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寬州第四百零六章寬州:、、、、、、、、、最新網址:ishuquge
程廷瞬間把劉博玉拋在腦后,死死盯住濟州方向,兩條腿往前跑了幾步,又停下來。
他兩手汗津津地取下馬鞭,把鞭尾折了兩折握在手中,又覺不妥,彎腰從靴筒里拔出一把剛開刃的匕首。
匆忙之間,刀鋒劃破細布白襪,割開一道血痕。
他沒有察覺,快步走回石遠身邊,幞頭邊緣迅速被汗潮濕:「你快去我家傳信,讓他們——」
他咽一口唾沫:「準備走。」
自濟州開戰,程家作為逆賊之一,已經做好逃亡準備,先讓家中小輩藏到石家,再偷偷前往濟州,從碼頭離開。
不能走的便留下。
成王敗寇,自古如此,不必怨天尤人。
他扭頭喊胖大海:「你去知會種家。」
胖大海也知形勢逼人,只說了一句「三爺小心」,便和石遠一起上馬,策馬離去。
路旁只剩下程廷、劉博玉、蘇名泉三人,都解下韁繩,握在手里,做出個在此放馬的模樣。
三人還沒擺好姿勢,前方已經揚起陣陣煙塵,數騎飛馳而至,在最前方的人,程廷看著好像是鄔瑾。
不等他細看,一隊人馬已經馳騁而去,揚起的塵土片刻才落下,露出兩張驚愕的面孔。
劉博玉看向程廷:「三爺,剛才過去的那位,是不是鄔知府?」
程廷將匕首插回靴筒:「是你爹。」
他翻身上馬,打馬追去,心中不安如同紙上火洞,越燎越大,最后一發不可收拾——鄔瑾至關重要,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離開莫聆風,此時回寬州,一定是濟州出了大問題。
在他冷汗涔涔時,鄔瑾一行已到朔河邊,朔河河水高漲,吊橋放下,河水立刻沒過橋面。
馬蹄踏起水花,打濕眾人鞋履衣擺,無人在意,徑直入內。
一名娘子軍守在城頭,見鄔瑾前來,立刻引路:「殷都統制在城頭。」
鄔瑾縱馬至城頭下,勒馬時身虛神疲,險些從馬背上滾落,游牧卿從馬背上縱下,牢牢擒住他手臂,將他接下來。
鄔瑾穩住身形,正要上城頭,殷南已經聽到動靜,奔了下來,面無表情掃視鄔瑾:「姑娘呢?」
「兵符,快!」鄔瑾取出兵符,示意她拿另一半。
殷南從腰間取出兵符,交給鄔瑾,鄔瑾將兩塊兵符相合,背部榫卯一一嵌入,最后合為一只伏虎,顯出莫字。
他緊握虎符,發號施令:「速率大軍、火藥、兵刃、糧秣,三月初五子時前到濟州!」
「是。」殷南對莫聆風的服從,不帶任何疑惑,不問高平寨何人來守,立刻前去傳令。
兩萬兵馬,不到半個時辰便集結完畢,堡寨中火藥、兵刃等物全都搬上太平車,火速出堡寨,前往濟州。
留給鄔瑾的,只有一百后營士兵和無數旌旗。
高平寨外,程廷看大軍出動,急的原地打轉。
等大軍離去,他抬頭就見鄔瑾站在高墻內,不知在吩咐士兵何事,連忙打馬上吊橋,不料吊橋上方鐵鏈,竟「嘩啦」一聲,開始慢慢滑動。
「鄔瑾!」他心中不由一慌,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同時快馬加鞭,跑上吊橋。
吊橋一點點拉動、傾斜,馬急沖過去,卻在半道連人帶馬往下滑去,程廷一聲嚎叫,伏在馬背上,兩手死死挽住轡頭,吊橋頂端挑起來的河水悉數傾在他身上。
「駕!」程廷心里發麻,兩腿用力夾緊馬腹,催馬快跑。
黃花馬撒開蹄子亂奔,在吊橋徹底升起前,跑出吊橋,一頭撞在石柱上,程廷隨之飛出,兩只手仍舊牢牢抓住韁繩不松手。
黃花馬拖拽著程廷
往前又奔了十來步,程廷后背著地,先摔了個七葷八素,又被拖的皮開肉綻,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勉強坐起來,眼睛使勁一眨,才看到鄔瑾已經到了眼前。
他看看鄔瑾,再環顧四周,發現整個高平寨,已經成為一座名副其實的空城和孤島。
「鄔瑾,」他撐著鄔瑾的手站起來,疼的齜牙咧嘴,「怎么回事?」
「沒事,換了衣服我送你出去。」鄔瑾扶著他往中帳走,讓跟著自己的小兵取兩身衣服和傷藥來。
事發突然,寬州城內百姓還未回過神來,金虜更無從得知消息,高平寨至少能有一晚的安寧——等到明日炊煙該起時,便瞞不住了。
他不能讓程廷呆到這里。
程廷駝著背走了一氣,到中帳坐下,忽然發現鄔瑾形容狼狽——眼睛下面一圈青,嘴邊一圈青,滿臉病容,衣裳皺皺巴巴,左臂帶傷。
他張著嘴,一時不知從何說起,鄔瑾從小兵手中接過衣裳,遞給他一套士兵穿的短衫:「沒敗。」
程廷肩膀瞬間耷拉下去,長舒一口氣:「還好,我不回去,我在這里幫你。」
「衣服脫了,」鄔瑾取來傷藥,「不用,多一個人少一個人,沒區別。」
程廷在春寒中脫的光溜溜,打著哆嗦穿上膝褲,將后背留給鄔瑾:「有區別,多一個人,吃飯香。」
鄔瑾看他后背滲出一片血珠子,油皮揭掉一層,不是大事,但也挺疼。
他將帕子捂在酒壇子口上,倒轉過來,浸濕帕子,慢慢擦去血跡。
程廷疼的一哆嗦,咬牙忍住,后背從火辣辣變成冰涼一片,等金瘡藥粉撒上去,又是一個哆嗦。
「我看你胳膊也傷著了,等會兒我也給你換個藥。」
鄔瑾放輕手上動作:「好。」
「你都上戰場了,我爹那個武夫肯定也不會閑著,他有沒有傷著?」
「沒有,」鄔瑾用大塊的白色細布,從程廷前胸纏到后背,將布頭掖進去,「穿上吧。」
程廷小心翼翼穿上短衫,伸手一捻袖邊:「還挺暖和。」
他拿起剪子:「我給你換藥。」
鄔瑾點頭,脫去長衫和里衣,露出左臂,程廷拿著剪子,剪開布頭,輕輕一拽,沒能拽動——傷口一再裂開,布條已經黏在傷口上。
他試著加大力氣撕扯,一邊動作,一邊看鄔瑾臉色,鄔瑾沒有喊痛,他自己先出了一層汗,牙齒發酸。
硬著頭皮將布條扯下,他學著鄔瑾的樣子拿起酒壇,用干凈帕子蓋住壇口,倒轉過來,「哐當」一聲,酒撒了個干干凈凈。
他「哎」的一聲,手忙腳亂放下酒壇子,拿起濕透的帕子就往鄔瑾傷口上蓋,冰涼酒水順著帕子滴滴答答往下淌,流的到處都是。
鄔瑾忍不住「嘶」了一聲:「你還是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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