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弟諸葛亮

第599章 二劉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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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璋確認法正在此前的流言傳播事件中絕無問題。

所謂的“知情不報”,也只是另有原因、最多只能算“知情沒有及時報、想多核實核實”。

解開了心中的這塊疑惑后,劉璋一貫對法正的信任,也就再度占據了上風。

劉璋素來也知道,法正和黃權算是對劉備勢力相對友好、中立的。而王累、鄭度則過于強硬。

至于張松,則明顯有點偏向劉備。畢竟當初劉璋參加討逆會盟時,張松就去了,他跟劉備接觸太多,收受各種好處的機會也太多。劉璋是絕對不放心再讓張松去為自己爭取利益的。

所以,劉璋要想既不得罪人太狠,又趁機拿回自己想要的東西,算來算去就只能在黃權和法正里選一個辦這次的事兒。黃權又不擅對外交涉事務,可不就只剩一個法正了。

黃權領受了劉璋的命令后,也知道時間緊急,所以并沒有親自再趕去涪城通知法正。而是寫了一封書信,請劉璋親眼審核后、用上正規的公文印信,然后派專業信使送去涪城。

專業信使可以日夜換馬狂奔,日行三四百里都是正常的,所以一天就到了涪城。

法正得令后,也不敢怠慢,又花了兩天半,趕回成都,當面聽取劉璋的談判條件、談判底限,也幫著劉璋一起參詳,具體該開什么樣的條件。

這么大的事情,哪怕是派法正談判,劉璋也不可能由著法正亂開價、或者亂承諾,他自己肯定還是要把關一條底線的。

在跟法正、黃權切磋底線的過程中,劉璋也能順便再觀察觀察,法正和黃權到底對劉備有多大的退讓、是否有“通敵”的嫌疑。

不過,切磋時法正始終表現得很公允,劉璋的開價高了,法正便委婉勸說,表示這樣容易得罪劉備,導致雙方撕破臉,至少也是面子上不好看。如果劉璋的價格開低了,法正也會暗示還能再多要到一點。

整個內部磋商不過才耗時了三天,但這三天里,劉璋卻當面真切感受到了法正是一心為他這個主公考慮。于是對他的信賴和放權也進一步放松了。

說來也巧,正在劉璋、法正、黃權閉門磋商談判要價的第三天。從梓潼方向,劉備軍忽然也主動派來了一個使者,正是之前跟劉璋當面談判過的董和。

聽說董和做了不速之客,劉璋連忙讓法正、黃權先退下,然后單獨召見了對方,想看看劉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董和被召上堂后,劉璋就開門見山問:“幼宰先生此來何意?”

董和也不藏著掖著,先禮節性問候了一番,隨后直截了當挑明主題:“我主在武昌,近日聽聞今年北方秋收豐稔,曹賊府庫軍糧重新得到充實,或有揮師南下就糧之圖謀。

不過,曹賊去年、前年在漢中吃了大虧,如今應該也知道翻越秦嶺已不可為,故而其兵力大多集中于兩淮、青徐。

太尉與司徒商議后,認為秦嶺一線不需要留那么多兵力鎮守。我軍愿意再從蜀中撤出……四萬兵馬東歸。不過,我軍曾經與貴軍達成過助戰盟約,貴軍當長期為我軍駐扎在益州的兵馬提供糧草。

如今我們提前撤走一部分兵力,我主便希望貴軍能一次性額外支付我們撤走部隊五年所需軍糧。如此,以換取貴軍永久性降低擔負軍糧的壓力,也是非常劃算的。”

董和剛說到這里,劉璋幾乎是立刻要從席榻上跳起來一般,急吼吼反駁打斷:

“四萬人吃五年的軍糧?那不就相當于二十萬大軍一年的軍糧?我去哪里搞那么多軍糧!蜀中連戰三年——從曹操破張魯那年算起,可不是三年了?

如今各郡糧草都已耗竭,年初的時候,處處捉襟見肘。難得今年夏秋兩季豐收,但稅賦都還沒收上來呢。就算收上來了,也不可能一次性支付二十萬士卒一年的口糧!”

劉璋如此失態,也是因為他真急了。玄德兄也太敢獅子大開口了,一口氣就是要撤軍的五年口糧!不可能有這么多糧食啊!

二十萬人戰時一個月吃三十萬石糧,和平年代吃省一點,也要一月二十多萬。一年就是近三百萬石糧食了!

劉璋手頭全部的庫存加起來,也不過一百多萬石。

當然益州三百多萬百姓、六七十萬戶,按照戶均占地四五十漢畝算,整個益州一年可以產出的糧食,還是能超過兩千萬的——但那是社會總產能,是把老百姓的口糧都算進去了,不是政府的財政收入。

如果按和平年代最輕徭薄賦的收法,益州一年也就收六七十萬石,十五稅一能收一百三。劉璋并沒有搞屯田制,也不可能胡亂搜刮,還有層層的豪強、隱戶抗拒繳稅。為了人心的安穩,他今年也沒法因為剛推廣的林邑稻就加收半季的田賦。

無論怎么看,劉備軍開出的第一輪條件,都是不可能滿足的。

好在,董和剛才那番話,也只是為了先聲奪,鋪墊一下劉璋的抵觸情緒,并不是真要由劉備陣營一方來挑明矛盾——其實董和也不知道,為何來之前,龐統要教他這么說,諸葛亮也沒反對。

但既然上面已經統一了想法,他董和就只是個傳聲筒,必須確保執行力。

只聽董和在劉璋情緒失態后,又恰到好處遞過去一個臺階:“請季玉公切勿動怒,我們兩家一貫盟好,已有三四年之久。我主所說,也只是一時倉促、從道理上分析。

實際執行時,當然會考慮到季玉公的難處。糧食湊不出那么多,可以繼續用等價的蜀錦、銅錢、金銀折抵。我軍今年第一年試點了代役錢之法,也允許百姓多繳納糧食來沖抵算賦丁稅。

同理,我們自然也接受貴軍多繳納錢帛來替代糧食,反正我軍一兩年內也吃不了這么多糧食,給錢帛的話,等缺糧了再問民間購買便是。”

董和一說錢和蜀錦可以抵糧食,立刻就把劉璋發火的理由給堵了回去。

畢竟劉備要那么多糧食,確實是不合實際,是刁難人,容易落下理虧。但允許對方以任何手段支付,這至少確保劉璋想付是能付得起的,有實現的可能性。

哪怕價錢開得有點高,但后續至少是劉璋肯不肯的問題,而不是能不能。

當然,如果是換一家諸侯來這樣談判、同樣會落人話柄。但劉備軍這么干,就偏偏沒問題了,因為劉備軍自己今年先搞了錢、糧食和徭役的互通折抵之法。

所以,別人用這個話術,那叫“寬以律己、嚴以待人”。而劉備軍這么開條件,屬于“嚴于律己、同時嚴于律他”,至少沒有雙標。

至于對方有沒有因為這一驚一乍生氣憤怒,就不關董和的事兒了。

劉璋被噎得難受,偏偏又不知如何反駁,只是籠統地埋怨痛訴“玄德兄要價太高了,蜀中不能拿出這么多錢糧給外人”。

董和則趁機給他算賬:“季玉公!試問按照我軍之前與貴軍達成的君子協定,是不是我軍一直在益州常駐、幫你們防守北方的曹賊,你們就該一直給足我們駐軍的軍糧缺口?

我們駐幾年你們就得給幾年!一直給到曹賊的威脅徹底消除為止!現在,我們主動額外撤走了那么多人,一次性問你們要額外撤走那部分人五年的口糧,還允許你折價,這過分么?

這只是一錘子買賣,如果五年后,曹賊依然強大,我軍還要繼續幫貴軍鎮守漢中秦嶺防線,太尉將不得不一直長期投入下去。這里面誰賺誰賠,一目了然!請季玉公不要忘了,我軍是在幫貴軍防曹賊!”

劉璋不擅口才,話說到這份上,已經不是他本人能反駁的了。原本他也就是禮節性私下接見一下董和,沒料到會談成這樣。

于是他也就吩咐近侍,把黃權、法正都召進來,幫著反駁。至于王累和鄭度,劉璋直到此刻還擔心那些人太激進,會過度得罪劉備,激化矛盾,而不敢叫來。

畢竟直到此刻,劉璋還沒想也不敢跟劉備撕破臉,敵我強弱差距太明顯了,劉璋至今還是想壓價,把事情給了了。

很快,黃權和法正就被引到了堂上。劉璋也大致轉述了董和的談判目的。

黃權聽完后,也不由得心中有氣,覺得劉備軍如今怎么也欺負老實人了?于是忍不住仗義執言:

“太尉如此算賬,未免寒了天下同盟者之心。當初貴軍來益州助戰抗曹,我主極為感激,供給用度、戰勝犒賞,從不敢有缺。

但如今曹軍已經退卻,天下人都知道他無力再以重兵翻越秦嶺。漢中本就不需要那么多駐軍防守,貴軍卻用本就該撤走的軍隊,臨走再問我軍要一筆巨款和軍糧,未免于理不合。

按照這樣說法,豈不是原本打算打五年的仗,兩年就打贏了,剩下三年的軍糧軍餉還得照給不成?普天之下,從古到今,豈有這樣的道理?”

董和也不甘示弱,反駁了一句:“原本預計打五年的仗,兩年能打贏,那就是我軍的本事!我軍應得多少,自然不能因為我軍打得好就少給。否則,豈不是在變相鼓勵我軍養寇自重?

正因為我主坦坦蕩蕩、大仁大義,不愿養寇自重,才給了你們今天討價還價的機會!伱們卻利用了我主的大仁大義、光明磊落,以圖蠅營狗茍、克扣軍需,到底是誰過分?”

黃權還想再反駁,但又擔心有些話說出來,過于破壞雙方關系,只好稍稍隱忍,重新在腦中組織措辭。

而一旁的法正見狀,連忙不著行跡地補上這個空窗期,換了個角度幫劉璋開脫:“幼宰先生所言,未免偏頗。我主并不是鼓勵太尉養寇自重,但太尉坐擁五州,與曹賊爭勝,所需錢糧,也不能光盯著我們益州軍盤剝。

如今撤走的部隊,并不是我軍求著貴軍撤走,而是貴軍自己需要去東線荊州和青徐戰場救急,以備曹賊,難道青徐戰場的開支,也該算在我軍頭上不成?天下各州,何以偏偏苛待我益州百姓?

而且,我夏天時就曾聽說,荊州劉景升公患了重病臥床,卻不知如今他病情如何了?貴軍此番撤軍,卻不與我軍互通有無、共享軍情,未免有欺瞞同盟之嫌吧?貴軍欺瞞在先,耍詐訛取盟友錢糧,未免有失大義!”

法正這番話一出,劉璋和黃權都是眼前稍稍一亮,同時又有些提心吊膽。

尤其是劉璋,他本就不是很敏銳,聊到此刻,他才注意到,董和自從來了之后、面見他至今,就沒說過一句話提及荊州那邊形勢、也沒說過劉表的病情。

他提到劉備要撤軍去關東時,都是只說曹操的威脅、說北方豐收曹操有余力獨力搞事情了。

劉璋當時被他混過去了,也不知道怎么主動提劉表,就忽略了。

現在法正把這層關系挑明,情況立刻就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原本是“劉備軍自己想撤軍,出于對劉璋的好意,所以要問劉璋多要點。”

現在,卻變成了“荊州出現變故,劉備面臨了比他們自己所描述的更危險得多的境地,不得不撤軍”。

換言之,要是劉表真重病將死了,荊北各郡會被迫卷入漩渦中,那么劉備就是非撤不可,無論劉璋給不給錢糧他都得撤。

事實上,原本歷史上劉備試探劉璋、說要從葭萌關撤回荊州時,也是說“聽聞荊州危急,曹、孫都覬覦江陵,不得不全力回防”,然后順帶讓劉璋“助兵三萬、糧草三十萬石”,被劉璋拒絕了。

這一世,劉璋自己一時情急,都忘了拿“荊州有變”來威脅劉備,卻被法正“快人快語”點破了。

董和聽法正提到了荊州的形勢,果然變得很“緊張”,連嗓音都稍稍變得尖銳了些,連忙惶恐道:“孝直先生!你在胡言亂語些什么,荊州景升公雖然年初便得了背疽,但如今調養安泰,你竟要詛咒盟友么!

景升公好歹也是宗室方伯,太尉待之如兄,季玉公自然也當待之如兄!你們卻胡言亂語,只為爭蠅頭小利,豈不慚愧!”

董和說這話時,雖然一開始嗓音有點尖,但越說越理直氣壯——因為他說的本來就是事實,劉表如今的病情,確實沒嚴重到那種程度呢。

歷史上劉表就能硬生生拖到明年八月份才死,而且是因為聽說了曹軍南下,才憂慮而死。現在少掉了那個憂慮的理由,活再久一點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如果讓諸葛瑾這個穿越者來估計,他多半會覺得,劉表不出意外的話至少還能活整整一周年多,甚至更久一些。

然而,董和越是這樣辯解,劉璋和黃權、法正就越是覺得,他們此前收到的流言才是對的。董和現在這么說,是心虛了,是怕被壓價,是欲蓋彌彰。

不過,當雙方開始互相揭老底、揭穿自以為的對方的謊言時,談判的面子也變得難看起來。

劉璋不由有些局促,擔心真的談崩了。

好在,法正倒是很懂見好就收。他自己把鍋蓋揭了之后,很快又裝作忠心護主的樣子,對劉璋說:“主公,此事還是讓屬下等與太尉的使者慢慢協商吧。你日理萬機,有大事要辦,不是親自計較錢糧的時候。”

劉璋也向緩口氣,連忙點頭:“對對,還是改日再議,改日再議!到時候我也不參與了,今日原本是給幼宰先生接風洗塵而已,還是別談錢糧俗務了。”

劉璋說著,就差人把董和先禮送回驛館。

法正自然是留下了,又說了幾句讓劉璋吃定心丸的好話:“主公放心,主憂臣辱。屬下定然不辱使命,有些話,當著主公的面說出來,未免傷及兩家顏面。

還是讓屬下私下里告訴董幼宰,方能點到即止,讓他們自知理虧知難而退。屬下保證一定利用好荊州那邊的危急做文章,把我軍需要付出的錢糧壓到最低!而且絕不會公開和對方撕破臉。”

劉璋苦笑著嘆了口氣:“這種事情,也只有孝直操辦,我才放心了,唉。”

法正擺出一副“深感知遇之恩”的表情,肅然對劉璋下拜,又請示了一條特許:“主公,以我觀之,董幼宰也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我要是真砍價砍得狠了,他或許也無權答應,估計得另行上表請示,否則諸葛兄弟和龐統說不定饒不了他。

所以,我以為還是把談判地點挪回涪城比較好,畢竟涪城距離梓潼更近,只有百余里,往返書信請示一趟只要一天。若是留在成都,他請示一次就要走四五百里,太慢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解決這個事情。

若是拖得久了,荊州劉表那邊又生新的變故,或是劉備因過于急切被激怒,橫生枝節就不好了。”

劉璋聽了法正的分析,也是連連點頭,并且悄悄捏了把汗:“對對對!還是孝直說得在理,劉表病重、曹操和劉備都盯著荊北的時候,才是我們壓價的良機。真要是那邊出了變故,一切落定,我們就不能坐地起價了。

孝直想得如此細致周密,我還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便帶著董幼宰和其他副使從人,回涪城前線談吧,爭取速戰速決!”

劉璋拍了拍法正的肩膀,也是示意他今天做好準備,明日便能回涪城。

法正領命后,終于暗中松了口氣。至此算是徹底飛鳥出籠,再無羈絆了。

當天他低調沒有流露出任何急切之色,次日便帶著董和一早出成都城門,直奔涪城而歸。

兩天半之后,抵達涪城,法正把郡守府的親衛都換成自己人,這才松了口氣。

后續他和董和就可以私下里演雙簧了,沒有外人,演技也不用再那么逼真,只要把摩擦借口找好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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