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之時,天氣寒冷,暖陽初升。
天色初亮之際,曹軍水寨內便響起三陣雷鳴般的鼓聲。繼而水寨內的曹軍水卒船夫、水卒,聽聞鼓聲就船,操持櫓棹,弓弩,數以百計的大小艦船排列有序,依次出寨。
碼頭旁,曹操欲登艨艟出戰,卻被眾人勸阻。
程昱面露擔憂之色,勸諫說道:“丞相輕千乘之軀,而登船入江,若有風浪顛簸,則為天下之失。昱深感憂慮,丞相不如命督軍出陣,以免有失。”
曹操擺了擺手,笑道:“今大軍水師是為餌兵,孤若不親率,怎能讓霍峻、劉備二人信服中計。彼時待七路兵馬渡至江南,孤亦能率步卒轉登江南,前后夾擊江東營壘。”
說著,曹操望了望已經出寨的江漢水卒,低聲說道:“且那水師士卒多為江漢降人,楚人為卒,以吳人為將,孤自當為帥。若無孤督戰,恐那江漢降人難以盡興效力。”
如那霍峻所說,這批江漢降人,曹操還不敢放心用。因而曹操想了個主意,留下江漢水師中的中低層將校,將吳人或是初曉水戰的北人將校出任將帥,以為平衡控制之用。
至于用吳人為將,曹操以封孫氏諸將為江左太守,忽悠孫賁、孫輔、孫瑜、程普等孫氏舊臣為他所用。如為先部出戰之人即程普,兼統蔡瑁族弟蔡中、蔡和。而那蔡瑁作為從事中郎,陪曹操左右作戰,參謀水師作戰意見。
說著,曹操見艨艟上蔡瑁、孫權二人已經上船,拍了拍程昱的手,笑著說道:“舟舸戰船,我于北方征戰,常有乘坐。今水師小戰,不足為懼。仲德且與眾人于寨中等候。”
“既然如此,丞相當小心行事。”
“好!”
曹操身披蜀錦明紅戰袍,順著踏板上船。寒風吹過,卷起披風,其身形雖是矮小,但盡顯霸氣之風。
繼而隨著曹操上船,曹軍舟舸盡出江面。江水浩瀚,舟舸延綿,船槳破浪,旌旗卷卷,氣勢浩大。
然而在長江下游,一支更加龐大的艦隊在天際現身,逆江而上,白浪翻卷,其氣勢之雄偉猶如奔騰之戰馬,令人生畏。
一時間,兩條大小艦船同現江面,上下而游,針鋒相對,舟舸合有千余艘,遮天蔽日,聲勢驚人。
曹操登艨艟而望江水,心中暗嘆長江之浩瀚,非黃河能比。時而拍打船身的大浪,船只搖晃下,讓曹操不由抓住身前的護欄。余光得見孫權,在起伏的船上,其雙腳穩固,絲毫不受影響,深感南人習于舟舸,非北人能比。
就在曹操感慨江水之時,兩支水軍戰船已經開始交鋒。
“放箭!”
見江漢水師進入弓箭、投石的射程之內,甘寧舉弓射翻一人,高聲喊道:“水師船頭迎上,弓弩手射箭,又命拍桿手準備。”
“諾!”
弓弦震動間,成百上千的箭矢從艨艟上呼嘯而起,以拋射的形式飛向江漢水師。曹軍水卒持盾而護,同時亦有手持弓箭的士卒在女墻的掩護下,拉弓搭箭向對方拋射。
箭矢橫飛間,江東水師直面順江而下的曹軍舟舸,露出‘Y’形模樣的武器,桿上巨石在慢慢地被船艙內的水手拉起。
曹軍水卒見江東水師有如此奇怪武器,心雖疑惑不解,但他們依舊憑借此前的經驗作戰。
斗船船艙內,江左水手透過船頭開出的小窗,觀望前方的情況,見曹軍舟舸迎面而來,大喊道:“轉動絞車,升石迎戰。”
“諾!”
船艙內,幾名水手握持推桿,畫弧繞圈。繩索被絞動,進而傳遞上大桿之上,通過杠桿原理,將那巨石升起。
緊接著,瞭望手得見兩艘船頭即將碰撞,喊道:“放!”
“嘭!”
兩船船頭發生碰撞,順流而下的撞擊力更為強勁,江左水師船身搖晃。然出乎曹軍水卒的意料,具備龍骨V形船底的新式斗船,平衡力出色,將那沖擊力通過特殊的船身泄去。
“嘣!”
繼而,懸掛在大桿上面的巨石恍如天降,猛地砸在船頭甲板上。曹軍水卒不識拍桿之要,少部分人居然站在船頭,在巨石砸下的那瞬間,連聲慘叫都未發出,尸骨已是盡碎,猶如西紅柿被砸裂,鮮血飛濺船頭。
尸骨被碎的同時,巨石猛砸在船頭,甲板盡裂,木屑橫飛,其聲勢之大,駭人極其駭人。船上的曹軍水師見如此恐怖,早已被嚇得手足無措,不知如何迎戰。
“調頭避讓!”
曹軍水卒屯長站在甲板上,大聲喊道。
“嗖!”
一支短矛從張順手上投擲而出,正中曹軍水卒屯長胸膛。屯長慘叫一聲,頃刻倒地而亡。
伴隨著一支短矛,江東艦船上數十支短矛也被投擲而出,近距離之下,矛沉力大,木盾不能擋,曹軍水卒死傷慘重。
乘勢追擊,船艙下的水手又拉起巨石,再一次地砸在敵艦船頭,木料橫飛,砸破船艙。在巨石重力墜擊之下,船底木料已是破裂。冰冷的江水順著縫隙滲入船艙之內,且越來越多,舟舸有漸漸下沉之勢。
交鋒方過不久,近十艘斗船喪失戰斗力,作為前部的程普、蔡中、蔡和滿臉驚駭,皆被拍桿之威嚇到。
“避開船頭,讓小船從左右夾擊敵船。”
由于江東水師斗船隊列緊密,大船正面相迎易被拍桿摧毀,故而大船難以左右夾擊。程普素為江東大將,雖被囚禁襄陽二年,但指揮水軍的作戰能力尚在,恢復冷靜下來,讓曹軍水師避開船頭的拍桿,嘗試從側翼夾擊作戰。
裝有拍桿的斗船因巨石沉重之故,又是逆水行舟,船頭轉向不便。且隨著程普令旗下達,曹軍舟舸嘗試從左右來攻。
甘寧見曹軍如此調度,亦不畏懼,持弓喊道:“左右上弓矛,車船備戰。”
“諾!”
曹軍小船只憑借靈敏的走位,從斗船頭的側前方的左右行駛而來。
“射箭!”
斗船高大,江左水卒居高臨下,十幾支箭矢精準地射到小舟上,幾名曹軍水卒躲避不及,身中箭矢,一頭栽入江中。剩余曹軍水卒持盾勉強相抗,然行進二十步之內,斗船上數十支短矛齊擲而出。
“啊!”
鋒利的矛尖刺入身軀,滾燙鮮血涌了出來,曹軍水卒慘叫一聲,紛紛跌落江中,殷紅的鮮血與江水混在一起,頓時染紅一片水面。
斗船上的石彈拋射,扔到小船上,被砸到之人又是非死即傷。小舟進據,配合斗船作戰,輕易解決那些從側前方殺來的曹軍小舟。
在霍峻精心變革下,江左水師早已完成蛻變。斗船齊頭行進,以拍桿正面破大船;小舟從左右纏繞搏斗,遠則用弓弩,近則用短矛投擲,提高投矛的比重,降低弓弩在水戰中的配比。
江東水師與孫氏水師慘烈搏殺數年,武藝精良,又在鄱陽湖操練許久,大小舟舸配合作戰,盡是完備。荊州水師少有操練,常年不與外賊搏殺,加之初降曹操,士氣不高,又怎會是江東水師的對手。
兩軍水師交戰不久,在接舷戰尚未開時,便有部分曹軍舟舸因折損嚴重,畏戰而逃。而那江左斗船也擺脫人前方被砸毀敵船的限制,船頭朝前,齊頭并進,趁勢追擊,拍桿巨石之下,凡欲與之作戰的大船,盡是船毀人亡,蓋難抵擋。
艨艟大船上,曹操見無人敢擋的拍桿斗船,倒吸口涼氣,問道:“巨石之下,舟舸盡毀,此為何物哉?”
孫權遲疑半響,說道:“權帳下士卒與霍峻帳下水師作戰之際,尚未有此物。”
蔡瑁亦是搖頭,說道:“丞相,瑁治水師多年,亦不曾見過此物。”
曹操的臉色頓時難看下來,他真小瞧了霍峻治下的水師,作戰至今,光憑拍桿之物,就壞了他近二十艘大船,且還無法制之。
見水軍戰況不妙,蔡瑁偷瞄著曹操的臉色,試探說道:“丞相不如回寨再議?”
曹操冷哼一聲,不滿說道:“今七路軍渡江戰況不知,豈能輕易回寨。讓程普遣軍出戰,今日敗退之將,皆記下姓名,歸營處置。”
水師交戰不利,曹操仍記著七路軍,希望能牽制江左水師,保證七路軍能順利渡江。然曹操這么想,并不代表霍峻這么想。
旗艦上,霍峻與魯肅、蔣濟等人,談論當前戰事,盡大笑不已。
魯肅見勢如劈竹的前部,感慨說道:“都督,革新水戰之器,又操練有序,敵軍水師已非我軍對手。憑借水師之強,即便不能大敗曹操,亦能阻曹操于江北。”
蔣濟捋著胡須,說道:“曹操水師不足為慮,就不知魏延、徐盛二將可有燒毀七軍之舟筏。”
話音未落,快船奔馳而來,斥候順繩梯上船,拱手說道:“夏口戰事捷報,七路軍以路招為先鋒,率五千精銳步騎欲從浦口渡江。魏延將軍于太白湖入漢水,以輕舟五十艘入寨,天明時分盡燒敵水寨舟舸。”
“待路招即將渡江之際,徐盛率輕舟五十艘隔江以對,橫擊路招所部。曹軍五千步騎死傷大半,路招渡江上岸欲逃,張飛將軍率騎卒巡江,已斬殺賊將路招,降者六七百人。”
七路軍約有四萬人馬,肯定不能全部渡江,故選先鋒從漢水的支流浦口渡江。天明時分,魏延徑直入攻入七軍水寨,將水寨舟筏燒毀。
徐盛、張飛則是對付偷渡長江的路招所部,徐盛從水上進攻,攻伐路招所部,張飛率騎卒巡江,以免有曹軍兵卒從他處偷渡長江。
“可喜可賀!”
蔣濟喜笑顏開,說道:“七路軍舟筏已毀,其難威脅江南。我軍之敵唯有西路大軍,即破水師,可解曹操之攻勢也。”
霍峻心中亦是松了口氣,曹操氣勢洶洶來攻,因兵馬之眾,占據主動權。今他瓦解曹操的攻勢,雙方攻守將趨近平衡狀態。
“今曹操水師未退,且勿歡喜!”
霍峻凝目而視交戰水師,吩咐說道:“來人,命全軍出戰,以車船為先鋒,盡快擊敗曹軍水師。”
“諾!”
隨著江左水師的鼓聲大響,大小船只齊動,殺入曹軍水師當中。如那甘寧駕駛艨艟大船,除了頭尾有拍桿外,左右兩翼亦各有兩支拍桿,突進入曹軍水師。
本就飽受拍桿之苦的曹軍水卒,又逢甘寧、高翔的艨艟大船沖入敵群,左右拍擊,依仗船大優勢及拍桿威力之盛,幾乎無船可阻。
“砰”
“砰”
艨艟兩端絞車急劇轉動,艙內水手大汗淋漓。巨石上下滑動間,敵船的甲板、船舷、船艙凡被巨石砸中,皆是四分五裂,船只入水傾覆。
曹軍水師不能阻擋,紛紛撤退。及前鋒戰船以拍桿開道,車船以木輪為驅,浪花滔滔,行進速度。軍士立于船舷,持弓握矛,射殺逃竄的曹軍水卒。
頃刻間,大量車船從拍桿斗船后殺出,憑借行進之迅,追擊逃竄的曹軍水師,突破前部之船陣,兵鋒直指曹軍水師中軍。
艨艟上,曹操已是臉色大變,驚呼道:“此為何船?怎行進如此迅速,又無船槳,以何為趨,莫非其有鬼神相助乎?”
車船在船身裝有車輪,憑借水手踩著木輪驅動行進。從外面上看不到船槳,僅能看見浪花滔滔間,飛快行進。故而曹操有此驚呼,亦是正常。
不僅是曹操如此,連那蔡瑁也在擦著冷汗,說道:“此船玄妙,瑁亦不知。然以此船行進之速,又配敵船巨石拍擊,我軍水師已是不能擋,不如暫且撤軍。”
“撤軍!”
望著已是無法阻擋的江左水師,曹操哪有心思記得夏口的七路軍,急忙讓水師后撤。
隨著撤退的軍令下達,曹軍水師如釋重負后撤,哪里還敢留下與江東水師作戰。江東水師則是利用車船之快,一路追殺,后顧忌斗船戰艦沒跟上,這才停止追擊。
大戰從早上持續到中午,江東水師憑借拍桿、車船及軍士的精銳,擊敗曹操水師。此次前哨之戰,江左水師僅折損十幾艘大小船只,便換取曹軍斗艦、艨艟等大艦沉沒、俘虜三四十余艘,小船難以計數。
雖沒徹底擊敗曹操,但此戰卻也算是破解曹操企圖迅速消滅聯軍的野望。
霍峻攜大勝之勢而歸金口大營,聯軍上下文武總算松了口氣,不至于背負那么大的壓力。
黃昏時分,夕陽西下。
聯軍水寨甚是熱鬧,舟舸下錨,停泊靠岸,出征軍士笑談戰事,神情盡顯輕松。
甘寧簇擁著霍峻,大笑說道:“都督革新之舟舸,所往無前。寧用那拍桿下砸,不用接舷戰之,曹軍水師便不敢相擋,皆望風披靡而走。”
“正是!”
呂蒙喜笑顏開,說道:“蒙統車船出戰,行如快馬,曹軍敗退之水師,皆是畏懼啊!”
霍峻嘴角含笑,說道:“我吳楚兒郎長于水戰,曹操雖有百萬雄兵,但亦無用。”
劉備率留寨將校出帳迎接,笑道:“諸位將軍之驍勇,備于岸上盡數觀之。今得破曹軍大軍兵馬,又燒毀七路軍之舟筏,挫曹操之陰謀,可喜可賀。備已于帳中設宴,諸君可入營帳休整。”
“多謝豫州!”
笑語間,眾人隨劉備入帳,享受酒食,釋放心中壓力。
宴過半響,霍峻將帳中空間留與諸將,獨自出帳慢行。
“宴席未散,仲邈怎先離帳?”劉備亦隨之出帳,問道:“且今時大勝,怎又心事重重。”
霍峻吐了口濁氣,說道:“今時雖是大勝,然離破曹操大軍甚遠,故不得不為之憂也。”
說著,霍峻踱步而行,說道:“今日之戰且可說為初破曹軍之攻勢,令曹操受挫不敢輕視我軍。然舟舸之師難以上岸,曹操仍據陸路之勢,故欲破曹操之軍,形勢仍是艱難。”
凡大軍而言,皆有水陸二寨。曹操既有水軍,又有兵馬眾多的陸軍。今雖戰勝曹操的水軍,但想擊敗陸路之兵,可非那么容易。
劉備沉吟少許,說道:“我觀仲邈用兵布置,似乎有消耗曹操軍糧之念,如派漢升出長沙,與王威合兵,襲擾曹操大江糧道。亦或是引曹操深入云夢澤,使其深陷泥澤之中。若是如此,倒不如長期對峙,尋機而敗之。”
霍峻單手撫劍,說道:“長期對峙,甚耗輜重。且江淮兵寡,及曹操增兵濡須口,我軍江北又是危矣!”
“峻與曹操作戰,不畏懼曹操攜水師而來。卻畏懼其南北并進,夾水師而來。及若荊南被曹操招撫,大軍夾江而行,又兼舟舸之盛,此峻之所畏也!”
“且此戰若不能大敗曹操,僅是將其逼走,我軍何談復土荊北。以曹操兵馬之眾,卷土重來,可謂輕而易舉。”
聽著霍峻糾結的語氣,劉備寬慰說道:“仲邈或可先且用水師阻敵于江北,進而尋機勝敵。”
霍峻佇立江畔,瞇眼問道:“使君以為拍桿之法,車船之妙,精否?”
劉備點了點頭,笑道:“拍桿,水戰之利器,敵寇畏之;車船,行進如風,非尋常之船可比。今日得勝曹軍水師,皆賴此二物也!”
霍峻平靜說道:“豫州,峻若將此二物予曹操,你且說曹操當會如何?”
“二物給曹操?”
劉備看向霍峻,滿臉的不敢相信,說道:“曹操本受限于水師,今若讓曹操得此法,我軍安能敵也!”
說著,劉備緩了緩思緒,說道:“仲邈欲將二物予曹操,是為何意?”
“是為破敵爾!”霍峻笑道。
劉備已是不能理解霍峻的腦回路,沉聲說道:“仲邈且莫玩笑,此二物萬萬不能給予曹操。”
霍峻探頭至劉備耳畔,嘀咕良久,說道:“破陸寨之兵,或得賴此二物。”
劉備微微皺眉,說道:“這也太險了?”
“險中求富!”
霍峻抬頭遙望明月,笑道:“風浪越大,魚越貴,此乃捕魚者之言也!”
相較于聯軍,曹軍營寨氣氛凝重,曹操神色已是不滿。
“今日水師為何得敗?”曹操追責道:“以至于七路軍折損一將,路招亡于敵寇手中。”
“啟稟丞相,今日之敗非我水師無能,亦非諸將無能。”蔡瑁拱手說道:“而是江左兵馬所操二物新奇,且能效非凡!”
蔡瑁硬著頭皮,解釋說道:“其一為巨石墜落,砸毀大船舟舸,船毀人亡,故不能擋;其二無槳之船,行進如風,比有槳之船更快。敵寇用此二物,追擊則難擋,戰之則難勝,此新奇之物,瑁與諸將亦首次所見。”
“那該如何是好?”
曹操重拍案幾,沉聲問道:“可有相解之法?”
蔡瑁與程普等孫氏舊將,對視幾眼,拱手說道:“啟稟丞相,可否給予時間,容我等尋法解之。”
“可!”
曹操擺了擺手,示意讓水軍等將退下。
“今大軍士卒病情如何?”曹操又問道。
夏侯淵出列拱手,說道:“啟稟丞相,我軍深入云夢澤以來,將士多有疫病,且人數亦在增多。軍中草藥漸有不足,甚至隨軍醫師亦有不少患病,敢問丞相如何是好?”
曹操心情煩躁,說道:“我本欲行聲東擊西之策,卻被霍峻識破,水師受挫。我軍被霍峻困于云夢澤中,周圍盡是泥澤,及背部又有湖泊河灘,難以下寨。水澤多疫病,亦是無可奈何。”
夏侯淵遲疑半響,說道:“丞相,我軍沿大江而行,向北十幾里處,少有泥澤,多有山丘形勢,如那大軍山、小軍山、百人山等山,多是旱地,可以扎營。”
曹操捋著胡須,說道:“可否詳細言之?”
“淵所說之地在江左之兵對岸,背靠沌水,又背太白湖。其間山峰重疊,山間多以水陸連通,我軍扎營于山上,可觀對岸軍容,又可避于泥澤扎營。”
頓了頓,夏侯淵說道:“然唯有一弊,大軍背高江湖,唯有沿江依山下寨,營壘錯錯,呈品形布置。”
曹操微微皺眉,說道:“若與金口敵寨對望,則水師戰船豈不是要停泊于此處。”
“正是!”
程昱猶豫少許,說道:“丞相,金口對岸為名為沌丘,多是小丘土山,若于沌陵下寨,即舍舟進軍。敵寇若是攻,我軍則無舟舸相護。但我軍入抵沌陵,則能與夏口七軍呼應。”
“舍舟進軍!”
曹操亦是猶豫,說道:“舍舟進軍,則是弊也,且讓孤思之。”
舍舟進軍,其弊端在于無舟舸庇護,陸地上的軍士易受到來自擁有制江權的水軍打擊。
“諾!”
徐晃拱手出列,說道:“啟稟丞相,我軍南岸有聶洲,離我軍近,離江左兵軍遠。不如趁夜進軍,命數千軍士暗渡江水于南岸立寨,看能否尋機勝敵。”
“不可!”
婁圭說道:“啟稟丞相,江南之地非是北方之地。聶洲看似與南岸聯通,然之間多是水澤。夏季江水則淹,冬季則出露灘,故聶洲沙土難以壘營,道路又難以行軍,即舟舸不通,車馬難行。”
“且江左兵馬亦有防備,敵將張飛屯兵聶洲,統率步騎。且若敵船知曉,斷我軍南道之糧,則南岸兵馬何以立足?”
霍峻大軍位于長江南岸,卡住金口。在金口上游,長江河道呈半弧形,向左凸出,那即聶洲。
霍峻五萬大軍從金口列陣至聶洲,在聶洲凸出位并無布置兵馬。其核心原因與婁圭所說一樣,全是灘涂沙地,難以進軍。這也是為什么霍峻,敢在金口下寨,卻不擔心曹操渡至凸出位。其金口上下地勢之獨特,皆賴長江及云夢澤。
婁圭,荊州南陽人,早年為劉表做事,而后投奔曹操。雖不曾來過長江,但也知道長江、云夢澤地勢之特殊性。
曹操心中甚是郁悶,吐槽說道:“霍峻小子,亦知兵法地勢之要。”
“丞相不如迎兵暫退?”婁圭說道:“先立足荊南,后夾江而進。”
曹操捋著胡須,并不言語,僅是低頭思索。
少頃,侍從入帳,說道:“啟稟丞相,霍峻又送來書信。”
曹操眼皮在那跳動,悶聲說道:“念!”
“在下不敢!”
曹操暗含著怒氣,低沉說道:“孤讓你念!”
“諾”
侍從似乎見曹操在那發怒,趕緊拆開書信,念道:“曹阿~公可識某水師之精否?既是不敵,何不速速退卻,以免狗~人頭落地。”
曹操站起身子,揮袖說道:“拉出去斬了!”
“啊?”
侍從驚駭,大聲喊道:“丞相,在下冤枉啊!”
“丞相不是準我念信嗎?”
侍從被人拖走,在那撕心裂肺地喊冤枉。
賈詡瞄了那人一眼,眼觀鼻,鼻觀心,并不言語。
曹操走到帳中,撿起書信,笑示眾人,說道:“孤讓他念信,此人非要篡改信文,此不忠不誠之人豈能用之,日后必為內亂也!”
眾人低頭沉默下去,進而又附和曹操之言。
顯然水師大敗之下,霍峻送來侮辱的書信讓曹操氣憤,故意之下尋了個借口,斬殺念信的侍從,以為泄憤之用。
“屯兵下寨,觀察敵情,以觀后事。”曹操環視眾人,說道。
“諾!”
更不動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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