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一言為定第390章一言為定←→:最新網址:mayiwxw
“陳文玉,雜役房不是威遠將軍府由得你撒野,況且大周也不再有威遠將軍府了。你在這里,就要守這里的規矩,本公公有的是辦法治你。再不服管教,本公公還可以上報給皇上,到時候龍顏大怒、天威降臨,你爹就是在勤政殿上跪一輩子也保不了你!”
蔣公公尖細的嗓音像一道枷鎖,將陳文玉牢牢鎖著。
忍耐許久的眼淚終于還是落了下來。
曾幾何時,這個閹人對她阿諛奉承、諂媚逢迎,一口一個“陳小姐”,此刻
“放著好好的王妃不做非要逃婚做這階下囚,這五年你好好受著吧!”
蔣公公拂塵一甩,得意地笑著。
他喜歡看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落難受辱,仿佛某種程度上能補償他昔日奴顏媚骨、鞍前馬后的卑微一般。
余光掃到不遠處的一個彎曲的身影,指著就罵:“魏八賢,你杵著干什么?柴火都劈完了嗎?想偷懶,欠教訓!來人,打!”
淚水早已模糊了陳文玉的眼睛,但不是為魏八賢,而是為她自己。
她只能朦朦朧朧看見一堆太監圍著一個衣裳單薄、躬著身子的人,打著,踢著,與剛才對她一樣。
這位曾經不可一世的安遠侯爺,當今皇后一母同胞的兄長,此刻落魄得像只喪家犬,抱頭鼠竄,卻無處躲藏。
太監們打累了做鳥獸散。
魏八賢倒在冰冷的地上,蜷縮成一只蝦米。喘了幾口粗氣,他踉蹌起身,用臟兮兮的袖子擦了把嘴角。
望了眼同樣落魄的陳文玉,復雜的眼神說不清是同情還是幸災樂禍。
“魏侯爺”
轉身的魏八賢身子一震,僅僅一瞬,彎腰走了。
在雜役房久了,彎腰成了常態,再想直也不可能了。
陳文玉心底生出一股莫大的悲哀,她怕有一日她也會與魏八賢一般逆來順受、唯唯諾諾。
她想一死了之,好過受這些屈辱。
她是千金小姐,與這里的奴婢不同,她不能容忍自己習慣卑躬屈膝。
她提起裙角,站在井邊。
望著幽深黑暗的井底,她又猶豫了,害怕了,退縮了。
她倒抽一口冷氣,不知是天寒的原因,還是扯動了臉上的傷疼的。
她離井口遠了些。
她不敢死,也不想死。
不死,就要妥協。
盆中的水,透骨寒,她纖細白皙的手指凍得紅腫,又疼又癢。
她閉著眼睛適應水的冰冷,學著侍女平日的動作,咬牙機械地揉著衣裳。
但這只是第一步,接下來的每一步都艱難異常。
好不容易洗好了衣裳,她的手早已僵了。
剛想晾,連衣服帶木盆都被打翻了。
“到底是做慣小姐的,衣裳都不會洗。你瞧瞧,油污還在這里,重新來過!這一次再洗不好,不許吃飯,不許睡覺!”
“砰”的一聲,又一個木盆到了她的腳邊,仍是滿滿一盆衣裳,很剛才的還多。
“你欺人太甚!”陳文玉握緊了拳頭。
“欺負你又如何?這里的每一個人都被欺負過,不止你一人!要怨就怨你自己,誰讓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凌府。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凌玥將默好的詩拿給關靖遠看。
“字好,詩好!玥兒,以前你若少貪玩些,你爹就不會恨鐵不成鋼了!人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外公幾年沒見你,我這乖孫女像換了個人似的!”
凌玥抿嘴笑著。
阿昀亮亮的眼睛里滿是寵溺,真的是換了個人!
雖然他想不通是怎么換的。
“太師,您說玥兒這是開竅了嗎?”
“是開竅了,這聰慧機靈比縈兒當年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老頭子夸贊之余不忘哄她親自下廚做些小菜。
祖孫三人品著美酒,嘗著佳肴,不知不覺天已黃昏,竟然下雪了。
雪花,一片一片飄落,落在樹上,落在草上,落在地上
天地一片蒼茫,將這世間一切美好的、骯臟的,都蒙上了一層濃重的潔白。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紅果清音眼見雪越來越大,越落越厚,按捺不住激動,得了凌玥的批準,拖著專心做繡品的宜桂就往雪地里跑,還團起雪球互相扔著。
宜桂不愿與小丫頭們玩這么幼稚的游戲,一把年紀嫌丟人。
但紅果她們不管這些,居然統一戰線往她扔雪球。
雪球砸中了她,崩裂在發上、衣服上,甚至有些沾在了脖子上。
遇熱融化,順著脖子流著,涼颼颼的。
宜桂別無他法只好加入了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邊罵邊反擊,玩著玩著竟然不想走了。
笑聲在院中綻放,凌玥都躍躍欲試了。
只不過她怕冷,糾結了一會還是老老實實在屋內陪外公。
阿昀望著雪出神,連關靖遠讓他喝酒都沒聽到。
“想什么呢小兔崽子?”
被他拍了下后腦勺,阿昀回過神了。
“太師。”
“不好好喝酒,想什么心事?難不成又在思念哪個花容月貌的小姑娘?”
阿昀對他著實無語,一把年紀的老頭子還為老不尊,刻意挑撥!
若是旁人,阿昀一定會反唇相譏,但是對這個授業解惑的老師,他忍著。
“沒有,只是覺得雪景很美。”
關靖遠哈哈笑了:“雪就是雪,不管什么時候都一樣,說得好像你第一次見似的。”
阿昀也笑了。
“不是第一次見,見了很多年。只是以前每次下雪,我都只能感覺到冷。”
屋子漏風,被子單薄,吃不飽,穿不暖,拖著廢腿沒日沒夜干著臟活累活,動輒被狠狠打罵。
有一次,干了一天活,饑寒交迫,陳飄飄還將殘羹冷炙倒在雪地里,讓他跪著吃.
生存都艱難,哪里有心情欣賞這漫天飛雪?
“我那時想,若是我死在某一場大雪里,潔白純凈的雪花落在我的身上,會不會將我的邋遢骯臟、狼狽不堪全都蓋住,干凈地來、干凈地走。”
關靖遠從接了教他讀書的差事開始就特別關注他,自然包括他的過往。
此時聽這個十七歲的孩子露出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滄桑,饒是見慣世事、閱盡悲喜,心里也酸楚得很。
凌玥給阿昀添了半杯酒。
“快過年了,說什么來啊走的?不念過往,不畏將來。所有你失去的,都會以另一種方式回來。”
關靖遠大贊她豁達,阿昀也覺得自己掃興,不再多想。
況且所有他失去的,都不及一個她。
酒酣胸膽開張,借著酒勁,他“撲通”一聲跪下了:“太師,我喜歡玥兒,我想娶她!”
凌玥紅著臉扯他的衣角,要逮誰跟誰說嗎?
關靖遠早知他的心思,反正身份沒公開,跪了也白跪!
拽起他,悠悠將酒喝了
頭揚著,眉揚著,哼了聲。
“若是你能把曄兒找回來,我就不反對。”
凌玥以手扶額,還以為外公能提什么千古難題來刁難他,居然給了一道送分題!
果然,阿昀滿眼歡喜,拽著關靖遠的手就不放:“太師,一言為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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