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夫,請吧。”
在兩名獄兵的帶領下,楊路卸下腳鐐,第一次走出囚犯區。
而在囚犯區外。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獄兵們的演武校場。
而今天,演武場上卻一個人都沒有,反而停著十幾輛馬車。
楊路抬眼看去。
幾十名獄兵眉開眼笑,你抓豬,我牽羊,小聲議論著:“不愧是上面來的貴人啊,咱們就辦了這點小事,就給了三兩賞錢。”
“也是咱們命好,正趕上輪班休假,看到王順那小子沒,站在瞭望塔上看著咱們,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正議論著。
眼見楊路出來,相熟的獄兵紛紛打起招呼:“楊大夫,恭喜啊,我們早就知道你是天上的飛龍,早晚是要從這里出去的。”
其他人也道:“楊大夫,出去后要是有什么好事,大可寫信回來,我們也想沾沾貴人的福氣呢。”
聽到眾人的話。
楊路并沒有做出理會。
因為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對師妹的最后一抹記憶,還停留在夕陽下的官道旁,少女哭著揮手。
“大人,楊路帶到。”
總共十幾步路。
楊路卻走的很慢。
可再慢,十幾步路依然是十幾步路,變不成十萬八千里。
“師兄!”
招待廳內。
李百將點頭哈腰的站在一旁。
楊路再往里看。
入眼,那是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熟悉,是因為眼前的少女,是自己看著長大的。
陌生,是因為少女一身銀甲,短發披肩,再也不是記憶中的模樣。
“師兄...”
第二聲呼喚。
青檸看著一身囚服,瘦的皮包骨頭的楊路,眼中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你受苦了。”
“師妹!”
看看青檸。
再看看將她擁入懷中,輕聲安慰的姜玄,楊路滿臉都是問號:“真是你們。”
“師兄,我們是來看你的。”
姜玄也學著青檸,改口管楊路叫著師兄:“邊境摩擦日益增多,皇室便遣了皇子皇女前往邊關巡視,激勵士氣,你也知道,我是百壽宮的弟子,宗門派我掛帥,護持著十四公主南下,于是我就帶上了青檸,一起來看看伱。”
一旁。
李百將夸贊著說道:“姜大人帶來了你的特赦令,不止是你,包括你的那些手下在內,即日起就可以脫離囚犯身份,離開罪營,回去過正常人的日子了。”
“特赦?”
楊路微微搖頭:“無功不受祿,我又沒做什么能赦免我的事,又哪來的赦免呢。”
“誰說你沒做什么。”姜玄笑道:“要不是你和你父親收留了青檸,她恐怕早死在亂民中了,又怎么會被我遇上。”
姜玄示意大家等待,隨后向青檸說道:“我陪你師兄出去走走。”
“不許欺負師兄哦。”青檸小聲道:“我是師兄帶大的,不是親人,勝似親人,他沒有你那么多歪心思,你要是欺負他我就不理你了。”
“放心吧,他是我大舅哥嘛。”
姜玄當即表示:“要不是有這層關系在,我其實挺想跟他結拜的,你可能不信,一早我就看你師兄不像是池中之物。”
在泉江縣時。
聽聞楊路被官府關押,縣里有頭有臉的人物紛紛下場保他。
其他人也就罷了。
最后連青樓的老鴇都想撈人,說什么自打入了這個行當,最見人情冷暖,楊路是唯一一個,不會用有色眼光看她們,反而覺得姑娘們可憐,三番五次減免診金的好人。
瞧瞧。
開賭場的,放高利貸的,開青樓的。
這種人都說他好,這人能不好嗎。
“大舅哥,不對,師兄,陪我出去轉轉吧。”
姜玄招呼著楊路:“你肯定也有很多話想問我吧,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想了想。
楊路沒有拒絕,跟著姜玄來到了外面。
到了外面。
姜玄也沒有急著開口,而是指著遠處那若隱若現的關隘問道:“那是望郅關嗎?”
“是。”
楊路回答:“聽看管我們的獄兵說,望郅關墻高六丈,鑲于兩條山脈的入口處,是從郅國進入申國的必經之路。”
點點頭。
姜玄突然話鋒一轉:“其實也怪我,本來我對你師妹的安排,是隨侍左右,捧劍護法的持劍人,因為她的資質很好,進入宗師板上釘釘,就連大宗師也不是不能想象,是個很好的護法人選。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紅塵之中有太多的誘惑,我已經竭力去控制了,可我也是男人,有時候真是情難自禁。”
沉默。
楊路組織著自己的語言,過了好一會后才開口道:“你是認真的吧,就是會一直跟她在一起,娶她的那種。”
姜玄反問:“你覺得呢?”
沒有惱怒。
楊路有的只是認真:“我自幼喪母,我爹的情況你也知道,他表面上楊氏醫館的館主,實際上是平安道的創建者,一教之主。
所以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就經常三五天,七八天,乃至于十天半個月的失蹤,只有個老仆負責照顧我。
那時我性格懦弱,也沒有同齡玩伴,總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直到有一天,下著大雨,父親突然回來,背上還背著個熟睡的小女孩,他說,你以后有師妹了...”
楊路看著姜玄:“那年我十二,青檸七歲,連青檸自己都不知道,其實她的名字是我給起的,因為我對娘親僅有的記憶中,記得她愛喝青檸茶。”
娘呢。
娘死了,楊路四歲時就病死了。
爹呢。
也死了,死在了朝廷對平安道的圍剿中。
姜玄看過楊路的資料,他在這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了,非說有,那就是青檸這個師妹。
現在。
青檸也被拐走了。
雖然楊路表現的很平靜,并沒有說他如果對青檸始亂終棄的話會怎么樣。
可姜玄知道。
他如果真那樣做了,楊路不會對他太客氣。
“你還記得么。”
“我說過我會武功,每天都在大門口練,而且我資質很好,還有個老乞丐吵著要收我為徒,但是被我拒絕了。”
說著。
楊路抬起雙手。
入眼。
一縷縷真氣環繞,就好似為他的雙手戴上了手套一樣:“我就這么一個親人了,你千萬別跟我說,你只是在逗她玩。”
嘶!
姜玄倒吸了一口涼氣:“宗師!”
好家伙。
擱他這扮豬吃老虎呢,難怪他總覺得這個大舅哥身上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