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人兒雖然修行了筑基道法之后,身體日益健壯,但是灌滿一大桶水,還是累的兩人額頭冒汗。
王崇也不阻止,待得二人打好水后,也安心的洗漱沐浴了一番,不浪費兩個弟子的孝心。
“老師...您離開之后,山下就下來了一人,明明說好的免徭役賦稅一年,可他們出爾反爾,又要村子出人去采礦,大爺爺去尋仙師通融,結果被打成了重傷。
師姐父親當初就是采礦沒的,這些年都是靠大爺爺發動村里幫襯這才生存了下來,師姐氣不過,但自身力薄,就修行了小五行煉氣訣。”
王崇一邊夾著菜,一邊看著李道成和李玉斧這兩個孩子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當初自己在五臺山時的樣子。
當初穿越蜀山之時,正是元末明初天下大亂之時,是太乙祖師將他從亂兵之中救出,帶回了五臺山。
“當初自己也是這般對祖師又敬又怕,做何事都是小心翼翼,祖師不但沒有責怪,反而知道耐心引導。”
想起太乙祖師,想起當初在五臺山無憂無慮的那一百多時光,王崇心中也不由有了些柔軟。
“弟子...錯了,求...老師...不要趕我...走...”
房外,李秀靈已經跪了兩個多時辰,聲音從開始的清脆,到現在的沙啞。
即便已經修成了真氣,踏入了修行之門,但畢竟時間尚短,加上筑基未曾圓滿,身體還未蛻變,依舊只能算是凡胎。
便如一個小兒持著比自己還重的大錘行走。
兩個多時辰,磕了數百個頭,此時的李秀靈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意氣風發,額頭破裂,發簪散開,人也磕頭磕的渾渾噩噩,如今之所以還能堅持,已然和毅力沒甚關系,只是慣性使然。
王崇想到了太乙祖師,心也自有些軟了,當初自己也犯了不少錯,可太乙祖師卻從沒放棄過自己。
自己又何必如此苛刻?
不過筑基本就是王崇留給他們的考驗,不管是何原因,既然李秀靈耐不得一時之氣,那就是真的無緣做他的親徒兒了。
“讓她進來。”
聽得王崇終于松口,李道成大喜,但還是極力壓制,恭敬行了一禮。
“是,老師。”
房門打開,看到是李道成,李秀靈依舊習慣性的準備磕頭,李道成連忙拉住她。
“師姐,老師叫你,快進來。”
李秀靈卻好似沒有聽到一般,依舊還要再磕,里面的王崇看到其這般模樣,當下便知道為何,當下喝道:
“貧道已經說過,此去快則七八日,慢則半月,必回,你好大的氣性,一點委屈也受不得,將貧道的話當做了耳旁風。
如今不過小小一點挫折,又要糟蹋自己,好...你磕吧!看看磕死了,貧道可會有半點動容。”
王崇話說的極重,李秀靈仿佛被重重的敲了一記,眼神由混沌轉為清澈。
“老師我錯了,請您不要趕我走。”
李玉斧父母雙全,雖然日子不算好,弟弟又被山上仙人帶走,但總的來說,其實日子也還能過下去。
可李秀靈和李道成卻不同,一個從小失去了父親,由母親一個人拉扯帶大,同村的長輩們自然知道娘兩的辛苦時不時的接濟一番。
可那些個同齡的,卻沒有這等同理心,李秀靈從小被欺負了不知道多少回,漸漸的性格自然也就有些偏激,受不得半點氣。
因為她知道,自己越是退讓,對方就越會得寸進尺。
李秀靈如此,李道成又自不一樣,他是雙親皆不在,很小很小的時候,便這家吃一頓,那家吃一頓,感受過溫暖,也遭受過白眼。
可是他卻知道,沒有這些個叔叔伯伯他活不到現在,故而雖然心思敏感,但卻一直有感恩之心。
加上磨難比李秀靈遭受的多,故而心智早熟。
不過不管如何,這半年來是兩人這輩子過的最為快樂的日子,王崇傳授他們知識,還幫他們取了名字,收為弟子。
親切、威嚴、崇拜、敬仰,一切的一切,讓二人隱約將王崇與他們幻想中的父親形象重疊了起來。
這也是為何被王崇驅逐,李秀靈會如此崩潰的原因。
李秀靈剛剛一直磕頭認罪,其實只是出于被王崇驅趕的惶恐,心中并不認為自己做的錯了,故而即便磕頭再兇,口中說著‘錯了’,但眼淚卻是一滴未流,一直都倔強的很。
可王崇這一喝,卻是擊穿了她從小給自己的包裝的保護色,瞬間便淚如泉涌,痛哭出聲。再也維持不住那倔強模樣。
王崇嘆息一聲,朝著她招了招手。
李秀靈也不起身,哭著爬進房內,跪在王崇身前哭道:
“老師我錯了,求您不要趕我走。”
拍了拍她的腦袋,王崇嘆道:
“修道之人,如事關道途,自該勇猛精進,敢于拔劍為自身爭出一條康莊大道。
可只是一件小事,你便不顧自身道途,偏要與人爭強斗狠。
這如何是修道人的心態?”
王崇前世之所以到處冒險,乃是不得已而為之,不去竊取各派道法,解決根基的魔意問題,他便只能被大自在天子煉為一具投影化身,下場比魂飛魄散還要慘的多。
他本身其實并不是個什么跳脫的主,在修行魔法之前,他對于這些個不涉及自身道途的身外物,一向看的很輕。
即便是那些沒有因果的前輩密藏,他也沒動過半點心思,身上只有一柄自煉的百靈斬仙劍。
后來莫名被拉入了劫數之中,他也從不沮喪,手段雖然并不光彩,但這份面對困難,面對無上存在,依舊敢于抗爭、出劍的道心,卻才是真正支撐他成就天仙的依仗。
不被小事所牽畔,為了自身道途卻又敢于勇猛抗爭,這才是真正修道人該有的心態。
“老師,弟子...真心知錯了。”
李秀靈哭得哽咽,似乎有真心悔過之意,王崇便也不再多言,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其起身后道:
“本來貧道算定,李家三年之內便有一場大變,到時候可以從容拿下五行山作為立派根基,不過被你這般一攪合,李家老祖的死劫卻是又應在了貧道身上。
可真要在貧道手下應了劫,貧道又占了這基業,傳出去實在不好聽。
此事是你惹下的禍患,便要由你來平息。”
說罷從袖中掏出一個玉葫蘆遞給李秀靈道:
“這是一葫蘆乾元換骨丹,共三十六粒,你每日吃上一粒,三十六日后便可褪去凡胎,真氣大進。
貧道會去向李家老祖下戰書,以一半的五行山做賭注。
記住了,要是再壞了貧道之事,你就莫要再來見貧道了。”
王崇說的嚴厲,李秀靈連忙抹干眼淚,堅定道:
“弟子,絕不讓老師再失望。”
王崇神色稍緩,擺了擺手,讓三人退下。
三人恭敬的行了一禮,緩緩退出房間。
待得無人之后,王崇這才冷哼一聲,對著天,道:
“再敢算計貧道,你信不信,貧道以后將你煉成個玩物?”
見慣了大風大浪,對于這等只有些朦朧意識的天道,王崇半點敬畏之意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