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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海郡。
林葉坐在赫廷斯的面前,兩位帝國最出色的將軍在這樣的場合下見面確實有些深遠意義。
“大海很好,船很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人不該有野心。”
赫廷斯低頭看著杯子里冒著熱氣的茶,想著自己第一次喝到這種熱茶的那天。
也是這樣一個陽光很燦爛的日子,他親自率領他的大軍攻滅了一個臨海小國。
雖然藍澤帝國在很早之前便知道中原有一個叫大玉的國家,但因為并不通商所以了解的并不多。
唯一能獲取的關于大玉的消息,就是那個在他認識的時候就已經垂死的老人。
那個小國也沒有和大玉通商,但是和苔鳩島上有過往來,茶,就是從苔鳩島買到的。
這個小國加起來也不超過三十萬人口,但有著極為出色的造船技術。
這樣一個小國,卻能造出五十丈長的海上巨無霸。
可是,他們卻只想著用這樣的巨型猛獸去做生意。
在攻滅這個小國之前,藍澤帝國的戰船最大的也只有三十丈,哪怕有符文的加持,依然很難再把船身做大。
也是在這樣一間屋子里,不過是他坐在對面的位置。
他抿了一口熱茶,問那個小國的君主:“你知道大玉在什么地方嗎?”
他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于是起身走出那個房間,他手下的武士進門,用繩子將那位君主勒死。
之后的五年,赫廷斯開始了他的征戰之路,他開始瘋狂的為藍澤帝國擴充領地,
開始瘋狂的積累戰斗的經驗。
所有的一切其實都是為了將來能去征服那個叫做大玉的國家,去搶奪那片富饒到天下無雙的領土。
苔鳩島,并不是他偶然發現的。
苔鳩島是他進攻大玉的第一步,也是他為自己規劃人生中的極為重要的一步。
他征戰五年都是為了攻打大玉做準備,苔鳩島就是他早就已經定下來的跳板。
在那個時候他不會想到,有一天他的無敵艦隊會以這樣的方式被人擊敗。
不是恥辱不恥辱的問題,而是完全沒有發揮出他那支艦隊本該有的強大實力。
如果是在海上......
罷了,哪里有那么多如果?
又是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又是這樣一間干凈明亮的房間,又是這樣一張書桌,又是這樣一杯熱茶。
只是,換了位置。
“你好像對你的國家并沒有多少喜歡?”
林葉問。
這個問題觸及到了赫廷斯的心事,也讓赫廷斯在一瞬間就感覺到了林葉似乎還想利用他。
這就是生的希望。
他猛的抬頭看向林葉,眼神里出現了一種極為復雜的神色。
“你誤會了。”
林葉微笑著說道:“我并不是想說服你投降,然后安排你帶著這支艦隊去攻打你的母國,那是大玉的軍人將來要做的事,雖然用你可能會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但我沒有這樣的打算。”
赫廷斯剛剛燃起來的希望,還有他眼神里的神采,在這幾句話后立刻就暗淡了下
去,光彩失去的那一刻他的雙眼好像變成了渾濁的球。
“我問你這個問題,只是想確定一下......”
林葉依然面帶微笑著說道:“一個為自己的國家征戰多年,且不斷為國家開疆拓土的將軍卻恨著自己的國家......那就足以說明,這樣的國家不難征服,因為,你們的藍澤有一位不合格的帝王。”
“那是一頭蠢豬。”
赫廷斯給出了他的答案。
雖然他剛才還在恨自己為什么要學中原話,所以才能把這個年輕人表達的意思聽的那么清楚。
“你是一個很不錯的將軍。”
林葉道:“你這一生可能只犯了這一個錯誤,對一個你并不了解的國家產生了欲望。”
赫廷斯沒有回應這句話。
如果他不是心急,他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藍澤皇帝已經不信任他了,不......是從一開始就不信任他,最近這兩年,藍澤皇帝更是不停的安排人在他身邊監視著。
他所說過的話,見過的人,甚至是喝過的水和吃過的飯,都會被皇家特使記錄下來,這其中還包括他一天要去幾次廁所。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做些什么的話,那頭蠢豬一定會按捺不住的找個什么理由殺了他。
其實按照赫廷斯的計劃,攻打大玉并不是一件著急的事。
他用了五年征戰來做準備,而他接下來打算做的是用至少三年的時間在苔鳩島上訓練軍隊和做更充足的準備。
他甚至
還做過完整的計劃,他認為要想攻占傳說中地域遼闊經濟發達且軍事強大的大玉,最少需要百萬大軍。
他打算最后再信任藍澤帝國的皇帝一次,從皇帝手里要出來至少十萬軍隊。
可是這次出征,藍澤皇帝只給他三萬五千人。
有些時候赫廷斯甚至在懷疑,藍澤皇帝是不是故意讓他帶著這點兵力在攻打大玉的時候戰死。
“軍中的人,一定都以你為榜樣。”
林葉語氣平緩的說道:“我們還有很多世間閑聊,所以我打算給你講一個故事。”
“在中原大周時期,這個你應該知道,大玉之前的中原帝國就是大周,有著長達數百年的歷史。”
“大概在四百年前,大周的西疆發生了叛亂,皇帝派遣了他最為信任的一位將軍去平叛,這位將軍很成功的平定了叛亂。”
“征戰回來之后,皇帝親自迎接他的將軍歸來,將軍看到皇帝的那一刻沒有下馬,而是讓他手下的將士們向皇帝行禮。”
“皇帝說,快起來吧,你們都是有功之臣,身上還穿戴著甲胄不必行此大禮,可是那些將士們無一人起身,直到皇帝有些尷尬的時候,那位將軍才大笑著擺了擺手說都起來吧,于是,將士們都站了起來。”
赫廷斯聽到這眼神恍惚了一下。
林葉道:“如果只是這一次的話,那皇帝可能對他還沒有什么殺心......”
說到這林葉看向赫廷斯:“這個故事,你覺
得誰錯了?”
赫廷斯道:“都有錯。”
然后他看向林葉:“你給我講這個故事的時候自己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你也會成為那個將軍?”
林葉點了點頭:“想過。”
赫廷斯問:“那你想過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嗎?”
林葉道:“沒有。”
赫廷斯笑起來:“那看起來你給我講這個故事的時候,并沒有考慮過自己會是什么下場。”
林葉道:“我可能忘了介紹一下我自己,不過不重要。”
他起身道:“如果你真的想活的久一些,不如從現在開始學習繪畫。”
赫廷斯道:“你先回答我,如果你是那個將軍你該怎么辦?”
林葉回答:“我不是那個將軍。”
說完這句話后就轉身離開。
赫廷斯有些惱火的看著那個年輕將軍走出去,這一刻的他還沒有醒悟過來林葉話里的意思是什么。
但他醒悟到了另外一句話的意思......如果你想活的久一些那不妨從現在開始學習繪畫。
一個合格的海軍將軍,又怎么可能不會基本的繪圖?
可是林葉要的,不僅僅是海圖,還有藍澤的地圖,越詳細越好的藍澤地圖。
半個時辰之后,距離這個房間大概有幾十丈外的另一個房間里,一品大符師地閣先生醒了過來,醒來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身體上傳來的巨大痛楚。
他身上的傷很多,不過不是被嚴刑逼供打出來的,是前兩天他被那個莽撞的少年帶著飛出石塔的時
候撞出來的,身上不知道斷了多少根骨頭。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世界還是朦朧的,等逐漸適應了光線后才注意到床對面有個看起來很優雅的男人坐在那在看著什么。
片刻之后他就發現了,在看的竟然是他的筆記!
在這一刻他想掙扎起來把筆記搶奪回來,可是根本就動不了。
“你們藍澤的符師用的卻是中原文字,大概是為了防止被偷學?”
林葉沒有看向地閣先生,他問這句話的時候視線一眼停留在筆記上。
地閣先生不想回答。
他感覺自己連呼吸都是在受刑,胸腔里隨著輕微的起伏都會有一種撕裂般的疼痛。
“我聽聞,藍澤的符師傳承是源于大概一千年前,是中原的一位符道圣人遠走藍澤,在那邊定居下來才開始的。”
林葉一邊翻看筆記一邊說道:“我猜,大概中原文字從那時候起,在藍澤就有了特殊作用,只有有資格學習符術的人才有資格學習中原文字,如此一來就能斷絕那些平民想要學習符術的可能。”
林葉把筆記合上。
他看向地閣先生語氣平和的問道:“你在石塔里等著我來,然后以雷電之力想殺我的時候,用的,不是人間的符文之力吧。”
地閣先生聽到這句話,臉色立刻就變了。
原本因為氣憤和屈辱臉色就有些發白,聽到林葉這句話之后那張臉已經白的沒有一絲血色了。
林葉道:“我一直在想,那位符道圣人為何要
遠走他鄉?難道符文傳承,也需要挑個地方?”
“直到那天你用符術借天雷之力殺我,我才醒悟......當年那位符道圣人遠走他鄉不是為了去別處傳承符術,而是他在逃命。”
地閣先生立刻就反駁了林葉:“那是神,是藍澤的神,沒有人可以殺的了他!”
林葉道:“在一千年前左右,你說的那位神,和他實力差不多的人神,在中原有很多,但是后來都失蹤了......”
林葉把椅子往前拉了拉,坐到地閣先生面前:“那位符道圣人去了藍澤躲避殺身之禍是其一,其二他大概是想破解天道。”
地閣先生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孔雀石之所以能遠控那么多符文之力,是因為孔雀石能感應天道?”
林葉問這句話的時候沒有想過,地閣先生能不能理解他說的天道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看來說法不一樣。”
林葉看到地閣先生的臉色之后就明白了,于是耐心的解釋了一下。
“你們是不是知道,天并不是真的天,而是一座巨大的符文法陣?你所能借用的力量,就是來自這座符文大陣?”
地閣先生嗓音發顫的問道:“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林葉點了點頭:“看來猜對了。”
他起身之后把那本筆記拿起來,臨出門的時候回頭看向地閣先生說道:“我在來看你之前見過赫廷斯,告訴他如果想活的久一些就先學會繪
畫,至于你......如果想活的久一些,不妨仔細想想應該和我說些什么,最好寫下來,寫仔細些。”
他把筆記揚了揚:“可以先練練字,寫的挺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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