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來得這么快?”周知不由得一愣,“不是午夜發車嗎!”
“沒得選了,我們得爬上去!”淺原鳴子站起身就打算往橋邊靠,“張,你跟我一起來!”
該死!張志遠知道鳴子判斷得沒錯,最多不過十五秒,火車就會穿過埋伏區,之后再想靠雙腿追上目標便不太可能了。他們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第一時間沖到橋下,然后攀上矮橋,找機會掛上列車!
但他也看到了,這不是一輛普通的蒸汽列車——他們居然在車頂上設有槍哨位,這意味著己方的攀爬稍有不慎就會暴露在對方的槍口下。
“散開,趴下!都給我趴下!”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霧中傳來。
那略帶卷舌的風格一聽就知道是安東尼!
他話音剛落,一團明亮的火焰赫然在矮橋上綻開,仿佛晨曦初升的日輪——
轟隆!
接著連續三聲巨響!
火焰一團接一團冒起,好似在為列車送行,強烈的爆炸風將洼地灌木叢吹得東倒西歪,被炸碎的木條木板更是如雨點般噼里啪啦落下。
嗡————————!
橋面一旦失去穩定,首當其中的便是鋪在上面的鐵軌。
鋼條發出沉悶的震顫聲,那是它無力再支撐火車,自身發生劇烈形變時鳴叫。只見這臺鋼鐵巨獸右側轟然一沉,好似陷入橋面一般,但慣性并不允許它就此停下,沉重的車身繼續不斷向前,直至將脫離軌道的車廂徹底擠出矮橋。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只見伴隨著爆炸的余暉,龐大的車頭率先沖下橋面,一頭扎進洼地之中。大量泥土和灌木被鏟起,形成了一道罕見的噴泉。
隨后是車身。
它們的情況要稍微好一點,由于橋的高度有限,只有兩三節車廂跟隨車頭掉下了橋面,其余部分依舊待在橋上。這使得除開原本的木橋外,洼地里又多了一架扭曲的鋼鐵橋梁。
當列車完全靜止下來時,霧氣也跟著席卷而來,眨眼功夫就將它的輪廓完全籠罩。
很顯然,車頭用來驅散迷霧的燈被撞碎了。
“蘇卡不列,看到沒有,這就是老子的手藝,哈哈哈哈!”俄國人忽然從霧里沖出,朝著另外四人大聲嚷嚷。
“你的燈呢?”這時張志遠才發現,隊友身上幾乎沒有任何亮光。
“我把它砸了。”
“啊?”三人大為訝異。
“我哪里知道兌換列表連一個帶電的玩意都沒有!”安東尼攤手,“本想做個短路引爆裝置,結果最后只能用火藥來鋪一條起爆線,引爆距離有個十米了不得了。還好黑火藥燒得慢,不然我只能選擇跟鐵軌同歸于盡了!你們想想看,我得一直守在鐵路橋邊,不把提燈給砸了豈不是自曝行蹤?”
所以他們才找不到俄國人的蹤影……
原來對方設置好爆炸物后,就一直蹲守在原地,等待火車出現的瞬間。
“既然人都齊了,我們上吧!”淺原鳴子摘下背后的自動步槍,還專門叮囑了艾洛蒂一句,“你不會用槍的話,就離大家遠一點,聽到槍聲記得隨時找掩護。”
“不錯,子彈可不長眼!”安東尼迫不及待道,“接下來才是我最期待的時刻!”
四人穿過癱瘓的矮橋,一路來到跌落橋面的車廂前。俄國人一馬當先,猛地一腳踢開車廂門,率先沖進車內。
一股難聞的臭味撲面而來。
“操,他們在運奴!”
只見車廂里居然是一排排鐵條,將四分之三的空間隔離開來,左邊是走道,而右邊是牢籠。籠子里關著的全是削瘦的普通人,其中有大半是海衛人。奴工們顯然也沒從剛才的撞擊中恢復過來,他們東倒西歪的躺倒一地,看到闖入進來的“玩家”們,眼中滿是驚懼。
“你們……是什么人?”一名守衛模樣的男子捂著流血不止的額頭,口齒不清的問道。他腳邊除開放著皮鞭外,還散落著好幾個空酒瓶。
安東尼二話不說,上前就是一槍托就對方打翻在地,“他應該知道錢放在哪一節車廂。”
“這些人怎么辦?”周知問。
“把他們都放了,給高天礦業添添堵。”張志遠當即決定道,“我們找找,鑰匙應該就在這附近。”
很快,鑰匙便被淺原鳴子找到。
然而令眾人感到意外的是,即使鐵門被打開,也沒有一個人敢從里面走出來。雙方隔著欄桿大眼瞪小眼,氣氛一時有些僵硬。
“快跑啊,你們都傻愣著干什么!”張志遠催促道。
但這聲呵斥反倒讓被囚者往后縮了縮,臉上多了一絲懼怕。
“讓我來吧。”
忽然艾洛蒂開口道。
她掃視眾人一會兒,邁步走進一間牢籠。
淺原鳴子皺眉想要跟上,卻被她伸手攔住。
“她想要干什么?”周知不禁低聲問道。
張志遠搖了搖頭,他發現自己實在看不透這個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的女孩。
只見艾洛蒂在一名同樣年輕的海衛人面前停下,并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我知道伱是個勇敢的人,只是一時慌了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所以我會幫你一把——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帶著大家逃離險境,而另一個則是什么都不做,眼睜睜的看著所有人錯失這唯一的機會。那么告訴我,你的選擇是什么?”
艾洛蒂的聲音不大,卻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而且女孩話語間仿佛有種神奇的力量,讓人不自由主的浮現出一股放松與安寧的情緒。
就連安東尼打人的動作都遲緩了幾分。
沉默數秒后,海衛人第一次開了口,“真的能逃出去嗎?”
“沿著鐵路往回走,當迷霧散盡時再轉向西邊——那里有一片海灘,你們可以從那里逃回城市。”
男孩凝視她片刻,像是下定了決心。接著他吹響三聲口哨,朝籠子里的人振臂一揮道,“大家跟我來!”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剛還縮成一團的奴工突然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開始向牢門口靠攏,并在男孩的帶領下一個個的跑出鐵牢。盡管他們看向張志遠等人的眼神中依舊留有恐懼,但已不再像之前那樣處處防備著。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周知驚訝的問道。
“我以前在貧民窟待過一段時間,和那里的人有過較深的接觸。”艾洛蒂低聲回道,“越是一無所有的人聚集在一起,就越容易出現領頭者。只要找到這個人,交涉起來便會事半功倍。當然……領頭者并不一定都是兇狠好斗之人,具體的情況要具體對待,比如說剛才的那名海衛族男孩,先安撫再激勵會有更好的效果。”
周知聽得一愣一愣的,“你也太厲害了吧!”
“為什么越是一無所有,就越容易出現領頭者?”淺原鳴子表示不解。
“……因為他們本來就很弱小了,”艾洛蒂看著不斷逃出車廂的人們,喃喃說道,“就跟深陷險境的羊群一樣,再不聚攏起來,便只有死路一條。”
這時安東尼拖著滿臉是血的看守來到四人身旁,“我問出來了,車長室在第八節車廂,我們還得前進四節才行。”
“趕緊吧,我們時間不多。”張志遠點頭。
“說得也是。”安東尼揚起嘴角,接著拔出匕首,一把插入了看守的心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