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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遙的眸光暗了下來,靜靜立著,連煙霞離開了都不知道。
她再回來時,手中拿著幾封信。
“這些都是錢鶯鶯以前的信,被我藏著了,如今物歸原主。”
寧遙望著信封上熟悉的字跡心里波濤洶涌,捏緊了信揣進懷中,連夜進宮向韓旭告假。
“告假?什么事?”
“回皇上,臣有些私事要處理。”
韓旭將奏折推向一邊,揉著眉心。
批不完的奏折,處理不完的政事,他實在受夠了!
可韓千峰給他定下了任務,當日事當日畢,要擔起一國之君的職責。
“寧遙,你做這個御前侍衛統領也小半年了,可當差的時間連十日都沒有吧?剛當上就重操舊業給我哥做護衛,剛一回來又要告假。你這統領做得比朕這個皇帝可自由散漫多了!”
寧遙愕然,他并沒有自由散漫啊!
他也想多做幾日本職,可韓銘出征,他隨行還是受他的指派。
“寧遙,你跟隨明王時日較長,就留在他身邊聽他命令。”
言猶在耳,他不認賬了。
“朕問你話呢,你要去哪兒?”
“去去大周。”
韓旭霎時來了精神,手一招,寧遙上前。
“去大周干什么?”
“臣想挽回鶯鶯。”
韓旭“切”了一聲:“你與她待了幾個月都沒挽回得了,告假這十幾天就能挽回了?朕告訴你,你是癡人說夢!”
“皇上.”
“但只要你帶朕去,朕就幫你追姑娘,你看朕的后宮就知道朕多受女孩子喜歡”
他若不是皇帝,寧遙根本不想理他,帶他去大周,他是嫌命長嗎?
利誘不行,韓旭開始威逼:“寧遙,你不聽從朕的命令,那就是抗旨!抗旨,那就要死!”
“皇上饒命,臣真的不敢帶您出走.”
“不敢?反正你不被伯父處死就是被朕處死,左右是個死,你自己決定!你不答應也沒關系,朕可以偷跑,又不是沒跑過,但若是那樣,你是兩邊都得罪,死上加死,你掂量著辦!”
韓旭一臉壞笑,大周他是去定了!
追姑娘要靠自己,別人都靠不住。想當初伯父可是信誓旦旦保證讓他娶到凌玥,后來呢,被爺爺勒令回京后再也不提了。
姑娘沒給他帶來,還賠了個哥哥!
什么親生的收養的?親生的有反目成仇的,收養的也有情深意厚的。
韓銘雖是爺爺收養的,但自幼就照顧他保護他。即便知道了身世,不還是為大鄭著想?不僅力促兩國安定,還得了大梁十五城,換誰能這樣?
這次一定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實在不行再哭上幾場。反正當了他十幾年的哥哥,不能半途而廢。
不當哥哥也行,那就做他的舅兄,一樣的!
韓旭邊腦補邊笑,落在寧遙眼里傻子一樣。
傻子不笑了,板起了臉:“想怎么死?”
“臣想活,即便死,也是晚點比較好。”
識時務者為俊杰,韓旭撐著桌子站起了身,拍拍他的肩以示贊賞。
寧遙找了身侍衛服給他換上,光明正大帶他出了宮,出了京城。
青山一道,明月不曾兩鄉,大周的樂游殿波濤暗涌。
白逸將梁帝梁后押上殿,昔日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一國之后低下了高貴的頭,對著大周皇帝彎下了雙膝。
膝蓋觸地的一瞬,尊嚴碎了一地。
“衛義明,你還記得朕嗎?”
十七年了,午夜夢回,皇帝總會夢見在大梁的時日。跪著給王孫公子擦靴,其中就包含眼前這位。
頤指氣使、驕縱跋扈歷歷在目,一字一句羞辱鄙棄烙印般無法磨滅。
“記得。”
梁帝抬起頭,卻不敢起身,因為皇帝并未恩準。
與他幽深的目光對視之時,他苦笑著,笑著笑著眼睛紅了。
“風水輪流轉,朕從沒有想過有一日會成為你的階下囚。”
“衛義明,你如今不再是皇帝,該稱臣了。”
阿昀沉冷的聲音在大殿響起,梁帝傴僂的身子一震。
循聲望去,是一個眉目俊朗卻又周身散發清冷之氣的少年。
梁帝認得他,皇宮失守時,就是這個少年下的令抓他。
對著他自嘲笑笑:“臣?是啊,該稱臣了。若我有你這么一個兒子,或許就是你父皇俯首稱臣了。”
“你有這么一個兒子,但你聽信讒言棄了他。”再不待見明逸,阿昀還是承認他的能力和忠心。
他的話讓梁帝愧悔不已,他不僅棄了明逸,還殺了他的生母。此刻想想,當初中了邪似的,可悔之晚矣。
“臣要有臣的樣子,大周不會養閑人。父皇,兒臣提議讓他在父皇身邊伺候,至于他的妻子,就在鳳起殿伺候母后,做個粗使宮女,您意下如何?”
皇帝只想將這夫妻二人軟禁,阿昀顯然殘忍了些。殺人誅心,他是要摧毀他們最重要的東西。
尚未表態,梁帝已怒:“葉昀,你這般羞辱,未免欺人太甚!”
周帝當初在大梁為質時不過是個不受寵的皇子,受些磋磨理所應當,可他不一樣,他是皇帝!
阿昀目中輕蔑:“欺人太甚?還債罷了。自古成王敗寇,你能挑起戰火,就要能承受敗了的后果!”
殿上一片叫好,皇帝更是欣賞阿昀的霸氣,直接準奏。
“那就先給父皇溫壺酒吧!”
梁帝小雞似的被一個侍衛拽起,隨即手中被塞入了一只酒壺。
一個太監喝令著,推搡著,他踉蹌向前。
冷不丁身上被打了一拂塵:“皇上駕前要卑躬屈膝,誰許你直著腰?”
梁帝恨,恨為什么國破時沒像他的皇子皇孫一樣被直接殺了,總好過現在。明知活著前景一片黑暗,可他就是不敢一頭碰死。
他恨自己的懦弱!
他的妻子已被宮女拉下去換裝,在他終于溫好酒,顫手斟滿一杯時,一身宮女裝束的梁后已被推到了皇后身邊,為她捶背。
大梁最尊貴的女人淪為一個粗使婢女,其中冷暖,只有梁后自知。
她鳳眸含淚,目不斜視,一眼都沒看梁帝。
他知道是給他留顏面。
一廂情愿而已,他微薄的顏面早已沒了,如同他的國。
臉上潮濕溫熱辛辣,梁帝從恍惚中清醒。
李唯德將酒潑到了他的臉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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