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飯店此刻處于封鎖狀態,每日提供簡單三餐,一樓大廳不少教職員工落座就餐。
徐妙清得見他出現便迎上前來,陪同一起拿取早飯。
在場教職員工對他興趣不大。
多日軟禁于此心情欠佳,再者同徐妙清熟悉之人很少,對她丈夫更是沒有興趣。
且能參加陪同團的教職員工,在校身份背景都不低,豈能關注基層警員。
徐妙清能入選陪同團是給鄭良哲面子,冰城女高不可無人出席。
對此兩人反倒清靜。
“如何?”徐妙清此刻與池硯舟交談,比在房間更為方便。
“插科打諢。”
“能應付嗎?”
“我言同伙作案……”
“是否所求太過明顯?”
“此番只身赴新京只為做一件事,便是證明你的清白,兇手是誰對我不重要,大家心知肚明。”
“只怕他們被你弄的措手不及。”
池硯舟放下手中碗筷道:“依我看潘股長只怕也有想要重新調查的考量,與我之言不會有太大干系。”
目光環視一周,徐妙清問道:“會是誰呢?”
“除你之外,誰都有可能!”
風卷殘云將面前食物一掃而凈,池硯舟擦了擦嘴。
后靠坐休息問道:“不知中央飯店能封鎖幾日?”
“聽同行教師講,中央飯店背后是國務總理張景惠和他的七姨太持股,此番行方便配合警察廳封鎖以便調查,但買賣豈能長久遭受影響,推測等潘股長鎖定幾名重點嫌疑人后,便會解除封禁將人帶回警察廳調查。”
“七姨太!”
“你想什么呢?”
“都說張景惠是‘官升一級,娶妻一房’,可見所言非虛。”
“羨慕?”徐妙清用秀足在桌下踩了他一腳。
“有你足矣。”
“男人!”
早餐用罷不少人并未回房間,而是在大廳之內交談。
池硯舟同徐妙清換座酒水吧臺,點了一杯飲品。
工作期間,不宜飲酒。
端著飲品閑逛參觀中央飯店布局,池硯舟借機詢問:“貴部可有安排撤離方案?”
“不存破綻,方可脫身。”
“若不幸遺留破綻呢?”
“前國務院總理兼文教部總長鄭孝胥,于3月28日在新京病逝。”
此人便是鄭良哲出任冰城女高校長時,提到過的滿清遺老代表人物。
熱衷復辟!
圖謀列強共管!
卻都無疾而終。
“滿日誠合作矣,跡愈合,神愈離。”便是出自其口。
35年日本關東軍司令官南次郎以鄭孝胥“倦勤思退”需要養老為名,另換了一個對日方更為忠順的張景惠接替了他。
但為了掩蓋矛盾,鄭孝胥下臺后,仍被賜給“前官禮遇”。
36年他移居新京柳條路自筑的新宅辦學。
近兩月前病故!
“他無疑是滿清遺老的靈魂人物,如今故去只怕對復辟派打擊很大。”
“驚天噩耗!”
池硯舟慢慢品出其中三味。
鄭此前是國務兼文教部總長,此次遇害之人是學務司長,中央飯店則恰好是張的產業。
好似一切都被串聯起來。
池硯舟輕聲說道:“滿清遺老遺少頑固復辟派成員,為鄭復仇?”
“滿清頑固復辟派行為很瘋狂,他們所做之事大都令人意想不到,精神支柱倒塌沖動之下殺司長泄憤,影響新任國務總理生意,威懾人走茶涼文教部成員,倒也合理。”
合理?
鬧出如此大動靜合理嗎?
倒也不是說不過去。
早年財政部總長任職期間,伺機復辟清朝。
組織‘冷吟社’糾集清室遺老遺少,以吟詩作賦為名,抒發復辟清室之懷。
后逐漸發展壯大,有所實際行動。
鬧出過幾次大新聞,后被日方免去財政部大臣,改任閑職皇宮內府大臣。
類似事情數不勝數。
舊廷復辟派系早年極其活躍。
如今鄭孝胥病逝有忠心耿耿之人想為其宣泄,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看來第三國際行事前已做好準備。
“替罪羊是誰?”
“新京師道大學參會代表焦蘊藉。”
鄭孝胥創辦王道書院亦有代表陪同出席,但豈可如此明顯。
焦蘊藉!
池硯舟問道:“分量夠嗎?”
“鄭孝胥在李中堂門下充當幕僚時,年僅十幾歲的焦蘊藉便被其看重,可算門生。
但后來鄭孝胥出任清政府駐日本公使館書記官,再到湖南布政使,以及被引薦入故宮任懋勤殿行走期間,焦蘊藉則是前去日本留學,故而聯系中斷。
時過境遷等焦蘊藉以中年人姿態出現在他面前時,鄭孝胥心中無不感慨萬分,但他當時已經被免職唯有王道書院,焦蘊藉則表示愿在書院報答知遇之恩。
鄭孝胥則于心不忍擔心因自己影響焦蘊藉仕途,便暗中舉薦他前去師道大學,實則也有為滿清遺老一脈留存香火的意思。”
沒想到竟有如此一場“師生情深”!
焦蘊藉今年四十來歲,年富力強。
是兇手倒也合適。
“他在被懷疑人員名單之內嗎?”
“當日我故意借機暗中設計,讓他也無不在場證明,最早確實在懷疑名單內,但不知為何后續被排除在外。“
“明白。”
“打算引導調查?”
“不必我來引導。”
“嗯?”
“他們會逼著我調查。”池硯舟心中早有猜測,潘堅誠將其弄來新京,絕不僅僅只是調查徐妙清之嫌疑。
因相比較之下,徐妙清的嫌疑其實很小。
首先所有問題在調查之中都有合理解釋,其次她看起來文弱女生,單人獨自搏殺兩名男性應是高手所為。
潘堅誠愛糾纏是出了名的。
但在糾纏之余能有其他幫助,何樂而不為?
“逼你得罪人?”
“那我萬萬是不能得罪的。”池硯舟笑著說道。
就目前徐妙清的嫌疑程度,無需做任何額外舉動。
他想證明徐妙清清白,今日已經表現。
但絕對不會因為這個原因,去做得罪人的事。
因為我清清白白不會有危機,那為何要輕易替你去得罪人。
鄭孝胥此番病逝,滿清遺老復辟派系正是怒火無從發泄之時,池硯舟何必自找沒趣。
因此他越是不配合。
反倒越能證明清白。
將手中飲品仰頭喝掉,池硯舟將杯子遞給徐妙清道:“我去上面看看潘股長是否有差遣。”
“小心。”
“明白。”
重新回到樓頂看到方言站在露臺,池硯舟快步上前詢問:“方隊長早晨可曾用餐,若是公務繁忙不得時間,我且下去給您拿上來些。”
“不勞池警官客氣,早餐已經吃過。”
“那屬下便放心,方隊長可要照顧好身體,莫要積勞成疾。”
“股長已經同意你之提議,打算對當日在場教職員工,重新做梳理調查。”
聽聞此言池硯舟略感不好意思道:“這剛來就讓潘股長采納建議,屬下倒是受寵若驚,也是靈光一閃運氣罷了。”
方言很想說你這語氣之中的得意,和你說的話沒有一個字能挨上。
再者這種情況特務股第一時間就想到了。
還用你在這里說。
不過是事前已經排除在外,此番科長想要再做嘗試罷了。
但潘堅誠故意讓方言說是因池硯舟提議,才打算重新調查。
“池警官能力果然非同凡響。”
“方隊長也在新京聽過我的名號?”池硯舟突然興致高昂問道,一臉期待方言的回答。
你有個屁的名號?
但方言還是一臉真誠說道:“那是自然,池警官加入警察廳特務股后,接連幾次行動大獲全勝,可謂表率。”
還好提前調查池硯舟資料得知信息。
“分內之事,不值一提。”
“快入內詳談調查一事。”方言是真的有些累了。
“方隊長先請。”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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