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兒輕輕的吹。
雨也連綿下個不停。
就像當日來申國一樣。
姜玄一人一馬,走在嵐國的官路上。
“店家,敢問此地何名,距離古水城還有多遠?”
臨到中午。
姜玄也不挑剔,隨便尋了個路邊小店坐下。
當然。
說是小店,其實也就是個棚子,往樹上掛個招牌而已。
再向店內看看。
一個老頭守在灶臺前,看樣子是店家兼廚師,還有個十三四的小丫頭,不知是老人的孫女還是什么,負責給店里的客人端茶上菜。
眼下正逢中午。
南來的,北往的,零零散散坐著四桌客人。
打量一二。
前面那桌坐個游商,身邊放著個挑擔。
至于剩下三桌。
他們好似是附近的戲班子,趕著兩輛大車,聽口氣是要給某個老財主祝壽。
“此地啊。”
“此地名為荷澤,不是什么大地方,就是有些荷花啊,蘆葦蕩之類的。”
聽到姜玄的詢問。
老店家一邊翻動著炒勺,一邊回應道:“倒是那古水城可不近哦,離這七八百里呢,看您是騎馬來的,不急的話,兩三天的腳程吧。”
古有六百里加急,或者八百里加急。
就是一天一夜,換人換馬,必須騎乘八百里。
可那玩意多用于傳輸重要公文,一天下來起碼要換三四個人,七八匹馬,不然非得把馬累死不可。
正常騎馬趕路。
一天能跑個三四百里,那就是難得的好馬了。
至于什么日行一千,夜行八百的神駒。
聽聽就行了,這種馬,別說不怎么產馬的嵐國,哪怕是在大漠,那也是聽說過,沒見過。
“七八百里么!”
姜玄暗暗點頭:“也就是兩天路程。”
另一邊。
見姜玄風塵仆仆,不像是本地人,老店家也好奇道:“客官,您這是從哪來啊,可是要去古水城,參加那一年一度的祭龍會?”
“祭龍會?”
姜玄別說是古水城了,以前連嵐國都沒怎么聽說過,又怎么會知道這種地方習俗。
但是聽到祭龍會三字。
他還是下意識的想到了從古水城出海的申太祖,他之所以從這里出海,是不是與這個祭龍會有關呢。
“店家,你還是快點煮面吧,我們都要餓死了。”
聽二人聊個沒完。
戲班中的一名中年管事忍不住說道:“外鄉人,你也不用打聽什么祭龍會,都是騙人的。”
“怎么說?”
姜玄對這些神神秘秘的事最感興趣了,一邊詢問,還不忘向店家招呼道:“這幾桌算我賬上。”
說著。
轉手向身后一拋,一顆綠豆大小的銀豆子在空中劃過弧線,精準的落在了灶臺前的錢碗里。
“哎呀,好俊的功夫,兄弟還是個練家子。”
中年管事雖然看他年輕,可這下也不敢再小瞧他,忙道:“這祭龍會其實有幾百年了,說是很久以前啊,有運糧船出海遇到了大風浪,險些覆滅,是一條小白龍救了大家。
自那以后,古水城便有了祭龍的傳統,每到祭龍日,便蒸些龍形的面餅來祈福,以求風調雨順,五谷豐登。
當然。
真假沒人知道,只知道有了祭龍日后,城里的糧商們都發了家。
尋常百姓,一年到頭也舍不得吃一次白面,到了這幾天卻家家戶戶往糧店,哪怕沒錢,借錢也要買面,做龍餅,參加祭龍會,你說這買的,哪有賣的精呀。”
語氣中滿是譏諷。
看得出,中年管事對所謂的祭龍,和到了祭龍日要吃龍餅的事并不感冒。
“客官,您的面。”
這邊說著。
那邊老店家也將面做好了。
因為靠海的關系,嵐國并不窮,而且很富有。
尤其是魚蝦螃蟹之類的,就拿這碗海鮮面來說吧,給的魚蝦比面還多,顯然這邊的物價是海產比米面便宜。
“祭龍會!”
吃著海鮮面。
姜玄對祭龍會興趣頗深。
至于面能不能吃,這里是不是黑店。
不用擔心,看桌子上的油污就知道,這是一家路邊老店。
更重要的。
如果這里是黑店,或者不規矩,游商與戲班子不會來。
別小看這二者。
游商也好,戲班子也罷,那都是吃八方飯的。
哪家是黑店,哪家經濟實惠,這兩幫人門清,千萬不要以為自己會兩下子,是個江湖中人,就看不起他們,說行走江湖,游商,貨郎,戲班子,雜耍,人家才是祖宗。
“老板,來壺酒,再來兩碗面。”
吃著喝著。
遠處又來了兩名騎馬的江湖中人。
姜玄抬眼看去。
老點的那個頂著個刀疤臉,看著四十出頭,背著一把大刀。
再看。
刀疤客的腰間還掛著個腰牌,上書一個‘追’字,不用問,這是在官府中有備案的賞金獵人。
“爹...”
一老一少,少的二十左右,看著像是刀疤客的兒子:“你說半月郎君會來古水城嗎,咱們可是找了他半年了,再找不到,高相國那邊可不好交代。”
聞聲。
刀疤客冷冷一笑:“古水城雖然是小地方,可十年前,出了個神掌震南的林震天,此人也是夠厲害的,拉攏的拉攏,打壓的打壓,居然讓他以古水城為根基,輻射六府二十七縣,硬生生拉起了一個名為南武盟的大勢力。
可惜。
老子英雄兒軟蛋。
他那兒子林軒,只是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全靠他父親的名號。
我已經打探好了。
半月郎君這淫賊,這幾年在南武盟手上屢屢碰壁,如今林家要在祭龍會上宣布與秦家結盟,并由林軒迎娶秦家的嫡女秦雪兒,半月郎君肯定會坐不住。
到時候咱們給他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抓了半月賊人,不但能得到高相國的賞識,還能讓林家欠個人情。”
聽著二人的嘀咕聲。
姜玄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看。
倒不是他對什么半月淫賊感興趣,而是那個崛起于十年前的林震南。
要是他沒記錯。
十年前,也正是申太祖暗中出關,從古水城出海的日子。
這個突然崛起的林震南,不會就是他要找的人吧,那個開著海船,帶申太祖出海的人。
很有可能啊。
下月林震南的兒子要結婚,由此推斷,林震南自己怎么也該奔著四十歲去了吧。
十年前呢。
他大概率是三十左右。
一個少不驚名的人,如何能在而立之年一飛沖天。
答案只有一個。
那就是他遇到了高人。
而天下間,誰又能比申太祖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