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川聞言微微一愣,屬實沒想到高人所提的要求竟這般簡單,滿臉不可置信的問道:“先生所求僅此而已?”
“除此之外,貧道再厚顏求兩匹馬。”
張修緣解釋道:“貧道與師妹云游在外,路途遙遠不勝腳力,故而想求兩匹劣馬代步用。”
“小事而已!”
沈平川滿口答應,笑道:“先生莫急,學生這就去叫人牽兩匹好馬來,定叫先生滿意!”
“滿不滿意是其次…”
張修緣意有所指的說道:“沈居士手中的這封信件,可能關乎貧道生死,還望沈居士派人盡量快些送到白云觀觀主手中。”
“這……”
沈平川聞言面色一變,緊忙說道:“先生可是遇到什么麻煩了?要不先去我沈家休息休息?”
“沈居士好意我心領了…”
張修緣自然也聽出了他話中的好意,但思量一番,還是搖頭謝絕了。
方才小烏龜在觀中的所見所聞,無一不表明師父的心智已經出了大問題,說是被魔念所控也不為過!
更為恐怖的是,師父已經出山了,而且很明顯是來尋自己與師妹的!
他清楚的知道,師父張陽明乃是江湖中成名多年的大高手,雖一直無緣仙途,還得了癔癥,但修行可一直沒落下,其功力遠非常人能及!
這般情況下,躲在沈家確實能避免一些麻煩,但若是被師父尋上門,豈不平白讓沈家遭受無妄之災?
這種牽連別人的事,他做不來…
沈平川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當下不再多勸,正色保證道:“還請先生放心,學生定會派人快馬加鞭將信件送到白云觀觀主手中。”
“有勞了…”
張修緣微微頷首,說道:“貧道與師妹還有要事在身,若有馬匹,就與居士別過了。”
“先生稍候片刻…”
沈平川出門與風雅閣管事的交代幾句,隨后便將他們二人領了出去。
不一會的功夫…
那風雅閣管事的便牽來兩匹蹄闊體壯,毛色純正油亮的好馬。
“這兩匹都是沈家精挑細選出的好馬,性格溫順,體格驃壯,日行五百里不在話下,先生可還滿意?”
“好馬!”
張修緣湊上前摸了摸馬背上的鬃毛,饒是以他這種對馬不熟之人,也能看出眼前這兩匹馬乃是不可多得的良駒。
他踩鐙上馬,見馬兒果然溫順,也是暗自松了口氣。
他前世雖去馬場玩過幾次,但馬術也僅僅只是‘會騎’而已,若是遇見性格暴躁的烈馬,他還真騎不來。
張妙善見自家師哥騎上了馬,也便去了馬鐙邊上,想要學他那般上馬。
但她個頭本就嬌小,又不會騎馬,看著那比自己個頭還要高大的馬,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家師哥。
“師哥,我呢?”
“……”
張修緣聞言也想到了自家師妹似乎還不會騎馬,當下擺擺手示意她過來,隨即夾緊馬腹弓腰將其拽上馬背,坐在了自己懷里。
“看來一匹馬就夠了。”
他對著沈平川拱拱手,請辭道:“多謝沈居士款待,貧道與師妹還有要事在身,就此別過了。”
“先生珍重。”
沈平川也知道他似乎有什么急事,也沒多留,拱手道:“知先生有要事傍身,學生就不久留了。日后若有時間,還望先生能來沈家做客,也好讓學生一盡地主之誼。”
“有時間定會去討杯茶水,告辭!”
說罷,張修緣駕馬而去,不過所去方向卻并不是西京府所在的東邊,而是往北而去。
太虛觀在姑蘇城南邊的寒山上,他原本的打算是遵從師囑,東行去白云觀投奔師姑。
但此番他還沒出姑蘇,便‘看’到了師父被魔念所控,已經出山尋自己與師妹二人了,若是再往東行,說不準在路上就被趕來的師父捉了個正著。
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兩世為人早就看開了,如今多活的十八年都是賺的。
但師妹不同,一來她還小,二來她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姑娘,于情于理都該對她的安全負責。
而從師父自言自語的話中可以看出,白云觀那位師姑很有可能是位修行有成的煉氣士,而且對師父的意義非同一般,甚至師父的魔念都可能是因為那位師姑而滋生的。
若是她老人家能來,或許能壓下師父的魔念!
這也是張修緣方才為何要寫信,甚至將白云觀信物交給沈平川的原因!
他現在沒得選,只能帶著師妹與師父迂回,將希望寄托在沈平川以及那位素未謀面的師姑身上……
沈平川依依不舍的看著騎馬的人影遠去,心中暗嘆此次一別,日后也不知還有沒有重逢之時。
風雅閣的管事見少東家失神,不由笑道:“這小道長倒是個怪人,千兩白銀不要,反而要匹馬。”
“先生乃是方外之人,品性高雅超逸,又豈會在意那些金銀俗物?”
沈平川瞥了他一眼,又想到自己手中那封可能關乎先生存亡的信件,心中頓感壓力,正色交代道:“你去尋位信得過的心腹來,就說我有要事交代!”
“是。”
……………………
張修緣不敢耽誤片刻,出了姑蘇城后揚鞭策馬一路往北疾馳。
而張妙善縮在他懷中環著他的腰,似是也想到了什么,那張小臉上掛著淡淡的哀愁,輕柔的喚道:“師哥。”
“嗯?”
張修緣余光瞥了她一眼,問道:“是不是被風吹的冷了?要是冷了就拿件衣服裹在身上。”
“我不冷…”
張妙善搖搖頭,問道:“師哥你不是說咱們要去西京府嗎,我記得西京府在東邊,咱們怎么往北走了?”
張修緣不知該如何向師妹解釋師父的事,只好隨口敷衍道:“難得出來一趟,帶你兜兜風~”
“我不是小孩子了…”
張妙善癟著小嘴,縮在他懷中輕聲說道:“師哥你方才說那封書信關乎生死不似作偽,是不是師父的癔癥加重,已經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了?”
“……”
張修緣默然許久,這才柔聲寬慰道:“莫要亂想,這幾日可能要風餐露宿,會比較累,你若無事就閉目養養精神。”
“……”
張妙善聞言已經知道了答案,心中酸澀,兩行清淚也自面頰滑落。
她眼眶發紅,一雙小手緊緊地環著自家師哥的腰,似是想牢牢地抓住這僅剩的親人。
張修緣低頭看了眼,見師妹俯在自己懷中輕輕擦拭著眼角,心中莫名滋生出了一種對修行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