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族長怎么也不會猜到這封信是葉婉云和丁酉年的手筆。
心里有些失望,杜至謙不但成親時找理由沒有邀請族人,過年祭祖也不回來。
也不見主動邀請族中長輩去侯府過年,著實讓人心中不快。
至謙雖然做了呂家女婿,族中卻遲遲與呂家拉不上親戚關系,真讓人著急。
讓人欣慰的是這件事沒有影響杜至謙的前程,否則大家都沾不上光,杜家更是復興無望。
反正杜氏從此要起復了,他的兒子來不及了,孫子完全可以更有出息。
程老夫人和藺氏知道后既欣慰又替葉婉云難受。
高興的地是她終于平安到達平定侯府,不但能享受榮華富貴,還能常伴夫君左右,以后也兒女雙全。
遺憾的是再怎么平起平坐兩頭大,呂氏可是侯夫人,還有兄姐撐腰,婉云的身份會很尷尬。
可惜她們人微言輕幫不到什么,只希望她能想開些,也希望杜至謙不要忘記結發之情。
臘月初七,趕在臘八節前一天,云州已十分嚴寒,一名衣著考究神色自得的青年男子領著四個精壯護衛,騎著高頭大馬來到了杜家莊。
一行人風塵仆仆,后面還跟著三輛大馬車,看起來沉甸甸的,似是裝了不少東西。
他徑直找到杜族長家,遞上身份銘牌,自報家門說是平定侯府給族中送年禮過來。
杜族長十分高興,看來至謙那小子還有些良心,年禮送了滿滿三大車。
青年男子體形中等,白凈俊秀,神色精明,自稱叫呂祖望,是呂家世仆,平定侯府的四管事。
杜族長的表情越發恭敬,這可是呂家的人,哪怕只是個奴才,也一定要交好。
也不在乎對方恭敬中帶著幾分輕視,喜滋滋地問:
“天寒地凍的,勞煩您大老遠跑一趟,侯爺安好?侯夫人安好?葉夫人安好?”
呂管事一愣,放下手中的茶盞:“什么葉夫人?哪來的葉夫人?”
神色一厲:“還請杜族長說清楚,什么葉夫人?那個葉氏不是就在杜家莊嗎?還過繼出去了嗎?”
心想,有自家夫人珠玉在前,葉氏一塊瓦礫也配稱夫人!
這次的年禮還有給葉氏的,雖然是按族中遠支的份額,但好歹也有一份,還是夫人大氣才允許的。
杜族長怎么會問到葉氏安好,難道?
杜族長心里咯噔一下,見呂管事的表情不像作偽,又有些摸不著頭腦。
趕緊解釋了葉婉云母女倆進京一事的來龍去脈,為了增加說服力,還拿出了前后兩封杜至謙的“親筆信”。
“葉氏離開之后大約一個多月,侯爺派人送來此信,說是葉氏母女已經平安抵京,與呂夫人分居東西兩院......”
呂管事一把奪過兩封信,急速看了一遍神色大變,一時腦中閃過無數個念頭。
又反復查驗字跡印章,確認信是真的。
侯府管事不是那么好做的,想要稱職,就要精通很多東西。
其中很重要的一項就是要學會辨別府中重要主子甚至諸如總管、大管事、大掌柜等人的筆跡和印章,還要辨別各種銀票和契書文書的真假。
還有各個重要世家府第的族徽家徽,各種人物關系,免得將來被人騙了或者招惹貴人闖下大禍。
他也是在這方面頗有天賦才年紀輕輕就升為管事的。
這封信確實是侯爺真跡,印章也是真的,他絕不會認錯。
如果他真的認錯了,那只能說明對方做假的手段太過高明,高明到就連侯爺自己也未必分辨的出。
難道是侯爺舍不得發妻庶女,膽大包天背著將軍和夫人接葉氏母女進京?或者在別處另行安置,為了騙過族人才找了這么個借口?
細想不可能,侯爺根本不敢這么做,一個葉氏也不值得他得罪呂家。
什么結發情深,在名利面前一文不值,何況侯夫人年輕貌美背景強大,能兼祧不休妻,已是各方面權衡的結果。
什么太祖皇后只許合離不許休妻,只不過好聽一些罷了,要多用一些手段罷了。
可信中所言兼祧另娶時必須原配在堂是什么鬼?
侯夫人確實腹中有子等不得,可不是侯爺回京后十幾天功夫兩人就成親了嗎?
可這與原配在場不在場有什么關系?拜高堂的時候,杜家長輩也只是兩個牌位而已!
確實有不少呂家的政敵和死對頭對頭借此告侯爺用不良手段棄妻另娶,可都被貴妃娘娘和大將軍壓了下去,皇上不也在和稀泥?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驀地,他想到一種可能,跌坐在椅子上不說話。
如果這件事不是侯爺做的,還能是誰做的?
弱母幼女帶著幾個幾乎從來沒出過門的奴才,離開杜家好幾個月,如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尸,莫非,莫非?
莫非是自家夫人嫌葉氏母女礙眼做下的事?
大將軍手下有的是能人異士,其中就有十分擅長模仿各種筆跡和會刻假印章的,也都立下了很大的功勞。
外人不知這兩個人的真本事,他可是一清二楚。
而侯爺為了表忠心,剛一成親就把私印交給夫人保管,就算字跡是假的,印章也絕對是真的。
對夫人來說,模仿一封侯爺的親筆信騙葉氏母女進京,再讓她們神不知鬼不覺消失,簡直不要太容易!
是啊,有她們在,夫人的嫡妻身份總名不正言不順,一輩子都被人借此詆毀。
她一向最受不了委屈,不像大將軍和貴妃娘娘還會以大局為重,做出這種事再正常不過。
可這手腳做的也太明顯了,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誰一看都會覺得是呂家做的,有必要做的這么明顯嗎?
大將軍完全可以做到讓葉氏連杜家莊都不出就因異外死去,甚至干脆急病猝死,查都查不出。
再溫和一點,掩人耳目一點,讓她神不知鬼不覺慢慢病死都不是問題。
夫人這么做也太明顯了,就不怕侯爺會因此心生怨恨,覺得她手段惡毒不容人?
或許她拿準了侯爺就是生氣也不敢做什么,何況他未必會真正生氣,所以才不怕吧?
甚至故意如此明目張膽,然后借著送年禮把消息帶回京城?
莫非就是想看看侯爺突聞噩耗是什么反應?然后就能得知他到底對葉氏還有沒有情份?
女人有時候就是這么不可理喻,吃起醋來理智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