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一百二十一章七樹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一百二十一章七樹←→:、、、、、、、、、、、、、、
燕梟的目標……
是青七樹!
姜望驀然回身,只看到本就虛弱的青七樹再次被一爪洞穿了腹部。
在電光火石間他就想明白了緣由。
明白燕梟為什么做此選擇。
但他如何能夠說出口呢?
如何能叫青七樹不要反抗?
姜望只能自己握緊了劍,飆射追去。
本就虛弱不堪的青七樹,又被突兀地一爪穿腹,痛得想要大叫,他本就不是什么堅韌忍耐的人,是個不小心摔了一跤都要大喊大叫的性子。
手上更是下意識地握拳,轟向燕梟的脖頸。
但在這個瞬間,他正好與燕梟對視,看到了燕梟的眼神。
在無盡冰冷之中,有著一絲隱隱期待的眼神。
他于是明白。
它在等他還擊!
它等作為森海源界原住民、森海圣族武士的青七樹造成傷害,好讓它死后可以復活重來!
拳止,止于燕梟身前,只有拳風輕輕地拂動了燕梟的羽毛。
就連這拳風都如此輕柔,如情人的撫摸般,無比小心,好像生怕弄疼了它。
燕梟當然明白,自己的意圖被看穿了。
它暴怒,它驚恐。
它因為恐懼而愈發暴怒!
此時左翅被斬斷,胸腹被那柄劍貫穿,體內還有金針作亂。它已經到了極限!
它沒有辦法逃跑,現在本就在虛弱的時段。離開燕巢,只會更虛弱,就連現有的這些能力也無法運轉。
根本不可能逃得掉。
針對青七樹,引發他的反擊,從而讓自己的“死”,沾染森海源界原住民的“因”,實現復活的可能。
這是當前情況下,它能想到的最好選擇。
然而眼前這個武士,竟然如此克制!
那種極度仇恨極度憎惡,卻極度克制的眼神。
讓它在一瞬間,竟想到了死亡。
真正的、永恒的死亡。
八百多年了,燕梟從未有過如此恐懼的時刻。
從來只有它給別人帶去恐懼。
它不死不滅,與世長存,怎么會恐懼?
哪怕當初那個遠比這些人強大的光頭降臨,也不曾把它逼到這個地步過。
因為那時候的它,也遠比現在強大。
自五百多年前力量開始無可挽回地流失后,它在尋找新的路,尋找新的力量增長方式。
不斷的嘗試,不斷的忍受。
它已經看到了前路!
然后……就來了這么一群人。
攻擊它,傷害它,還真正地把它逼到了這一步。
燕梟狂怒。
尤其是正面面對它的這個武士。
不過是它的食物,它的寵物。
怎么敢,怎么敢用這種眼神看它?
燕梟猛地前啄,直接在青七樹的額頭上啄出一個空洞!
啄破了皮,啄穿了肉,啄開了頭骨!
青七樹轟然倒地。
因為強盛的生命力,倒地的青七樹此時還未死去。他的恢復能力不斷沖擊,但在那空洞的傷口前一次次無功而返。
而燕梟已經踩在他身上,冷冷注視著他。
它用冰冷的眼神告訴這個武士。
不反抗,就死!
青七樹接收到了。
這樣的信息,這樣的威脅,他完完全全地接收到了。
我懼怕嗎?
我怕你嗎?
我是貪生怕死之輩嗎?
我是貪生怕死之輩。
我害怕相狩,我害怕被朋友殺死或者殺死朋友。我知道那是傳統,可我就是害怕。
但我怕你燕梟嗎?
怕你這么一個怪物?
青七樹怒吼:
無邊的恨與怒灼燒身心。
燕梟神智很清醒,但姿態愈瘋狂。
不怕死嗎?
它不相信!
連它都會,連它都會怕!
它感覺得到自己的衰弱,而在這種衰弱的狀態下愈加發狠,
黑色之光浸染,鳥喙連啄,再啄!
青七樹的額頭被啄出一排空洞。
甚至于他的左眼,甚至于他的臉……
但他只是一動不動,只是嘶喊。
燕梟的攻擊來了,姜望,也來了。
霜雪般的劍光閃過。
正在瘋狂攻擊青七樹,行最后一搏的燕梟,頭顱飛起。
姜望終于趕到。
它只求青七樹本能般的一下反擊,但直到最后,也沒能等到。
燕梟幾與成人等高的身體直直倒下,梟首在燕巢的地上骨碌碌連滾了幾滾,方才止住。
英雄與惡魔躺在地上兩邊,是一種并不協調的絕妙對稱。
生與死的選擇,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姜望半蹲下來,看到了青七樹此時的臉。
這是怎樣的一張臉?
千瘡百孔這個詞,一直只是一個夸張的形容,卻在此刻,成為了一個具體的描述。
慘不忍睹。
以姜望這樣堅韌的心志,都不忍再看他。
但更不忍不看他。
“死了……吧?”
青七樹有些疲憊地問。
姜望回頭看了燕梟的尸體一眼,再看向他道:“死了。”
“啊咧,也太疼了。”青七樹喘了兩聲:“我的臉……還英俊嗎?”
他所受的傷,換做在場的其他任何一個人,都早已死去。唯獨是生命力極度頑強的他,還能撐到現在。
但也正是這種頑強的生命力,令他遭受了更多痛苦。
他不停地說話,也是在轉移注意力。
“很英俊。”姜望說。
“張先生你什么都好,就是……”他似乎是想笑,但終因牽動傷口太疼而作罷:“太實誠了。”
武去疾和恢復女兒身的蘇奇走到近前,都沒有說話。
以武去疾的眼光,當然明白,青七樹的傷根本無解。
這時,躺在地上的青七樹又問:“按先生講的,美人愛英雄。我如果在這種時候帶禮物回去給青花,她一定喜歡極了吧?”
“你還不相信我嗎?”姜望很努力地說:“以我的經驗來看,她已經愛你愛得發狂。”
“唔……”青七樹眼神發散,似乎已經在幻想那一幕美妙的情景。
“還是算了吧……”他說:“不要送了。不要讓她想我,讓她難過。”
姜望沉默地瞧著他,不知說什么好。
青七樹又說:“燕梟沒了。以后她自己,就可以去世界盡頭看一看。”
那天晚上,姜望問他,有沒有想過去森海源界的盡頭看一看。
他說,這是個好主意,想騙到青花一起去看。
現在他明白,他去不了了。
搞不成相好,也看不成世界盡頭。
“張先生?”他問。
姜望看著他。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慢慢說道:“我能……打你一拳嗎?”
這一戰,從頭到尾,他都克制著回擊的本能。
他的拳頭攥得緊緊的,卻挨都沒有挨對手一下。
他可是圣族武士,很強的圣族武士。
好累……
好辛苦……
好委屈。
“你這樣很不尊師重道。”
姜望說:“下不為例。”
青七樹于是抬起那只一直攥得緊緊的拳頭。
輕輕的、輕輕地在他臉上,碰了一下。
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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