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劍鞘通體青黑,不是是何木料制成,鞘口處還刻有‘藏鋒’二字,外表看起來古香古色頗具年代感…
只是不知為何,在張修緣眼中,劍鞘上附著一股極為濃郁的紅塵煙火氣。
而且他看到這把劍鞘,特別是看到鞘口處的‘藏鋒’二字時,竟莫名有種石頭壓在心頭的沉重感,很是怪異…
他接過劍鞘只覺手中一沉,手指細細摩挲著劍鞘上的紋路,明明是木料所制,可摸著卻如金石質感,其分離比他想象的還要重,而且是重的多。
“這劍鞘……”
張修緣眉頭微蹙的問道:“李師傅,這把劍鞘頗具年代感,似乎不像是新打造的。”
“眼光不錯…”
老李頭坐在棺材蓋上,愜意的呷著酒水,吃著花生米,絲毫不在意形象的扯根雞腿塞進嘴里。
過了嘴癮后才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有些感慨,又有些奚落的解釋道:“這把劍鞘是我一個短命鬼好友的,那短命鬼死前將這劍鞘托付給了我,讓我尋個有緣人,將他這把劍鞘傳下去。”
他聲音頓了頓,咧嘴笑道:“你的塵影劍和那短命鬼用的劍尺寸仿佛,我看你小子也挺順眼的,就懶得重新給你打造劍鞘了。”
“短命鬼…劍鞘…”
張修緣眉頭微蹙的點點頭,隨即手腕一抖,取出自己塵影劍,一手持劍鞘,一手持劍的放在一起對比了一下…
青黑色的劍鞘,青灰色的劍身,關鍵是兩者上都有種古香古色的年代感。
放在一起沒有半點違和感,十分和諧,就好像……好像塵影劍與這劍鞘原本就是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劍鞘名為‘藏鋒’,神異的很吶。”
老李頭見他眉頭微蹙的對比劍鞘與劍身,心中不由暗笑,面上卻故作姿態的說道:“我那短命鬼好友的劍術極為了得,這劍鞘在他手中多年,也沾了點靈性。”
“神異?靈性?”
張修緣聞言似是也回過了神來,問道:“卻不知這劍鞘有何神異之處?”
“劍如人,這劍鞘嘛…”
老李頭說著呷了口酒,手指指天,指指地,說道:“就如一方天地。”
“劍如人,這劍鞘就如天地?”
張修緣聞言目光微凝,再看向那邋里邋遢的老李頭時,竟有種高深莫測之感,當下拱手問道:“卻不知何解?”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行高于人,眾必非之。”
老李頭咋舌兩聲,說道:“這人啊,鋒芒越露,在這方天地中死的便越快;這劍吶,鋒芒越勝,收入這鞘中便越難拔出。”
他說著咧嘴一笑,道:“此為,藏鋒!”
“有點意思…”
張修緣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即順手便將塵影劍收入鞘中,劍身與劍鞘契合宛如一體。
他拔劍試了試,那劍鞘中還真有股吸力一般,劍身竟紋絲不動。
他只笑著拱拱手,說道:“貧道想要入世修行,正缺這么一柄藏鋒鞘,李師傅不妨開個價?”
“……”
老李頭就啃個雞屁股的功夫,轉眼便看到他將塵影劍收入了鞘中,愕然愣在了原地。
回過神后他緊忙吐掉嘴里的雞屁股,瞪著眼睛說道:“你還真就把劍收進去了?”
“有什么問題嗎?”
張修緣頗為費解的說道:“貧道來此就是為了尋一把合適的劍鞘,如今得了劍鞘,劍不收入劍鞘,收入哪?”
“不是……”
老李頭聞言那張老臉都擰成了一團,邏輯上是沒什么問題,可細想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我已經和你說了‘藏鋒’的特性,而你的塵影劍也不是俗劍,伱難道就不怕劍收入鞘就拔不出來了?”
“為何會拔不出來?”
張修緣諱莫如深的笑了笑,說道:“李師傅說的不錯,貧道手中的塵影劍確實不是俗劍。可方才李師傅也說了,這鞘如天地劍如人,劍的鋒芒越勝,收入這鞘中便越難拔出。”
他聲音頓了頓,笑道:“可貧道本就是無鋒之人,手中的塵影劍自然也是無鋒之劍,又如何會拔不出劍呢?”
說罷,他一手握劍鞘,一手握劍柄,卻聽‘刺啷’一聲金屬交接的脆鳴,木匠鋪中似有寒光一閃而過…
而塵影劍,已是脫鞘而出!
“……”
老李頭瞇著眼睛看向那持劍的年輕道人,似是被那抹乍現的寒光晃花了眼。
在他眼中,仿佛出現了兩道人影,一個是眼前的年輕小道,一個是那短命鬼好友,兩道模糊的人影仿佛在那抹乍現的寒光中重疊在了一起。
“呵…呵呵呵呵……”
老李頭神色莫名的笑了笑,那笑容中似乎藏著森然殺意,但更多的卻是緬懷與無奈…
張修緣將塵影劍收回鞘中,拱拱手說道:“李師傅,這劍鞘與塵影劍渾然一體,著實不錯,卻不知要價幾何?”
“……”
老李頭瞥了他一眼,陰陽怪氣的道:“這是我那短命鬼好友的東西,我幫他傳下去而已,不賣,只送。”
“不賣?”
張修緣眉頭緊鎖的問道:“只送?”
“拿著它,滾吧…”
老李頭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撕了塊燒雞塞進嘴里,語氣中也多了幾分意味不明的戾氣。
“……”
張修緣也不知自己哪里惹著他了,見其語氣不耐的攆自己,也不好多說什么,當下拱拱手說道:“那貧道日后再來拜訪。”
“可別來了…”
老李頭滿臉嫌棄的擺擺手,沉吟了一會兒說道:“記得欠我個人情就行。”
“……”
張修緣只是點點頭,明明什么都沒說,卻又像什么都說了,自顧自的拿著劍鞘出了門。
棺材蓋上…
老李頭呷著酒,神色幽幽的看著他的背影,直至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才冷哼一聲的重新躺會棺材中。
“渾然一體?嗤……”
他想到方才那小道所言,不覺嗤笑出聲,暗想本來就是你們家東西,自是渾然一體。
忽地,老李頭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驚疑不定的坐起身子,嘀咕道:“一為始,九為極,莫非真有天命乎?”
他眉頭緊鎖的思量了好一會兒,臉上帶著幾分桀驁的重新躺下,陰陽怪氣的奚落道:“短命鬼,好好福佑你這九代徒孫吧,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