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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曹、劉雙方不約而同,率重兵向渦、洨二口趕去時。
四月六日,屯兵铚縣的霍峻,收到了俞韶傳來的消息。
天氣晴朗,萬里無云。
洨水畔,霍峻為自己的駿馬洗刷身上的污漬。
霍峻寡有沖鋒陷陣,但從軍至今馬已換了兩匹。今時這匹戰馬由黃忠所送,昔漢山斬夏侯淵,黃忠得有大功,將俘獲的夏侯淵戰馬送與霍峻。
作為宗室大將,且夏侯淵又有急行軍作戰的習慣,其坐騎自然是世間寡有的千里駒。
此馬筋骨強健,毛發棕亮,高有六尺三寸。聽聞乃是夏侯淵虎步隴右時,從羌人部落中所獲,見良駒雄武健壯,遂以為坐騎。
“吁!”
俞韶策馬至河畔,翻身下馬,說道:“都督,符離緊急軍情!”
“符離何人入駐?”
霍峻將馬刷交予霍熊,讓他幫忙為自己心愛的千里馬刷毛。
“孫觀!”俞韶答道。
霍峻離開河畔,問道:“僅有孫觀?”
“嗯!”
俞韶將巾帛遞上去,說道:“都督,孫觀率五千步騎追擊我軍,今追至符離。至符離后,孫觀帳下軍士追繳錢糧,逼百姓交船,惹得符離百姓多有生怨。”
拿著巾帛,霍峻思慮不語。
俞韶見霍峻思慮,說道:“都督,我軍于铚縣屯兵已兩日有余,渦、洨二水已被我軍驚擾,曹操多半也知我軍蹤跡。都督欲南渡淮水,或是東行符離,宜當迅速。若曹操命重兵封鎖,或孫觀所部有備,我軍則危爾!”
“率軍東擊!”霍峻握著巾帛,沉聲說道。
“回擊符離?”
俞韶若有所思,問道:“于舟舸匯入泗水,與徐將軍合擊泗口魏軍,突破敵軍封鎖,從而率大軍撤至淮南。”
“對,亦不對!”
霍峻佇立于河畔,望著蜿蜒南流的洨水,說道:“我軍自泗水西進洨水,今已調動徐淮各部追擊。我軍若能回馬復擊符離,斬破孫觀,奪回我軍舟舸,則可乘舟舸西入泗水。”
頓了頓,霍峻嘴角微笑,說道:“至于匯入泗水后,我軍可向東行……”
說到后面,霍峻則停了下來,不愿多說什么。
“都督欲東行至海濱,從郁洲上船。”
俞韶眼睛發亮,猜測說道:“難怪都督讓人帶信與徐將軍。”
望著波光粼粼的洨水,霍峻對于俞韶的自我腦補,唯有微笑以對。
被斷歸路,總會令人驚慌。然在霍峻仔細分析下,則發現多有漏洞。
因不能讓劉備發現,曹操派遣部隊當小心翼翼,且數量不能多。故而雖然封堵了泗口,認為北有臧霸、南有徐晃,屬于是死路。但是跳出舟舸行軍的思維局限。則可行軍的方向不只有向南,還有向西。
霍峻大膽的放棄舟舸,向西行軍,將魏軍諸將幾乎都調動起來,不論他們或真心,亦或出于應付,基本都會向西追擊,封鎖霍峻的退路。
接著,霍峻為了讓曹操堅信他會從洨、渦二水南渡的想法,他多計并行,一邊讓各部搜索舟舸,一邊讓曹操看見全琮從洨口渡淮。
最關鍵的是聯絡上劉備,讓劉備配合他唱出戲,屯兵于洨、渦二口的南岸。
三招下來,幾乎多方面驗證霍峻想要在劉備的接應下,從渦、洨二口南渡淮水的計劃。
迷惑魏軍諸將后,霍峻自然要殺個回馬槍,挑軟柿子捏,回突兵力單薄的孫觀部。
為了不讓孫觀部固守符離,霍峻特意開倉放糧,又廣分舟舸,目的便是讓孫觀及其帳下軍士,為了利益搶奪百姓所得到舟舸。如此下來,以泰山諸寇劫掠成性的性格,孫觀及帳下軍士必會專注于搜刮錢財上,而非他的身上。
“既要突襲孫觀,末將去召集各部集結。”俞韶說道。
“不必了!”
霍峻指著在河畔洗刷戰馬的騎卒,說道:“今孫觀所部忙于貪戀財物,軍中多是無備。今召集大軍需要時間,步卒行軍亦要時間,我恐重兵到達時,符離已有戒備!”
“今趨兵二百里,當舍輜重,棄步卒,我親率騎卒奔襲符離。”
說著,霍峻吩咐左右,說道:“來人,命各部集結。大軍交由蔣太守指揮,令他率大軍后行趕上。”
“都督統帥大軍,不宜親統騎卒。何不如命猛將統率,則令其突襲符離。”俞韶勸道。
霍峻搖了搖頭,說道:“符離之重,關乎我大軍生死之存亡,唯有我親自奔襲,方可安心。”
在他重渡泗水的計劃中,符離城太過重要。若不能擊敗孫觀,拿下符離城,他的計策將會流產。
如此關鍵的符離城,縱觀全軍無人可以讓他安心托付。
霍峻快步走到高處,持著白毦鞭,指揮道:“高歆何在?”
“末將在!”高歆大聲喊道。
“全軍備二日之糧,當下率騎卒隨我出征!”霍峻高聲喊道。
“諾!”
少頃,霍峻將馬鞍披到馬背上,敏捷一躍,輕松上馬。
挽著韁繩,霍峻佇立于坡上,望著備戰的諸騎。
“都督!”
不消多時,聽聞消息的蔣濟、高翔等將從營寨趕來。
蔣濟拉住霍峻的韁繩,說道:“都督身負全軍之望,今奔襲符離,恐要不妥。”
霍峻望著諸將,沉聲說道:“棋術博弈言,一子落而滿盤活。今之一子,唯在孫觀身上。若不親往,誰可親往?”
“子通、豐露,你二人召集散落各營軍士隨騎卒之后,若被曹操探明我軍動向,則我計有危。”
“諾!”
蓋聽出了霍峻不容否決之意,眾將拱手應聲。
“嘚嘚!”
一陣馬蹄聲響起,卻見霍范持槊而來,說道:“大人親征,范當從征。”
見是義子霍范,霍峻大笑幾聲,說道:“且觀我兒武藝如何!”
說著,霍峻觀望左右,羆虺軍千騎已經聚集在周圍,喊道:“走!”
“諾!”
“駕!”
斥候的領路下,霍峻率羆虺軍千騎奔襲,數千只馬蹄踏過平原,帶起滾滾煙塵,劇烈的轟鳴聲猶如雷鳴。
羆虺軍四千步,一千騎。由丁奉、俞韶、高歆三人精選而出,丁奉、俞韶各將二千步,高歆將千人騎,是為霍峻真正的底牌。
羆虺騎有良馬、甲胄、刀槊,經過長年累月的操練,不僅是在南騎中的佼佼者,放到北騎中,或難比虎豹騎,但差距卻也不大。
經過晝夜不休的兼程,終于在四月七日的黎明前抵達符離城周圍數里。
在火把的照明下,霍峻的臉上透露出疲憊之色。晝夜奔波下,不僅是霍峻,諸騎亦多有辛苦。
“父親,今下當如何是好?”霍范望著左右漆黑的景色,問道。
“先命各部熄滅火把,不可驚動孫觀大軍。”霍峻說道。
“諾!”
在霍峻的命令下,諸隊熄滅火把。
黎明前的夜很黑,月亮的光略暗,騎隊熄滅火把,唯有周圍的人影可見。
在符離斥候的探查下,霍峻探得孫觀分布的情報。
“都督,孫觀率半數軍士屯于城內,半數軍士駐扎于睢水畔。今若取孫觀,兩軍營當同時襲擊。”俞韶建議道:“睢水營壘守備松懈,僅拒馬之物,可輕松襲營。”
霍峻窩在丘坡上,望著夜幕下的睢水畔營寨以及符離城,問道:“符離城雖矮,但欲破之不易,可有計策?”
霍范透過夜幕,獻計說道:“大人,高將軍為河北渤海人,精通河北語,不如讓他扮成傳遞曹操詔令的騎隊,趁黎明天黑之時,騙開符離城門。彼時會揮舞火把為號,千騎分兩隊,同時奔襲兩軍。”
“善!”
“麟嘉愿否?”霍峻問道。
“末將愿往!”
半響后,面容俊秀的高歆換上白色的內裳,身后跟著十來名裝備精良的騎兵,打著火把而行。
“嘚嘚”
符離城上的守城軍士大多在昏睡,即便聽到城外有馬蹄聲,大部分軍士毫無察覺,竟僅有少量軍士發現。
可見這些敵寇對霍峻的突然回擊毫無準備,或是根本想不到。
城墻后的魏卒探出頭,喊道:“城外是誰?”
望著城樓上稀稀拉拉的士卒,高歆毫不畏懼,拽著韁繩,罵罵咧咧道:“大王帳下虎豹騎督高歡,今奉大王之命西進,傳達軍令。”
“快點開門!”
高歆高舉鞭子,指著城樓上的眾人,喊道。
魏卒打量幾下,問道:“敢問向誰傳達軍令。”
“狗賊子!”
高歆勃然大怒,罵道:“大王軍令也是你等賤婢能知?”
“開門,軍令當予你家將軍及臧徐州。”
魏卒聽是冀州話,見高歆態度又如此囂張,心中雖有不順,但也相信了高歆的話,揮手示意開門放人進來。
“派人通知將軍,大王有軍令送至。”
“諾!”
隨著城門大開,高歆策馬而入,十幾名騎卒魚貫而入。
通過門洞,高歆暗自從箭壺中取出兩支箭,趁著亮暗交錯的瞬間。高歆搭弓上箭,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射出箭矢。
“嗖!”
十幾根箭矢破空而出,射向看守城門的八人。
“啊!”
披甲的士卒捂著喉嚨,一聲不吭地倒了下去。
其余幾名守門軍士皆被處理了,唯有少數幾人發出聲響,引起城樓上人的注意。
“怎么回事?”
話音剛落,卻見遠處的平原上,響起轟鳴的馬蹄聲。
黎明前的黑夜已過,已至黎明,漸有亮光。適應黑夜的騎卒,已不用打著火把。
各分五百騎,霍范、俞韶去奪睢水大營,霍峻率騎直入符離城。
霍峻策馬奔馳,幾個呼吸間,便殺入符離城。根據霍峻之前的安排,除百人留于身側,其余四百騎皆由騎督率領,襲殺孫觀帳下軍士。
兵入城中,霍峻得見高歆持弓射殺敵卒,幾乎是十射七中。
“麟嘉,孫觀何在?”霍峻問道。
高歆持弓挽繩,說道:“今在縣舍中,有數十名軍士守衛。”
“走!”
清脆的馬蹄聲,在寂靜的符離城中響徹。
霍峻行至縣舍前,剛開啟的大門,瞬間合上。一枝羽箭從暗處破空飛來,釘在從騎身前高舉的牛皮圓盾上。
“哚!”
繼而,十幾根箭矢射來,但精準度不高,除了射在圓盾上,便掛在羆虺騎的甲胄上。
“都督,敵人有備!”高歆喊道。
“火把何在?”
霍峻見天色漸亮,擔憂孫觀舉兵反抗,出現意外,狠心說道:“左右燒屋,封鎖四面,凡有出逃者,以弓弩射死!”
“諾!”
不一會,在火把的投擲下,縣舍左右房屋燃起了大火。
見火勢蔓延到縣舍,孫觀與一眾軍士欲逃,屢次突圍,但被封鎖四面的從騎射退。
想想翻墻而走者,也被巡邏在外的從騎射翻。
在被烈火焚燒的縣舍中,正在孫觀思索是否投降時,倒霉的他竟被大梁砸死。
孫觀一死,親信一哄而散,紛紛出舍歸降霍峻。
望著烈火沖天的縣舍,霍峻長吐了濁氣。
符離城克,孫觀兵敗,滿盤皆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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