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葉恒眼皮一跳:“不可!”
他匆匆上前,攔住了葉初棠的去路,神色急切:“你們好不容易才回來,哪兒有出去住客棧的道理!”
想也不想,他當即沖著葉明澤喝道:“你去!立刻把你的房間騰出來!”
葉明澤不干了,那房間他都住了三年了,早就習慣了!怎么葉初棠一句話,就要讓他搬出去?
“爹!家里不有的是住處嗎?干嘛非得要我那間啊?”葉明澤很是不滿,“而且我那邊東西太多了,搬來搬去多麻煩!”
葉恒氣得胸口疼,厲聲道:“讓你搬你就搬!哪兒那么多話!”
葉明澤打了個寒顫,原先囂張的不滿總算收斂許多。
他紈绔成性,唯一怕的就是他爹。
平日里就算他不好好做功課,他爹都沒動過這么大的聲勢。
葉詩嫻出來打圓場:“好了明澤,堂姐他們這三年不知吃了多少苦頭,你就把房間讓出來吧,都是一家人,何必這般計較?”
最后這半句,話里像是帶著刺。
葉初棠神色淡淡:“二叔,還是不用折騰了,京城這么大,我們出去找個歇腳的地方也不是難事。”
她說著,牽著小五就要往外走。
葉恒狠狠踹了葉明澤一腳。
“愣著干什么!馬上去!難不成真讓伱堂姐他們去外面受委屈嗎!”
葉明澤猝不及防,差點兒被踹地上,敢怒不敢言,咬著牙滿心怨憤地走了。
于洪連忙跟了上去,同時招呼院里的小廝丫鬟:“都跟上!二少爺您別著急,這些事兒交給我們來做就是!”
一行人很快沒了蹤影,去東偏房收拾房間去了。
葉恒這才看向葉初棠,信誓旦旦:“初棠,你且安心,雖然大哥他們不在了,但二叔以后一定會替他們好好照顧你們的!”
他安慰道:“阿言和阿風還是住他們原來的房間,另外你放心,你的房間沒動,等會兒只要讓下人好好打掃一番就行!”
葉初棠眼睫微抬,眸底已經恢復了一貫的溫潤寧和。
似乎方才的鋒銳凜冽只是錯覺。
她淡淡笑了笑:“多謝二叔體諒。其實并非是我無理取鬧,而是那東偏房,原是爹爹專門為我阿兄準備的住處。現如今他人雖然不在了,留一個房間在,多少也能讓我們有個念想。”
葉恒自然連連稱是。
他不愿再糾結這件事,便換了個話題:“你們這一路回京也很是辛苦,先去后院休息休息吧?你的房間很快就能打掃干凈,我再讓人給你們添置新的床褥被子。另外看看還有什么需要的,盡管跟二叔說!”
葉初棠終于頷首。
“好。”
……
目送葉初棠幾人離開,葉恒長舒口氣,可懸在胸口的心,卻遲遲放不下來。
他扭頭沖著葉詩嫻道:“你這兩天看著點兒明澤,讓他別和他們起沖突!不過是一個房間而已,讓出去便是,不值當為此慪氣!”
葉詩嫻點頭:“爹爹放心,我明白的。”
葉恒手負身后,一聲長嘆。
“明澤要是能有你一半的聰明,為父也不用天天這般操心了!”
葉詩嫻笑著道:“他只是玩心大了點,爹爹以后只要嚴加管教,不怕他不成才。”
葉恒搖搖頭,知子莫若父,他那個兒子是個什么成色他清楚的很!
兒子不爭氣,好在女兒是個省心的。
“回頭你也多去打聽打聽,看他們這三年在外究竟是個什么情況。”
“好。”
……
葉詩嫻回了房,腦子里不斷回想著剛才的一幕幕,有些出神。
她怎么都沒想到葉初棠他們居然還會回來,眼下這局面……
“大小姐,還好您有先見之明,當初沒選那西偏房!否則呀,我看那個葉初棠會把您也趕出去呢!”芍藥撇撇嘴,“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罷了,真是好大的脾氣!也不看看如今這葉府是誰當家?!”
葉詩嫻拿起木梳緩緩梳理著自己的頭發,垂下眼睛,漫不經心道:“你有所不知,我這位堂姐,自小體弱多病,走幾步路似乎就要被風吹跑,常年藥罐子不離身。她住過的地方,誰知會不會過了她的病氣。”
芍藥恍然:“原來如此!那這么說來,他們這一家豈不是都挺晦氣?”
葉詩嫻看了她一眼:“以后這樣的話,不許在外亂說。”
芍藥沖她討好一笑:“大小姐放心!奴婢的嘴可嚴了!”
葉詩嫻想了想:“等會兒挑點禮物送過去吧。”
……
這廂,葉恒剛回書房,思考著接下來要如何安頓葉初棠幾人,一個珠光寶氣的婦人便怒氣沖沖走了進來。
“老爺!您這是什么意思!”
正是葉恒的正妻,葉詩嫻與葉明澤的生母,高氏。
她今日去布莊,想著葉詩嫻馬上要參加朝花宴,再給她定做幾身衣服,沒想到剛一回來就得知了驚天消息。
——葉初棠兄妹四人竟死而復生,回京了!這還不算,他們剛回來,就把明澤從自己的房間趕了出去!
高氏又驚又怒,覺得這事兒簡直是不可理喻。
“就算他們幾個是老爺你的侄子侄女,也不能這樣委屈明澤吧!天下哪兒有這樣強盜般的人!剛一上門,就把別人趕了出去!”
葉恒煩躁道:“你懂什么!這個節骨眼,要是讓外人知道他們幾個回京第一天就離開葉府,住在了外面,我這張臉往哪兒擱!”
高氏一顫,這才想起葉恒升任大理寺少卿,請帖已經遞了出去,不日便要邀請眾多同僚來府上一聚。
這個時候,要是傳出他霸占死去大哥的私宅,導致大哥的血脈回京之后無處可去,那名聲可就毀了!
想明白這里面的利害關系,高氏心頭的火氣總算壓了下去。
她攥緊帕子,氣道:“罷了!嫻兒馬上要去朝花宴了,不與他們計較這么多!為嫻兒挑一門好姻親,才是最最要緊的!”
說到這,她臉上顯出幾分得色。
“嫻兒的容貌氣質,就是放眼全京城也沒得挑!這一去朝花宴,必定能得不少世家貴胄青睞!”
葉恒卻有些走神,腦海中莫名浮現一張溫潤清麗的臉。
嫻兒的確已經算是極為貌美,可和葉初棠站在一起,卻莫名顯得寡淡了許多……
高氏不知他心中所想,又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悄聲問道:“對了,聽說這次,定北侯府那邊也遞了帖子?”
提到這事兒,葉恒的臉色總算好看了些。
他捋了捋胡子。
“定北侯世子時隔多年歸京,如今我又已升任四品,請上一請,自是無妨。”
……
定北侯府。
沈延川斜斜躺在藤椅上,懶懶翻著手里的一卷書,眉眼未抬,淡聲道:
“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