家丁仆役,居然在酒館里沖撞了燕王,若僅僅是如此倒還罷了,居然事后那些個不知死活的仆役還把鄭捕頭給叫來了,想要抓人。結果可想而知!”
周祿驚得一愣一愣的,“竟然,竟然是這樣的!”隨即心里涌起恐懼的情緒來,“那,那燕王豈不是大發雷霆了?”周顯搖了搖頭,“那倒沒有,燕王他,他倒是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僅僅只是將那些個仆役和衙役處以流刑了事,對于我也沒有什么斥責。”周祿松了口氣,笑道:“如此看來,燕王還是很看重父親的,否則怎么會如此輕描淡寫揭過此事?”周顯點了點頭,想起一事,看向周祿,著緊地問道:“你搶的那個女子,現在怎么樣了?她沒事吧?”周祿一聽父親提起那個女人,登時氣不打一處來,“那個可惡的女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周顯皺眉問道:“她現在情況如何?你沒有對她怎么樣吧?”語氣既著急又緊張。
周祿見父親如此,不禁十分奇怪,“她還在治傷,并無大礙。父親,你為何如此緊張那個女人?”周顯聽周祿說那女人沒什么大礙,不由的松了口氣,皺眉道:“也不知是誰在燕王面前嚼得舌頭,燕王特地過問了你強搶民女的事情……”周祿大驚,繼而大怒,“是那個王八蛋活膩了,居然敢在燕王面前告我的刁狀!”周顯瞪眼喝道:“你給我安靜一點!”周祿郁悶地閉上了嘴巴。
周顯道:“還算好,燕王并不打算追究這件事情,只是要我們處理好善后就可以了。你,立刻派人把那個女子送回去,同時給那一家送兩百兩銀子,要他們不要胡說八道!”見周祿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樣,立時瞪眼喝道:“你聽見沒有?”周祿十分郁悶地道:“父親,兒子覺得追隨這個燕王實在是無趣得很!咱們效忠于他,卻沒多少好處,還得戰戰兢兢做人,早知如此,便不投靠他了!”
周顯流露出思忖之色,“你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自打燕云統領兩淮以來,咱們三大家族的收益都縮水了不少,而且還得小心謹慎,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威風!……”周祿見父親也這么說,十分興奮,立刻道:“父親,不如我們把揚州獻給朝廷吧!想來,朝廷必然會重重優待我們的!”
周顯十分心動,隨即卻搖了搖頭,“不行,咱們真要這么做了,明天你我的頭顱便會被那燕云軍取去!咱們雖然是地方官,可是手中無兵,燕云軍又是虎狼之師連契丹人都要退避三舍,若是貿然行動,后果不堪設想!此事以后休要再提!”
周祿郁悶不已,十分不甘心,卻也知道父親說的是對的,這個時候要是亂冒頭的話,肯定是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的。周顯道:“雖說咱們不像過去那樣顯赫了,不過在這兩淮的地面上,咱們三家照樣是舉足輕重呼風喚雨的,只是必須收斂一些而已,大勢與過去依舊一樣,哼,在這兩淮的地面上誰敢不看我們的臉色!不過咱們也得學會適應環境啊!上面是個昏君確實好,咱們可以為所欲為毫無顧忌,可是昏君卻沒法保有江山,江山遲早是要被如燕王這樣的強者取去的,所以說咱們不能總是希望君王昏庸,還得適應在明主手下做事的情況!”周祿嘆了口氣。
第二天一早,周顯就來向楊鵬報告,說已經按照燕王的吩咐將周祿強搶的民女送回去了,并且重重補償了那家人還鄭重地道了歉。楊鵬非常滿意,褒獎了周顯一番,此事到此便算是過去了。
不久之后,楊鵬發出命令,令兩淮所有知府縣令到揚州來開會。兩淮的知府縣令接到楊鵬的命令后,紛紛趕來揚州。大會之上,楊鵬當眾宣布了任命杜南為宣威使的命令,并且介紹杜南與大家認識。眾知府縣令看見宣威使竟然是個貌不驚人一臉和氣的胖子時,心里暗暗高興,認為這樣一個人肯定容易對付,將來大家有好日子過了。眾人一起拜道:“下官拜見宣威使大人!”杜南笑呵呵地回禮:“諸位大人不必客氣!小子才疏學淺,還請諸位大人多多關照!”眾人自然滿口應了,心里卻是別的盤算。
楊鵬將兩淮政務方面的事情都交給了杜南和白桐,自己則離開揚州往沿江視察去了,足足耗費了半個月的時光,然后便返回了揚州。當天晚上與杜南長談了大半夜,第二天一早,楊鵬及其密衛衛隊,便登船離開了揚州,回燕京去了。
一回到燕京,韓金信便向楊鵬報告:“燕王,西夏的使者來了。”
楊鵬呵呵笑道:“他來得倒是挺快的啊!”看向韓金信,“來多久了,有沒有說什么事?”韓金信道:“來了有幾天時間了,屬下雖然與他談了幾次,不過他卻是守口如瓶并沒有說明來意!此人心思縝密,城府很深,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楊鵬思忖著點了點頭,“你去通知他,明天我會在王府大廳召見他!”韓金信應諾一聲,退了下去
楊鵬將所有的事情暫時拋到腦后,去后院看他的妻妾們去了。俗話說小別勝新婚,這一整天里楊鵬都和妻妾們膩在一起,哪里都沒去,什么事也沒管。
而與此同時,那位住在客館的西夏使者在接到了燕王府方面的通知之后,便開始為明天的覲見做著準備工作。
第二天一早,西夏使者便來到王府大門外求見。片刻之后,衛士出來道:“貴使請隨我來。”西夏使者微微一頷首,隨即便跟隨著那個衛士走進了大門。楊鵬坐在大廳之上,眼見那位西夏使者在衛士的引領下緩緩走來。那西夏使者名叫李天昊,是西夏皇族,四十來歲,個子不高,干干瘦瘦,卻是氣質不凡,一雙眼睛身陷,目光深沉,一看就是那種慣常思考的人物;他穿著黨項貴族的服飾,頭上的頭發剃成三綹,分別從后、左、右垂落下來,右手在身側擺動,左手卻在胸前擎著一卷金色的文書,想必是國書之類的。
李天昊跟隨衛士步入大廳,抬頭朝坐在上首的那位傳說中的燕王看去,只見上首那人英武非凡氣勢逼人,不由的為之心折,暗道:燕王縱橫天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只是太過年輕了,實在有些出乎預料啊!
這些念頭只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隨即右手按胸鞠躬道:“大夏使者李天昊拜見燕王殿下!”
楊鵬打量了他一眼,微笑道:“貴使不必多禮!”李天昊雙手捧起國書,說道:“這是我國的國書,我西夏愿與燕王結成兄弟之邦,同時本使也謹代表我國皇帝陛下向燕王殿下致以誠摯的問候!”
蔣麗走了下去,接下國書,然后轉呈給了楊鵬。楊鵬接著國書,打開來,看了起來,只見上面寫的都是些兩國交往的客套話而已,倒也沒有太多的意義。放下國書,說道:“多謝西夏皇帝的美意,我燕云自然也愿意與西夏和睦共處,請貴使代為轉達我對貴國皇帝陛下的問候!”“是。”李天昊應了一聲,隨即道:“本使此來,除了表達我國的通好意愿之外,還有一件事情必須得與燕王殿下商議!”
楊鵬心里有數,微笑著問道:“貴國想要與我商議何事?”李天昊道:“關于山西……”頓了頓,“遼國已經將山西劃給了我國,因此請燕王殿下將山西交還我國!”
立在左首處一名甲胄披風英姿颯爽美艷絕倫的女將冷哼一聲,“貴使說笑了,山西本就不是遼國的,遼國有什么資格將山西給人!”這位女將不是別人,正是楊鵬的妻子之一,前遼長公主,耶律寒雨。此時大廳上除了耶律寒雨之外,還有張巖、韓金信、劉智亮、柴永惠,耶律寒雨做為武將立在左首,而其余四人則都是文官,立在右側,以耶律寒雨居首,依次是錢樂天、韓金信、黃巧云。
李天昊看了一眼那個女將,不由的一愣,暗道:世上居然有此等美艷絕倫又英姿颯爽的女子!她是誰?難道就是燕王王妃耶律寒雨?
李天昊躬身問道:“敢問閣下可是燕王王妃?”“正是!”李天昊行了一個按胸禮,“不知是王妃,失敬失敬!”直起腰來,正氣凜然地道:“王妃剛才所言殊不恰當!山西既然被遼國奪取了,自然便是遼國的領土!如今遼國將其割讓給我西夏,便是我西夏的領土了!”
耶律寒雨問道:“按照貴使的意思,遼國用強奪取了山西,山西便是遼國所有,那么我燕云憑本事從契丹人手中奪得了山西,山西理應就是我燕云的!既然是我燕云的,貴使憑什么拿著遼國的和約來向我燕云要山西?”
李天昊道:“這其中的是是非非只怕是說不清楚的!”隨即對楊鵬道:“本使希望,燕王不要因為山西,而損害了貴我雙方的關系!”
楊鵬笑問道:“貴使是在威脅我嗎?”“不敢!本使只是實話實說罷了!燕云如今已經與北面的遼人結成了死仇,同時南方宋國也對燕云疑忌重重,燕云雖然強盛,但只怕應付這兩個方向已經是力有未逮了!若是此刻再與我西夏結仇,燕云的處境將如何,想必不用本使多說!”
柴永惠冷哼一聲,“鬧了半天,你們西夏是想趁人之危撿便宜啊!”李天昊轉過身來抱拳道:“大人言重了!其實我西夏本不愿與燕云結仇,我國陛下說了,只要燕云愿意舍棄山西,那么西夏就不僅不會是燕云的敵人,還將是燕云最可靠的盟友,我們愿意與燕云一道南下平分了了宋國!如此一來,燕云不過舍棄一個山西,卻能得到半個江南,孰輕孰重相信諸位都能想的明白!”
楊鵬冷笑道:“你們西夏真是打得好主意啊!既不費吹灰之力得到山西,然后再利用我燕云一舉攻略江南!你們西夏把便宜都占盡了,難道就不怕晚上睡不著覺嗎?”
李天昊道:“這是對貴我雙方都有利的事情,還請燕王三思!燕王何必為了區區一個山西而與我西夏結仇呢?那時,若我西夏和遼國同時發兵來攻,燕王自問抵擋得住嗎?”
楊鵬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直沖霄漢。李天昊不由得一驚,因為他從對方的大笑聲中聽到了一種輕蔑的態度,感覺就像是一頭猛虎在嘲笑著一頭綿羊一般,不由的心慌意亂不知所措。
楊鵬收住笑聲,斬釘截鐵地道:“山西,是我華夏一族祖先傳下來的土地,沒有一寸是多余的,絕不可能讓給異族!若想要山西,就憑本事來拿吧!”語氣中充滿了傲然之氣。
李天昊皺眉道:“燕王何必意氣用事!若真的走到那一步,只怕燕王失去的就不只是山西了!”
“就算如此又如何?我燕云將士可以倒在自己的土地上,卻絕不會主動相讓!若想要我們的土地,就來吧,我們奉陪到底!”耶律寒雨、張巖和柴永惠一臉崇拜地看著楊鵬,十分激動的樣子。
李天昊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他原本以為燕云迫于目前的形勢應當會退讓,卻沒想到對方的態度竟然會如此堅決!他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決心,知道再說什么也是徒勞的了,于是抱拳道:“燕王的話令本使非常吃驚!既然如此,本使也沒什么好說的了!”隨即朝楊鵬拜了拜,離去了。
耶律寒雨看著楊鵬十分激動地道;“大哥這番話真是太痛快了!”柴永惠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韓金信思忖道:“只怕不久之后山西便會陷入空前的苦戰之中!”楊鵬道:“這一點我早就料到了!”隨即笑了笑,“要來就來吧!咱們燕云要真正地崛起,不經歷幾場惡戰是不可能的!鳳凰只有浴火才能重生,鋼鐵只有鍛煉才能成才,我們燕云也是一樣的!”
眾人都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楊鵬看向錢樂天,問道:“派往西夏、遼國和朝廷的使者,派出了嗎?”錢樂天抱拳道:“前往遼國和朝廷的使者早就派出了,只有前往西夏的使者還未派出,不過人員已經選擇好了,只等燕王的命令。”楊鵬道:“我們的使者就與西夏的使者一同前往西夏吧!”“是。”
柴永惠不解地問道:“大哥,既然西夏如此猖狂,派遣使者還有何用?”
楊鵬笑道:“那可不一定!西夏雖然派來使者恫嚇我們,卻并不代表西夏就一定會同遼國一起出兵!就算西夏已經打定主意出兵,我們也可以用外交手段想方設法打亂西夏人的節奏,讓他們不和遼國一起動手!總之,一切手段都是必要的!如果這些手段多沒有作用,那正面決戰就是,哼,我們燕云難道還怕誰嗎!”柴永惠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這天早上,楊鵬身著便服在眾衛士的簇擁下騎著馬朝城外行去。楊鵬看見街道上好像比以前多了許多身著高麗服裝的難民,不禁皺起眉頭。一行人出了南城門,只見城門到遠處碼頭這一段距離上高麗難民更多,與此同時還不斷有高麗的船只載著難民從這里登陸,到處都是一片熙熙攘攘的喧囂景象。陳梟立馬看了片刻,便調轉馬頭朝東邊那一叢起伏蒼翠的山巒奔去,眾密衛緊隨在后。一行人奔入山林之中,周圍仿佛立刻安靜了下來,之前的喧囂仿佛變得十分遙遠了,與這里相比就好像另外一個世界。
楊鵬騎在馬上,漫步在蒼翠的松柏竹林之中,呼吸著大自然的芬芳,聽著鳥雀的歌唱和微風拂動竹稍松枝的輕響,感覺格外舒服。浮生偷得半日閑,這可真是一種享受啊!
片刻之后,一行人轉過了一處山坳,一座滿是綠竹的山谷立刻呈現在眼前,在那重重的竹影背后隱隱約約有一座規模不小的院落隱藏其中。
又走了片刻,一道院墻和一座不大的院門呈現在了眼前,那院門緊閉著,兩側各挑著一盞竹紗燈籠。目光越過院墻,只見其中林木掩映之下,亭臺樓閣若隱若現,雖然院子規模不大,卻給人十分幽靜雅致的感覺。
一名衛士上前去敲門,片刻之后,門便打開來,一名飛鳳女衛出現在眾人的眼前。那飛鳳女衛一看見眼前的情景,臉上流露出喜色,連忙把門推開了,奔出來拜道:“屬下拜見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