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早逝的亡夫又回來了

第198章 血祭

最新網址:yingsx第198章血祭第198章血祭←→:

瓊亦低垂著頭,隨著侍女穿過開闊的宮殿,視線余光觀察著周圍環境,已近日暮時分,她記下所處方位后走了約一炷香的時間,侍女將她交到了幾位半蒙面男子手上,由他們領著她往深殿走,在殿外長階前見到了素和瑾。

素和瑾手中端著一金瓶,瓊亦在她身前停步,她先是用雙手撫摸瓊亦的眼睛,試探她有無意識,瓊亦紋絲不動,見此,素和瑾放了心,將金瓶中的血水灑在了瓊亦的手腳上,道:“跟我來。”

瓊亦隨在她身后入殿,有兩名侍衛也跟了進來,瓊亦暗道:這素和瑾身上沒有一絲真氣波動,不是氣息古怪的偽修,或許她壓根沒有修煉根骨,才渴求用奇術詭道長生。

若沒有侍衛貼身跟隨,瓊亦定會動手劫持,怎奈自己身后的兩個男子修為不低,她肯定不是對手。瓊亦沒有沖動到主動暴露尋死,她并不相信晏庭深,可她不得不承認,裝作傀儡從血祭中設法脫身,好似目前唯一的保命之法。

素和瑾帶著她穿過石墻密門,進了一場密道中,血祭之地似在極深的地下,越是下行,血腥味就越濃,瓊亦默默記住了機關是如何觸發的,當被領入地道末端的屋室時,石門發出“咔噠”聲,震顫著打開,其間較瓊亦想象的還要寬敞,有一個磚砌的圓形高臺,臺外是血池,腥味十分濃郁,臺上紅光瑩瑩,儼然是一陣法,猩紅的血液從陣心而發,順著石階流入池中,又沿陣術牽引上流,生生不息,素和瑾向守衛道:“將她帶上去。”

“是。”侍衛一人抓著瓊亦一只手臂,向她拎了進去,初入法陣的一瞬間,血池之中生出藤蔓狀的不明之物,嗅到血味后迅速纏在瓊亦手腳之上,侍衛連忙出陣,生怕被卷入其中。瓊亦余光看向機關門,素和瑾轉動墻上石嵌,望著安靜躺在法陣里的兄長之女,臉上露笑。

與她而言,這一日已經等了太久。

只要血陣煉化這個不知反抗的傀儡,就可用萬靈血肉結出一枚長生之丸了。

此后,她將與天同壽,不死不滅。

想到此處,素和瑾止不住地笑出了聲,越笑越甚,笑音回蕩在石室之間,隨著石門關閉的重聲,漸行漸遠。

聽他們走遠,瓊亦馬上坐起了身子,她的手腳被血藤蔓纏得極近,這奇異之物也不盡像是藤蔓,倒像她在東海邊見過的墨魚觸須,呈現出深紅色,一收一縮地黏在手臂和腿腳上,是在吸食自己的血。瓊亦微微喘息,筋脈間酥酥麻麻的,并不難受,甚至說還有幾分詭異的愜意感,她使勁拽著這四根觸須,如何也扯不下來,抬頭環望這方血陣,光幕之上閃煉著眾多符法,她似乎認得,是西漠古語。

瓊亦多年之前學過西漠語,但她學的并不是古文,因而幾乎看不太懂此陣的符法。她走到血陣的邊界,用手觸摸陣障,“滋”的一聲被彈開了來,幾分燙手,心道:陣性是火行。

身子暖融融的,似乎觸須在吸食血液的同時,也在麻痹入陣之物。瓊亦正沿法陣邊緣摸索,試圖拆解出陣眼,忽而背后黑影一閃,一條足有腰身粗的血觸須從身后襲來,宛如巨蟒,瓊亦反應即快,拽著手上的血須,當作長鞭抽打了上去,兩須相撞,“呲”地慢慢滑散開,她暗想:莫不是這方血陣已經吞噬了太多人命,會視入陣之人為獵物,主動攻擊?

瓊亦已經聞不到石室內的血腥味了,反而是一股淡淡的香氣,她扶住額頭,四肢間的舒適感叫人很難生出反抗的念頭,她知道這是類似溫柔鄉的陷阱,又見粗血須襲來,躍起躲避,一邊觀察它的行動方式,一邊尋找陣眼,誰知纏在四肢上的,本沒有反應的觸須突然收縮,將她從空中貫倒在地,瓊亦撐手要起,手上的觸須又是一個扯動,粗血須立刻游了過來,如蟒蛇吞食般纏在了她身上,層層包裹。

并不窒息,也不勒人,沒有半分難受,反而很溫暖,是一種無法抗拒的愜意感,像是母親的懷抱,像是一汪溫熱的泉,也像是冬日的暖棉被。

瓊亦不明白晏庭深為什么覺得她能毀了這場血祭,從無法抵抗的溫柔間逃出去。

血肉塑成之觸須瘋狂地吸食著她的氣血,繼而一點點迷惑獵物,瓊亦的力氣愈來愈小,在近乎昏迷之間,她仿佛看到了盛玄怨,他如往日那般深擁自己,懷抱溫暖熱烈,她不想松開。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如果一切能回到災禍降臨前就好了……

可是瓊亦知道,他不在這里,她現在只有自己。

她緊緊掐住纏在自己身軀間的粗血須,將身子抽離出來,邊掙脫邊往陣法邊緣走,四肢軟綿著要倒,瓊亦抬頭辨認陣上的符法,所有符文雖是西漠古語,看得磕磕絆絆,半懂不懂,可布陣的思路都是相通的,哪怕陣眼藏得再好,她也能算出來,破陣得救。

血須緩緩攀了上來,腦中思緒游離,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瓊亦。”

盛玄怨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牽著自己的手,眉間微微下撇:“為什么不理我?”

“我……”瓊亦回頭看他,訥訥道:“我沒有不理你……盛暻,你從白酆出來了嗎?雙煞已經封回去了嗎?你怎么會在這里啊……”

“我來接你回家。”他輕道:“阿蘿姐也被人接回來了,你不想去看看小侄子嗎?”

“真的嗎?”瓊亦怔問:“阿蘿沒事?……”

“是啊。”他笑著說:“我們回家。”

瓊亦的頭微微刺疼,她重重咬在自己舌上,血從嘴角溢出,她已經無力擺脫血須吞食了,只能無視幻覺,繼續讀陣。

“瓊亦?瓊亦!”竺云蘿喚她:“可算見到你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都要擔心死了……”

“阿蘿……”瓊亦閉緊雙眼:“阿蘿,你還好嗎?你在哪兒啊?”

“我就在你身后呀。”竺云蘿撫摸她長發:“你回頭看看我,瓊亦。”

瓊亦不敢回頭,她怕是假的,又怕不是假的。

血須纏著她的脖子,寸寸吸食,瓊亦沿著法陣邊緣緩緩滑落了下來,身體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了,指尖微微顫動算著,明明要被吸血致死了,卻像是躺在云朵中一樣,好生安逸舒服,意識模糊間,心底的聲音緩緩道:這樣死去,也便安然。

合眼之前的最后一呼吸,她算出了這方血陣對應的死門,與陣眼一致。

是陣中人,亦是她自己。

換言之,此陣,無解。

盛暻……我回不去了……

她的眼睫沒能闔上,意識盡失,手腕從身上無力地滑落,卻似在這一瞬間脫離了肉體束縛,浮于空中,也正是在化為魂魄的這一瞬里,瓊亦見到了盤踞在石室間的,數不盡的亡魂。

各式生靈,人魂居多,有老有少,它們面目慘白地盯著自己,似是垂涎已久,早就看中了自己的這縷靈魄,瓊亦被嚇得一個哆嗦,往軀殼中回魂,身體顫了兩顫,竟回光返照,有了氣息。

她顫顫地坐起,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就會徹底被血陣煉化,也知道自己是因為修為盡失,才看不見聚集在這里的血祭亡魂。

待她魂魄再次離體,以她靈魄吸引鬼魂的程度,定會被這些亡魂分食的。

肉體煉化,靈魄祭鬼,當真要一點不剩嗎?

眼淚從目眶中大滴大滴落下,她知道自己不該懦弱的,可是到了如今的絕境,又能如何,身為劍修,她沒有了劍,也沒有了修為,什么都沒有了。

瓊亦摸到了懷中的玉鈴蘭,雙手哆嗦著掏了出來,那里面還存著一絲靈魄,一絲盛玄怨送于她的,克制鬼邪的,被她溫養九載的魂魄。

或許,她可以賭上一把。

反正橫豎都是死,也沒什么可懼怕的了。瓊亦抹了抹眼淚,她解讀出的信息有限:此陣的陣眼是世間最后的血引,是她自己,也正對應死門,只有自己死在血陣中,血祭才算終結。可若自己不是被血陣吸食氣血而死的呢,它還能正常吞煉自己嗎?

她賭素和瑾確定自己是個不會反抗的傀儡,是因為血陣存在這個漏洞;賭自己在被血陣抽干血液之前,能讓這些不可視的亡魂們殺死自己;賭自己魂魄離體后,還有機會回身活命。

瓊亦掙扎出血觸須的束縛,捧住玉鈴蘭,將它放在自己胸口前,她依稀記得云雅說過,自己是引靈之人,可引鬼魂異動,雖然沒有了真氣,但這一點并不會變。

“想要…我的靈魄嗎……”瓊亦向上空伸出手臂,用人語喚魂:“那就…來拿……”

石室內寒氣突增,陰風陣陣,她見亡魂已經躁動起來,輕輕吟唱起了歌,輕盈裊然,氣若游絲,是她曾學過的伏魂宗的咒語,她無真氣施術,只能用最樸素的起咒法,歌聲如九幽下的吟唱,不似人間樂。眾魂躁動,向她這具肉身撲卷而來,有破壞血祭陣法的,也有試圖化形將她從血觸須中剝離出來的。

好疼!

本就無力的身體仿佛遭到千萬只手的撕扯,瓊亦只覺得魂魄要被扯散了,絲絲剝落,身軀也漸漸僵硬,睜著的雙瞳渙散開了,她的意識恍恍離失,胸口的玉鈴蘭涌出一縷淡白色的微光,包裹住了她將要消散的魂魄,不任鬼物蠶食,這縷靈魄氣息強烈,令一眾亡魂望而生畏。

血陣中的肉身氣息終于斷去了,血觸須似是有些茫然,它們卷上那具尸體后確認已死,漸漸從身上退了下去。那具軀體渾身呈慘白之色,不似人形,觸須退去后,血陣外圈的池水開始沸騰,它并未達到煉化血引的目的,血引就已經死了,這與它定下的符紋序列完全相悖。

血陣轟然,陣法上的符紋劇烈閃爍著,發出燃火般的噼啪爆聲,開始片片破碎,化為虛無,法陣的光芒也逐漸消失,血池中的血水汩汩涌出,漫過整個石室。瓊亦靈魄離體太久,已經很是微弱了,它并不想回到被血水淹沒的軀殼中,它想與盛玄怨的靈魄一同離開。

離開這逼仄的石室,離開大漠,去見他,去尋姐姐。

許是盛玄怨分魂離體時的執念就是為了守護她,它裹挾著那縷微弱的魂魄,墜入她冰冷的身體中,魂魄歸體,瓊亦的眼瞳劇烈收縮,呼吸不暢,咳嗽著從血水中撐身而起,她的頭很疼很疼,疼得仿佛要裂開了一樣,環顧四周一片狼藉,不可置信:自己當真以命搏命,成功毀了這場血祭。

←→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