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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南被圍三月,袁譚援軍忽至,斥候來報,敵軍離城僅剩三十,如何退敵?”
南皮城南,曹軍大營的中軍帳內。
曹洪拿著斥候的急報,在張郃高覽等人面前晃了一下,毫不客氣地問計于眾人。
曹洪在官渡之戰前,官拜“厲鋒將軍”,不過是個曹操臨時增設的雜號將軍。官渡、倉亭歷戰積功,改授都護將軍。
論軍職,曹洪在曹軍的雜號將軍是比較靠后的。
曹操在授予將軍號的時候,對遠來歸降之人的優先級,往往還在同等軍功的自己人之上,以籠絡人心。比如官渡時功績跟曹洪相仿的張繡、鮮于輔這些人,好歹能拿到護羌/度遼之類的軍號。
但曹軍中,從沒有人敢因為職務高低,就小看曹仁曹洪、或是夏侯淵。大家都很清楚,這些人位低而權重,在曹公面前說話很有分量,朝中三公跟曹家堂弟們相比都不好使。
張郃高覽已經背主過一次,正有一股“皈依者狂熱”,需要在新主子面前表忠心。
“將軍放心!袁譚此來,聽說船隊規模不小,但后續都是糧船,戰力并不足為道!應該是南皮城內百姓眾多,過冬糧草不濟,想要趁著漳河封凍前,最后運一批補給過來。
我們只需截住其先鋒予以痛擊,后方船隊自會退去。若是退得慢了,說不定我們還能以輕騎包抄攔截,連船帶糧笑納!”
曹洪剛問完,張郃就主動出言請戰,還分析得頭頭是道,絲毫不敢懈怠。
哪怕他們上個月剛剛在攻堅戰中折損了兩三千人馬,士氣正有些低落。
曹洪性情乖戾,素來貪婪豪氣,聞言只是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我軍并無水軍,只靠騎兵如何斷敵歸路?難道你還能讓騎兵截斷漳河?
按斥候回報,袁譚的援軍所用戰船,與往常糧船大不相同,可載百余人,且舷檣堅固。不會是袁譚一貫與劉備貿易,互通有無,得了劉備的船只來作戰吧。”
張郃正要回答,一旁的高覽也連忙搶過話頭解釋:“將軍勿憂!在河北作戰,河流多半不寬,船只只是用于運輸軍糧輜重,沒有水軍,靠我軍糧船臨時載人與敵沖撞廝殺,也無不可!
漳河寬不過數十丈,只有黃河的三四成,冬季水枯,深不過兩丈。若是再拖些時日,進入臘月,隨時有可能封凍。這樣的地方,縱然要在河面作戰,關鍵也是看士卒之多寡,搏殺之悍勇。
何況我軍還是順流而下,敵軍根本無處騰挪。只要直沖上去,接舷砍殺,管他們什船都不好使,又不用跟他們對射!
依我之見,前幾天河面便有些結冰,最近兩天稍稍回暖了些,敵軍忽至,必是想趁著漳河浮冰緩解的機會做事。如果我們攔截拖住敵軍,再等幾天,拖到臘月,天氣重新轉冷,說不定他們都能直接凍在河上!”
曹洪聽了張郃高覽之言,覺得果然有理。
按照斥候的回報,這些敵船跟北方常用的民船不一樣,但也不是南方那種船樓高峻的巨型戰船,最多只是相當于南方的大型艨艟級別。
運兵的時候擠擠坐個一兩百人,到了水戰時可能一百人都不到。因為沒有船樓,也就不存在接舷近戰時居高臨下的優勢,舷檣堅固一些、側壁有專業的可以放下蓋板的射擊孔,那也只是遠程對射用的,對接舷戰沒什幫助。
看援軍船隊規模,人數擺在那,曹洪只要沖上去打接舷戰,那就是雙方比拼武藝和狠勁,以多取勝,跟水性和戰船沒什關系了。
這也算揚長避短。
兩個時辰后,上午巳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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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慈的船隊終于逆水走完最后三十,抵達了南皮城外的那段漳河河面。
曹洪帶著張郃高覽等將領,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按計劃迎擊。
南皮城頭的張南,也從南門趕到了西門,并且整備好了預備隊,一旦發現友軍援軍占據優勢,或者至少纏住敵人,他就打算開城迎擊,接應友軍。
張南麾下也有一萬五千戰兵,論兵力規模,反而是袁譚這三路人馬中最多的。既然大公子派人來救,他豈能閉門坐視?
當然,直到這一刻,張南都是不知道來援的友軍將領究竟是誰的,對面的曹洪就更不知道了。太史慈并沒有打出自己的旗號,依然打管統、王門的旗號。
太史慈就這般在張南的遙望關注下,直挺挺沖到了距離南皮西門不遠的河段。
曹洪并沒有立刻讓張郃高覽迎擊,而是先讓呂威璜和趙叡依托沿著漳河兩岸的圍城營壘,跟太史慈部牽制對射。
一時之間,漳河河面上,以及兩岸沿河的土壘之間,都是矢石破空,密如雨注。
漳河在南皮城西這一段,河面寬度不過三四十丈,只要不是太劣質的弓弩,拉滿的狀態下都能把箭矢射到對岸。要站在岸上射河心的戰船就更輕松了。
曹軍圍城數月,沿河土壘本就修得嚴密,綿延十余。此刻呂威璜守東岸,趙叡守西岸,這兩名官渡降將各領弓箭手三千,并預備隊、輔兵若干,交叉對著河心的太史慈船隊瘋狂射擊。
他們麾下并沒有留多少近戰精銳部隊,因為曹洪也料定了我眾敵寡,敵將肯定是不敢棄船登陸作戰的,所以東西兩岸土壘中留近戰精兵也是浪費。
不如盡量撥給張郃高覽,一會兒騎兵繞后騷擾,配合水面上直接坐糧船順流沖下、接舷肉搏。
太史慈一方,太史慈本人并沒有沖在第一陣。
此戰因為河道地形限制,太史慈部不得不拖成長蛇陣,船隊連綿好幾地,一共八十多艘戰船,六千戰兵。
為了防止船隊拖太長出現意外來不及應對,太史慈本人坐鎮中軍,讓以驍勇果敢著稱的陳到打先鋒,穩重堅韌的田豫斷后。
陳到部一千余人,都是裝備最好的,鐵甲率非常高,哪怕是弓弩手,至少上半身也要著甲,并且配了鋼盔,對射之中,他們都躲在舷檣背后,打開舷側射擊孔的蓋板,往外射擊。
只是射擊孔射界比較狹窄,不適合弓箭拋射,所以在最外層舷側輸出的都是直瞄的弩兵。弓箭手則靠內側一些,朝天盲射拋射,形成梯次火力。
曹軍的箭矢叮叮咄咄絕大多數都射在了船舷上,陳到部最先鋒的幾條快速龍骨艨艟,兩舷很快如蘆葦蕩一般,插滿了白茅一片,江風吹過時尾羽晃動,蔚為壯觀。
可惜這種輸出卻沒多少效果,哪怕偶爾有箭矢拋射到船上,或是鉆進射擊孔,也絕大多數被陳到部的甲胄擋了下來。
曹軍一方,曹洪也知道對付這種船平射沒什用,得拋射,所以給呂威璜趙叡配的都是弓箭手,極少有強弩手。而步弓哪怕配上破甲錐的箭簇,動能也不足以破開灌鋼札甲。
相比之下,呂威璜和趙叡的部曲,卻在持續的對射中傷亡漸增。
尤其隨著太史慈的中軍也擁堵上來,全力往漳河東岸陣地擠壓,抵近瞄準射擊,岸上土壘后的呂威璜部弓箭手,只要敢冒頭,就會瞬間遭到迎頭痛擊。
而太史慈也不愧有名將之才,他的戰場觀察力非常敏銳,在抵近射擊了一陣子后,很快發現了一個端倪。
“看來曹洪并沒有給趙叡和呂威璜配屬多少精銳重步兵,所以我靠到離岸這近,他也只敢跟我對射,沒有別的舉動。既如此,我軍何不擺出要登陸沖殺、跟張南夾擊擊潰呂威璜的姿態,逼出曹洪的后軍預備隊呢?
曹洪肯定是準備了精銳戰兵、乘坐糧船跟我接舷戰的。此刻遲遲不放出來,肯定是因為情況還不夠危急,而我軍銳氣正盛,他指望靠兩岸圍城營地土壘后的弓箭手消耗我們的體力、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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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曹洪有預備隊不拿出來,要等“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那太史慈肯定也不能讓他如愿,敵人最希望看到的局面,就是我軍要去避免的。
當下太史慈當機立斷,分出二十艘艨艟冒險往河東岸淺水區靠攏,有幾艘船甚至都快擱淺了,全靠撐篙的水手手藝精熟,時時刻刻靠撐篙試探水深、撐住船身以免船底撞到淺灘。
而那些艨艟上,也開始擂鼓喊,擺出一副要登陸沖殺的姿態。甚至還真有幾艘船試探性派重甲兵放跳板涉水登陸了。
遠處的曹洪,在曹軍圍城大營內的制高點望樓上,眺望著戰場全局進展。遠遠看到袁譚軍明明先頭水軍才幾千人,居然敢直接壓制著呂威璜攢射、然后頂著灘頭火力擺出登陸的樣子,也是嚇了一跳。
呂威璜部的陣營是很薄弱的,就兩道土壘、壕溝,西邊是漳河,東邊就是南皮城的城墻了,如果太史慈真登陸,張南也從南皮城內開門殺出來,別的不敢說,但是把呂威璜的部隊直接截為兩段,那還是綽綽有余的。
曹洪心中駭然:“袁譚麾下何時有如此悍勇的部將了?雖說呂威璜帳下不過數千戰兵,可我軍總數不下四萬,哪怕分別部署在漳河兩岸,也不至于帶了五六千人就敢登陸攻我薄弱吧?張郃高覽,不能等了,立刻出擊!集中所有糧船,順流而下接舷掩殺袁譚!”
這時候,也顧不得敵人是否士氣正盛、體力正強,哪怕硬碰硬,也只能打了。否則讓敵軍先鑿穿切斷呂威璜,己方全局士氣只會更加低落。
ps:明后兩天都四五千字一大章吧……
主要我媽上周被撞倒臥床至今,家家務本來就多。最近幾天杭州的流感太猖獗了,本來一點流感也不至于請假,但家中招人數越來越多了,忙不過來。
所以,每天稍微減少點,仍然會保持更新的。爭取兩天之內好轉。
涉及到戰爭計謀的章節,腦子昏沉硬想也想不出奇招,容易落入俗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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