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景策掏出隨身佩戴的“泠鳶”,羅盤上的指針不斷地四處亂指。
這說明周圍全是妖氣。
原景策持劍凝神,眼觀四路,耳聽八方。
對比之下,姜予顯得十分慵懶散漫,他一腳踩在榻上,一腳落在地上,靠著床柱,漫不經心的把玩著一支不知何時從他頭上卸下來的金釵。
突然,原景策手中的羅盤停止了劇烈轉動,在房屋的東北方向來回搖擺。
伴隨著幅度越來越小,沒等原景策確定妖物所在的具體位置,姜予指尖微微一彈,手中的金釵直直的掠出,隨著一道慘烈的叫聲在空中響起,“霜雪千年”白色的劍光劃過半空,將剛剛凝聚而成的黑影再次斬散。
金釵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隨著金釵一起掉落的還有幾滴黑色的液體,散發出一股很詭異的香氣。
“桃源鎮上的人給了你們多少錢,竟然請了你們兩個?”黑影盤旋在屋頂,位置飄忽不定,傳出的聲音似女聲又似男聲,“我勸你們想活命的話,還是別多管閑事,趁早滾開這里。”
姜予眼神銳利的往上掃了一眼,抬手以一種無形的力量硬生生的將黑影匯聚在一起,戲攏到自己的掌心,他用力的一握,在黑影慘烈的叫聲中,他掀了下眼皮,往旁邊站著的原景策身上掃了一眼,一語雙關道:“讓你失望了,比起滾,我更喜歡死。”
話音落定的那一剎那,匯聚在他掌心的黑氣被他硬生生的握散,隨之一只猙獰的骷髏頭滾落在地上。
他站的筆直,大紅色的嫁衣裙擺垂落在地上,卸下金釵的黑發被窗戶灌進來的風吹的四處飛揚,他輕蔑的念了八個字,揚長而去。
“不自量力,自討苦吃。”
…
鐘少虞瞪著眼前的慕柔,只覺得像是有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新娘子不是姜予嗎?
怎么變成了慕柔?
難道她剛剛路過側門看到的那頂花轎,根本不是什么酒樓老板為了以備不時之需多備了一頂,而是慕柔的?
酒樓里住了兩個大客戶,一個是姜予,另一個就是原景策他們,恰好兩邊又同時都要大半夜辦喜事,老板混亂之下把新娘子給送錯了花轎?
慕柔這會兒估計也已經反應過來了,沒了剛剛的慌張,整個人平靜了許多,就連開口的聲音都溫柔似水:“你是誰?”
要不是前一世臨死之前看清了慕柔的真面目,她平時這么端莊有禮的樣子是真的讓人很難討厭起來。
鐘少虞一時間也弄不清慕柔算不算是自己最恨的人之一,前一世活到最后,想讓她死的人太多了,動手讓她去死的人也太多了,那些恨分散出去,她自己都不知道分散到慕柔身上又能剩下多少。
鐘少虞靜靜地看著慕柔,內心百味雜陳。
慕柔見她看著自己不說話,微蹙了蹙眉:“你……認識我?”
鐘少虞回神,輕輕地搖了搖頭:“不認識。”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永遠都沒有認識過。
“這樣啊,”慕柔笑了笑,并未有任何的不高興,“我叫慕柔,無盡處的慕家,伱呢?”
鐘少虞沒接話,徑自問道:“你跟誰辦喜事?”
問完,鐘少虞就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傻了。
無盡處的慕家大小姐一心傾慕于無夢山的大師兄,如今在除妖的路上,碰上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她還能選擇跟誰辦喜事?
果不其然,慕柔眼神變得無比柔軟道:“原大哥,我師兄。”
鐘少虞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不過很快,她沒心思在這里想怎么回慕柔的話了,因為她想到了更修羅場的一幕。
花轎搞錯了,她誤打誤撞跟慕柔進了洞房,那此時此刻另一邊進洞房的人豈不是原景策和姜予?
那兩個人湊在一起……
綠蘿告訴她的那些事,瞬間閃現在她腦海中。
姜予曾經登上無夢山,在無夢山一眾弟子的阻攔下,將原景策打的奄奄一息……
如今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更何況姜予還穿了個紅嫁衣……
“我的天!”鐘少虞驚呼了一聲,腦海里瞬間幻想出隔壁洞房里無數個血流成河的畫面,差點沒當場昏厥過去。
她想都沒想就起身往外跑去,慕柔看她跑,喊了她一聲,她沒理會,正打算開門,突然一團黑影沖進了房間,直直的沖著新娘子慕柔飄去。
慕柔拔出劍,砍向黑影。
鐘少虞見狀,連忙畫了個符封住黑影的去向。
但這團黑影,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無比的暴戾,他看不出形狀,摸不清哪里是它的要害,攻擊又無處不在,鐘少虞躲閃的時候,一時沒留意,頭上的男子發冠被打掉,一頭長發垂落在身后。
黑影看到這婚房里竟然是兩個女子,似是很高興一般,桀桀的怪笑了起來:“都來這里,都來這里——”
然后整個房間突然涌進很多黑影,黑色的霧氣陡然大漲,遮天蔽日,讓人伸手不見五指。
鐘少虞雖然修為不高,但前一世除妖多有經驗,她反應超快的畫了個符,想逃出房間,但在最關鍵的時刻,她的衣袖被慕柔抓住,緊接著鋪天蓋地的黑霧席卷了她和慕柔兩個人。
一股說不出來的奇異的香氣鉆進鐘少虞的鼻息中,讓她的意識變得有些昏沉。
在她最后徹底陷入黑暗中時,她模模糊糊的想,過去這么多年,無盡處慕家的這只大小姐為什么還是這么能拖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