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倫文豪

第259章 如何演好一個討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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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污污——

伴隨著汽笛聲,陸時下了船。

倫敦雖然沒有飄灑的雪花,但遠比巴黎寒冷,

空氣凝固了一般,仿佛把整個城市包裹在一層冰殼里。

行人們穿著厚重的冬裝,步履匆匆,呼出的氣息在冷空氣中化作一縷縷白煙。

陸時招手叫停一架馬車。

車夫立即認出了他,

“你是……你是陸教授?”

陸時點點頭,

“怎么了?”

車夫嘿嘿一笑,說道:“我接到你,倒是可以給那些好友吹牛了!來,快上車!我不收伱錢。”

說完便開始幫陸時搬行李。

陸時詫異,

自己在倫敦確實是名人,但還不至于到刷臉的程度。

他不免好奇,

“為什么免費啊?”

車夫是個壯碩的漢子,一邊搬行李、一邊回答,大氣都不帶喘的。

他說:“我看……額……我聽別人念《大國崛起·英吉利篇》,書里對咱們大英的分析十分透徹。那幫貴族老爺吃肉,卻不給我們喝湯,實在是過分!”

陸時多少有些驚訝,

誠然,英語版的原稿比他本人更早回倫敦,但算上校對和印刷的時間,擺上書架的肯定不足五千本,

數量這么少,卻率先在底層市民中傳播開來,屬實讓人意外。

“嘖……”

陸時咋舌,

或許,《大國崛起》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通俗。

車夫搬完了行李,嘴上不停,

“我印象最深的是‘羊吃人’的那段。”

陸時明白了,

“你說的是圈地運動。”

“對對對!”

車夫點頭如搗蒜,說道:“別的書都是含含糊糊、一筆帶過。作者會說,貴族的手段‘比較和平’,但也確實造成了一些農民‘被迫’離開。而你只用了一個詞,就讓我隔著書頁也能聞到血腥味。”

那個詞自然指的是“羊吃人”。

在現代,凡是接觸過初中歷史的,對此應該都有印象,見多不怪,

而20世紀初,這個詞卻極其吸引眼球。

陸時輕笑,

“《動物莊園》明明更辛辣啊。”

車夫無奈地嘆氣,

“那本書我也聽人讀過,當時只覺得心中郁悶,卻不清楚到底為什么郁悶。陸教授,還是《大國崛起》直觀啊!而且……”

他微微停頓,

“《動物莊園》諷刺的不是俄國嗎?”

陸時差點兒笑噴,

看來,尼古拉二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他剛要說什么,卻聽車夫又說:“但話又說回來了,《大國崛起》也在諷刺俄國啊。”

陸時懵逼,

“有……有嗎?”

車夫也懵了,

“沒有嗎?書里甚至講了RB都沒講俄國,這不是諷刺是什么?”

“啊這……”

陸時無言以對。

一個單純的無心之舉,卻讓尼古拉二世不僅要在黃河里泡澡,還要狗刨,

這娃未免太可憐了。

車夫見陸時沉默,遂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我說的太多了。”

陸時擺擺手,

“沒關系。”

說完便坐上了馬車。

噠噠噠——

馬蹄踩著街面,發出清脆的聲音,拉著車朝布萊雅路而去。

很快,目的地到了。

陸時跳下來,裹緊大衣。

冷風嗖嗖地穿過空蕩蕩的街道,

街道兩旁,店鋪或關門閉戶、或燈光昏暗,仿佛也感受到了冬夜的寒冷,早早進入休眠狀態。

只有酒館RUDDER里面人聲鼎沸,

“斬擊!我要用斬擊!”

“你個笨蛋,骰子拿錯了啊喂!”

“啊……甘道夫……”

《魔戒》桌游依然火爆。

陸時笑笑,掏錢塞給車夫,說:“車錢你還是要收的。中國有句話,‘親兄弟,明算賬’。”

車夫猶豫片刻,

“好吧。”

雖然收了錢,但他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陸時問:“還有問題?”

車夫“嗯”了一聲,低聲道:“陸教授,你在書里預言,英國的形勢會逐漸變差,這是真的嗎?”

陸時聽了不由得一怔,隨即打趣道:“你剛才不還……”

不等他說完,車夫便紅了臉反駁:“我沒有!我只是……只是……”

陸時拍拍對方的肩,

“我懂。”

無論如何厭惡、憎恨那些放任“羊吃人”的混蛋,車夫還是擔憂著英國的未來,

這是最最樸素的情感。

陸時攤手,

“那些預言恐怕會漸漸變成現實。而且,已經有一部分在變成現實了。加拿大、澳大利亞都已成為自治領,后面還有新西蘭、布爾,甚至連愛爾蘭都……哼哼……”

自治領是大英帝國殖民地制度下的一種特殊的國家體制。

表面上,自治領依然是殖民地,

但實際上呢?

內政自治、貿易政策自治、有限的自主外交政策、自己的軍隊(但英國政府才有宣戰權)……

任誰都看得出來,自治領是殖民地邁向獨立的最后一步。

車夫聽明白了,

“陸教授在《大國崛起》中說,大英的繁榮來自殖民和國際貿易。所以……”

陸時再一次拍拍對方的肩膀,

“沒有永遠不落的太陽。”

車夫嘆氣,

“謝謝陸教授。”

陸時擺擺手,拎著行李回了布萊雅路。

他進屋時,夏目漱石正在換外出的衣服。

吾輩則趴在桌子上,對著玻璃魚缸“喵喵”叫著,時不時圍著轉一圈。

魚缸里,烏龜小懶慢悠悠地爬行,

背上堅硬的殼和緩慢的動作讓它顯得有一絲憨厚。

夏目漱石回頭,

“陸,你回來了?正好,蕭先生約我今天去皇家歌劇院,說是《狩獵》正在彩排,讓我也給點兒建議。”

因為《我是貓》大火,夏目漱石在倫敦已經是有名有姓的作家了,

這也是蕭伯納愿意邀請他的原因。

陸時撓頭,

“行,我也一起。”

他放下行李。

這時,吾輩蹦了過來,對陸時可愛地眨眨眼,

“喵”

陸時哪還不懂?

他從行李箱中拿出法式煙熏雞肉,

“法雞,你不是喜歡吃嗎?”

吾輩大滿足,

“喵”

它挪了挪屁股,然后用爪子扒拉了幾下,再獻寶似的將縮殼的小懶推到陸時面前,

看那樣子,似乎是想和陸時等價交換。

陸時無語,

旁邊的夏目漱石吐槽道:“幸虧小懶是生命力頑強的烏龜,換成別的寵物,早就被吾輩給折騰死了。”

陸時將小懶放回魚缸,

“所以說,生命在于靜止。咱們多學學小懶,能活得久。”

夏目漱石大笑,

“我也覺得。”

陸時想了想,覺得還是帶上吾輩,遂將它放入貓籠,

兩人一貓一齊出發。

馬車上,夏目漱石自然也聊起了《大國崛起》的話題。

他似是有些感慨,

“陸,我沒想到你竟然會在《大國崛起》中提到RB。畢竟已經有了《RB文明的天性》,你在書里對RB進行了深刻的剖析,尤其是‘恥’文化,入木三分。”

陸時攤手,

“客觀地記述而已。”

夏目漱石點點頭,

坦白講,他覺得陸時比自己這個日本人都了解RB,

尤其是那場轟轟烈烈的改革——

明治維新。

陸時對其的概括為:“自上而下。”

這個評價不可謂不高。

因為無論是法國大革命,還是英國的光榮革命,都是中下階層為了獲得與自己相匹配的政治權益而發起的,

但明治維新由精英階層推動,在變革當中,國家政權起到了異乎尋常的作用。

夏目漱石沉吟,

“陸,你說日本人是一個‘識時務者為俊杰’的民族,像學生一樣熱衷于學習。”

陸時點頭,

“沒錯。”

不提現代的那些奇葩操作,

至少在《廣場協議》前,RB確實樂于學習。

夏目漱石又道:“但你又在《RB文明的天性》中說了,日本人具有優越性與危機意識,這也是‘恥’文化的根源。”

陸時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個弧度,

‘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這是《左傳》中的句子,

原文是:“禹、湯罪己,其興也悖焉,桀、紂罪人,其亡也忽焉。”

翻譯如字面:

禹和湯怪罪自己,他們的興盛很迅速,勢不可擋;

桀和紂怪罪他人,他們的滅亡也很迅速,突如其來。

夏目漱石當然明白陸時的意思,

RB變革成功固然是好事,

可民族骨子里的優越性與危機意識矛盾地結合,恐怕會讓人們集體迷失方向,打破維持目的與手段平衡的理性思維,從而走向歧途。

夏目漱石沉默片刻,

“但愿不會變成那副光景。”

或許是自己都覺得過于樂觀了,他不等陸時發表觀點,便搶先一步說道:“陸,《RB文明的天性》在RB已經火了,很多大學想邀請你過去交流。”

陸時沉吟,

“這……”

夏目漱石搖頭,

“你也不用急著做決定。如果真要去,不妨等我拿到學位,我們一齊出發。”

陸時在心里默算,

那就是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

確實不急。

此后,兩人又聊了一陣文學和歷史,

馬車到了皇家歌劇院。

劇院坐落于考文特花園,

在花園的中心,一個小噴泉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給人一種明快的感覺,仿佛驅散了冬日的寒冷。

吾輩在貓籠里好奇地四處觀察,時不時地叫一聲。

兩人一貓進入劇院,

經過長長地甬道,他們來到了劇場。

在舞臺上,排練已經開始了。

由亨利·歐文飾演主角的盧卡斯此時正在大聲地質問:

‘看著我的眼睛,看著我的眼睛,你看見了什么?看見了嗎?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

這一段爆發非常到位。

無奈、絕望、傷心、孤獨……

所有的情緒都蘊含其中。

陸時不由得想到歐文之前演過《是!首相》里的漢弗萊,

那個精明的角色和盧卡斯幾乎沒有共同點,歐文偏偏能做到演什么像什么,不愧是后世在表演課本上出現過的大師。

陸時不由得鼓掌,

“好!”

眾人投來視線。

歐文立即翻身下了舞臺,和蕭伯納一起走過來,

“陸教授!”

“陸!”

兩人同時打招呼。

隨后,歐文迫不及待地說:“感謝你愿意相信我們。之前,我一直覺得《是!首相》會是我表演事業的巔峰,但現在看,《狩獵》才是!”

蕭伯納開玩笑,

“那不一定。誰知道陸還能不能寫出更驚世駭俗的作品?”

兩人似乎都非常開心。

陸時說:“看來,你們的排演很成功啊。”

沒想到的是,歐文和蕭伯納都露出為難的表情,

“唉……”×2

連嘆氣都異口同聲。

陸時挑眉,

“怎么回事?”

蕭伯納用眼角的余光往旁邊斜了斜。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便能發現菲利斯和澤娜姐妹倆貓在角落處用功。

隱隱地,兩人的對話聲傳來,

“跟我念,‘我只是胡說了些蠢話,他什么都沒做過。’”

“唔……額……”

“澤娜,保持專注。”

“菲利斯,這好難啊……我沒想到會這么難。”

歐文壓低聲音,

“陸教授,說實話,連我都覺得克拉拉那個角色難演。對孩子來說,演好一個壞人太難了。菲利斯教不了、我教不了、老蕭教不了……”

陸時了然地點點頭,

他在準備將《狩獵》搬上舞臺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了難點,就是小演員該如何詮釋。

沒辦法,這年頭的戲劇,反派非常臉譜化,

更何況小孩子們演的劇目本就是《國王的新衣》、《豌豆公主》之流,以天真爛漫為主,跟《狩獵》中的克拉拉不可同日而語。

歐文撓頭想了想,

“陸教授,要不你去教教看?”

陸時:???

“我去?”

歐文一臉認真地說:“陸教授,你不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信徒嗎?或許,你有辦法。”

陸時無語,

沒想到對方還記得那么久之前的事。

他說:“我真不懂表演啊……”

歐文仍然嚴肅,

“可你是《狩獵》的原著作者,總歸對劇本有深刻的了解吧?就算不教表演,也可以跟澤娜聊聊你心目中的克拉拉是個什么形象,權當是側面參考嘛”

這話倒是沒什么問題。

陸時想了想,

“好吧。”

他帶著吾輩走向戴爾姐妹倆。

菲利斯聽到了腳步聲,回過頭來,驚喜道:“老師!”

澤娜卻是有些怯怯的模樣,

“陸教授。”

顯然,她害怕因為自己表現得不好,讓陸時失望。

陸時笑著問:“遇到困難了?”

澤娜看了姐姐一眼,沒敢吱聲。

菲利斯恨鐵不成鋼道:“你還不如實說?能被老師指點演技,那是多幸運的事!”

“唔……”

澤娜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

她小聲道:“陸教授,我演不好壞人。”

陸時將吾輩放過去,

小家伙有靈性,知道主人帶自己來這里的目的,遂伸出舌頭舔澤娜的掌心,

澤娜被逗得咯咯直笑。

一時間,氣氛輕松了不少。

陸時借機問:“澤娜,你是怎么詮釋克拉拉這個角色的?”

澤娜用手指輕點著下巴,

“歐文叔叔教我,演員應該主動感受角色,把自己的情感化成藝術的一部分,而不應只是冷靜地表現。可我沒感受過壞人,所以只能采用相反的思路。”

小孩子的語言邏輯性不強,

陸時沒聽懂。

看他懵懵懂懂的樣子,澤娜更不緊張了,

她忍不住嗤笑,

“陸教授偶爾也會笨笨的嘛”

話音剛落,便被旁邊的菲利斯賞了一記腦瓜崩,

“不準這么說老師。”

“唔……”

澤娜捂著腦殼,可憐兮兮地說道:“陸教授學過負數吧?”

陸時更懵了,

“負數?數學里的負數?”

澤娜循循善誘道:“負數嘛有1,自然就有1。我覺得人類也是如此,平時善良、平和、穩定,但在憤怒的時候,腦海里也難免閃過血腥暴虐的念頭。”

陸時總算懂了,

“所以說,你的做法是把惡當成善的‘負數’,打開想象之門?”

“對!”

澤娜興奮地點頭道:“陸教授,你不是也很懂嘛”

剛說完,

咚——

菲利斯又給了妹妹一記腦瓜崩,

“別沒大沒小的。”

澤娜偷偷翻個白眼,

心說,

自家老姐在陸教授面前不也總是沒大沒小嗎?

雙標的英國人!

另一邊,陸時不知道澤娜的心里所想,笑瞇瞇地說:“澤娜,你這樣演恐怕不行。因為,克拉拉雖然作惡,但她本身不一定覺得自己是惡人。就比如剛才那句臺詞……”

他拿過劇本,

“這句,‘我只是胡說了些蠢話,他什么都沒做過’,你不覺得,這話應該是很委屈、很無辜的語氣嗎?”

“這……”

澤娜不解。

明知自己冤枉了人,為什么會覺得無辜?

委屈就更離譜了!

她看著陸時,眼睛忽閃忽閃的。

陸時只好繼續道:“其實,克拉拉不是一個惡人,而是一個討厭的人。這一點,你在接戲的時候就想明白了,不是嗎?所以,關鍵是如何演好一個討厭的人。”

澤娜點頭,

“對。”

詭異的沉默。

陸時撓頭,

“你一個‘對’就完了?沒別的感想?”

澤娜也很無奈,

“我演不出來啊……”

陸時:“……”

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就在兩人大眼瞪小眼地時候,蕭伯納走過來,低聲說道:“陸,學校那邊收到了兩封電報,從彼得堡拍來的。”

陸時接過。

第一封是托爾斯泰的,

陸時吾友惠鑒:

大作《大國崛起》文辭飄逸超凡、思想深邃,精妙剖析了世界文明之起伏跌宕,對于歷史、文化、社會等方面都有著深刻的見解和獨到的思考。

讀之如飲清泉,沁人心脾,令吾沉醉其中,難以自拔。

只是有一處不解:

為何沒有記述俄國之篇章呢?

可惜!

實在可惜!

誠摯的列夫·托爾斯泰。

言辭誠摯懇切。

雖然托爾斯泰沒有明說這封電報的目的,但陸時已經懂了。

他默默嘆氣,心中暗自吐槽,

如果不是沙皇陛下,自己肯定會寫《沙俄篇》。

只可惜……

他無奈地看向第二封電報,

沒想到地,落款竟然是很長的一串:

尼古拉二世·亞歷山德羅維奇。

陸時:

《大國崛起》雖然通篇荒唐,卻仍不乏可取之處,

所以,希望你謹慎對待自己的作品,不要讓其因為不完善、不嚴謹而蒙羞。

若補上《俄國篇》,它一定會趨于完美。

當然,書不會讓你白寫的,

一百枚金條,如何?

羅曼諾夫王朝最偉大的沙皇,尼古拉二世·亞歷山德羅維奇。

陸時:???

有這么求人辦事的嗎?

他身邊的戴爾兩姐妹湊了過來,

澤娜扛著吾輩,問道:“陸教授是有什么事嗎?如果有急事,你就先去處理,我們沒問題的。”

陸時擺手,

“沒有,我只是沒想到會有這么討厭……唔……”

他靈機一動,把兩封電報塞給澤娜,同時抱回吾輩。

澤娜“啊……”了一聲,

“我可以看嗎?”

陸時點頭,

“嗯,看了之后你就知道如何演好一個討厭的人了。”

澤娜十分震驚,

“還有這種好事?”

她低頭,逐字逐句地研究兩封電報。

過了半分鐘,她抬起頭,

“陸教授,這……我想我明白了。壞人,是知道自己在做惡事;而討厭的人,是做惡事而不知,而你又拿他沒有辦法。”

小姑娘在心里已經把尼古拉二世和克拉拉劃了等號。

第一,

尼古拉二世:強迫他人寫作,惡事;

克拉拉:冤枉他人,惡事。

第二,

尼古拉二世:認為陸時補上《俄國篇》是為了陸時本人好,作惡而不自知;

克拉拉:認為質控盧卡斯是隨口一說,作惡而不自知。

第三,

尼古拉二世:沙皇,無法懲罰;

克拉拉:年齡幼小的女孩,無法懲罰。

無論怎么看,

尼古拉二世就是克拉拉;

克拉拉就是尼古拉二世。

澤娜說道:“我現在應該可以試一試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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