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巡天

第十三章 平生未見臨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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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國一戰而覆,陽域納入齊國版圖,定遙、屏西兩郡,就失去了大部分的邊郡意義。

秋殺軍作為大齊絕對精銳,九卒之一,自不可能久駐陽地,此時已經回師,當然也是為了避免與陽地接壤的其它國家恐慌。

而定遙、屏西郡的邊軍則大批遷入陽地。

陽國可戰之兵幾被屠盡,十年之內都不存在有反抗力量,這也是齊國能放心任用如黃以行這等陽庭舊臣的原因。

若十年之后陽地還不能徹底順服,那這些個鎮撫使也都沒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青羊鎮外十數里地,兩騎在官道上絕塵而去。

雖然姜望和重玄勝都已是騰龍境修為,踏空飛行不在話下,但長途趕路,還是混有妖獸血脈的駿馬更穩妥一些。

此去臨淄,還不知會經歷何等局面,重玄遵不是一個可以等閑視之的對手。他們需要時刻保持巔峰戰力,以應對任何可能。

妖獸難得,一只成型妖獸本身即等同于一枚開脈丹,故而此等混雜妖獸血脈的駿馬價格亦是高昂。如今重玄勝聲勢不同,才能夠在陽地臨時說用,便調用兩匹出來。

那等本身即等同于妖獸的駿馬,則更是有價無市,遠比開脈丹更貴。

兩騎飆過,道旁林中才鉆出一個锃亮光頭來。

卻是凈禮和尚。

他有些為難地撓了撓頭:“師父說出家人慈悲為懷,莫與人當面爭執,受了氣就得打悶棍,”

“但這胖子哄得凈深師弟隨行,這我可沒辦法報仇了呀。”

他垂頭喪氣,把手中的破麻袋又收了起來。

卻說姜望與重玄勝兩騎并行,一路人馬不歇。用最快的時間穿郡過府,趕至臨淄。

作為齊國國都,臨淄是當之無愧的東域第一雄城。

不論京畿之地,僅臨淄城本身,便方圓足有三百二十里!

這是什么概念?

須知整個莊國也只有三千里之地,當然現在隨著國家實力的提升,疆域有所拓展,但終未超過四千里地去。

而臨淄僅僅一座城池本身,就超過了往時十分之一個莊國。

東域有俚語如是說:“不到高城,不知城高。不到城下,不知渺小。”

說的就是臨淄。

既說臨淄,自跳不過淄河去。

所謂臨淄,取意便是“東臨淄河”。

淄河大約是現世唯一一條與長河水系無涉的大河,

前面曾說過,長河是“陸中瀚海”,又是“母河”、“祖河”、“內河之源流”。

世間大江大湖,多與長河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而淄河孤立長河水系之外,浩浩蕩蕩,東行入海。

淄河且先不說。

以臨淄之巨,城門足有一百零八處之多。

許多生活在此城的人,未必就知道這些城門開在哪里。

重玄勝帶著姜望從信門進城。

臨淄一百零八城門,有“仁義禮智信”、“術勢刑教名”,也有“匯聚通行”之類,不一而足。

體現了強齊的兼容包蓄。

站在臨淄城下,會讓人不自主的產生懷疑,如此雄城,真是人力所能筑成的嗎?

人在城下,左右皆看不到頭。其實當這座巨城出現在視線里的時候,本就只能看到一個截面。

除非超凡者飛至遠空,窮極目力,不然很難得窺全貌。

那壘城的青黑色條石,本身便給姜望堅不可摧之感。刻印于每一塊條石之上的細密陣紋,更是讓人驚嘆。

便是哪一天齊國被全面擊破,若說誰能正面攻下這座雄城,但凡親眼見過臨淄的,也是難信!

整個臨淄城的布局,除了姜姓皇室里的那些宗親老人,恐怕沒有幾個人能說得清。

重玄勝的身份不必說,姜望也是爵位在身,只將駿馬寄存城外,進城并無礙難。

一進臨淄城,仿佛撞進了人海中,到處都是人,密密麻麻。

有一個詞叫“摩肩擦踵”,到了臨淄,方知這詞貼切。

姜望一路東行,行過數萬里,經行數國數宗,未見過此等繁華之地。

若非他與重玄勝修為都是不俗,恐有失散之虞。

什么才叫“人海茫茫”?

一入人海,姜望的劍意就在跳躍。天地人三劍,第三劍正是人海茫茫。未見識過此等人氣,如何談得上圓滿?

修行真真是需要見識的。

姜望一邊細細體悟著,一邊隨著重玄勝往前走。

這一路趕來臨淄,人馬不曾稍歇,重玄勝心中急切可見一斑。

但到了臨淄城,反倒沒有第一時間去聚寶商會,而是先帶著姜望進了一家豪華客棧。

“愈是急切,愈不能讓對手看出來急切。”重玄勝如是對姜望說。

這客棧倒不是他自己在臨淄置下的家宅,亦非他在臨淄的產業。

讓人提前在臨淄訂好客棧,自是為了遮掩風聲——必然不能遮掩完全,但遮掩一刻是一刻。

兩人換上得體的衣物,一洗仆仆風塵,又特意用了點酒菜。

重玄勝這才決定出門。

商家自與別流不同,要的就是喧嘩熱鬧人氣。

聚寶商會的總部,就在城西最繁華的地區,且正在路口邊。

要說找到這處形如聚寶盆的建筑群落,很多臨淄人都不會陌生。但要進這“聚寶盆”,卻沒有那么容易。

當然,重玄勝斷沒有被攔在聚寶盆外的道理,哪怕雙方事實上已經合作破裂,說不得將為仇敵。

親來接待的,是聚寶商會副會主程十一。

整個聚寶商會會主以下,只有兩名副會主,這待客不可謂不隆重。

但于重玄勝而言……

這胖子穿著一身外觀低調的青色長衫,當然那織就長衫的連云絲已暗暗顯盡貴氣。

并且他大馬金刀的“擠”在座椅上,本身一點也低調不起來。

人在客座,倒似此地主人般。

對面那徐娘半老的女人將將落座。

他便瞇眼問道:“蘇會主為何羞見故人?”

程十一眼角細紋難掩,但仍不失風韻,舉動皆惑人心。能坐上堂堂聚寶商會的副會主,自然不會被重玄勝簡單就壓倒氣勢。

聞聲倒先瞧了姜望一眼:“斬將紀承的英雄重玄公子早就相識,這位俊俏少年倒是第一次見,想來便是那位奪得紀氏戰旗的少年英雄?”

姜望今日穿了一身霜色武服,材質亦是佳等。中長頭發簡單一束,顯得利落干脆。

人靠衣裝,收拾過后的確更添幾分英武。

此時沉默坐在旁邊,自信藏于眉宇,意氣而不張揚,自有一番氣度在。

聽到程十一的話,他只噙著淡笑,置若未聞。

哪怕難得被人夸了一次俊俏,哪怕夸他的女人還這般有韻味——須知俊俏這詞,往日哪曾輪到他過。還是重玄勝襯得當。哪日再邀上廉雀一起,想必還能更俊三分!

他的意思很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