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漢大司馬

第466章功虧一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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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關羽昨日在城頭上露面,今日則無魏軍列陣挑釁,這讓關羽耳畔清靜了許久。

清晨起榻,關羽在醫師的幫助下,更換胸口上的草藥,繼而用麻巾重新包扎起來。

醫師奉上用于清熱的湯藥,說道:“君侯,宜當多多休養。因昨日披甲操勞,傷口發裂出血,若經常這般,仆恐傷勢難以愈合。”

說著,醫師猶豫幾下,說道:“君侯年歲已高,非是年輕氣壯之齡,宜當精心長期修養,以恢復自身之元氣。”

關羽今下已有六旬,非是二、三十年輕小伙子。常年征戰留下大量刀、劍創傷,往昔可以憑借年輕撐過去,今時中箭受傷需要花費大量時間才能自我治愈。

“嗯!”

對于醫師言自己年老之事,關羽多有不感冒,僅是輕聲應道。

端過湯藥,關羽一飲而盡,說道:“多謝醫師!”

見關羽沒過多反應,醫師低著頭默默收拾起藥囊。言多必失,他可是知道這個理。

關羽攤開巾帛,端詳內容。卻見‘徐晃’在書信上言:“兄為大將軍,統領荊漢之眾,初敗曹仁于筑水,再擒于禁于樊城。晃是以為大敵,故以對霍虎之心迎戰。”

關羽負手踱步,說道:“讓那使者入城,為父與諸位將軍同見。為父倒是要看看公明意欲何為?”

“往昔魏人常言,不畏河東之關娘,但畏江淮有霍虎。今日見之,晃深以為然也!”

待關平走后,關羽指著裝有湯藥的碗,招呼左右,說道:“命人將堂中凡與醫藥相關之物藏起,不可讓賊使見之。”

說著,關羽嗅了自己身上的味道,發現草藥味濃重,為了掩蓋自身的草藥味,喊道:“取酒來!”

“盒中是為何物?”

“今晃統兵南下,欲與兄再戰,不料兄畏我兵眾,據新野而不出。晃幸知兄為大將軍,與霍虎并尊,班位次之。然當下見之,晃自感驃騎大將軍不足以拜霍虎。”

“且慢!”

巨大的力量下,案幾竟出現裂痕。若是案幾質量差些,恐會被關羽直接拍斷。

關羽可沒司馬懿那隱忍功底,憤怒至極的關羽直接把漆盒掀翻,粉紅色的女裝飄落于地,被所有人看見。

堂中眾人面對關羽的點將出擊多有猶豫,畢竟昨日還讓眾人不能出戰。今時卻因書信及女裝便憤怒出戰,眾人還沒緩過來。

“為破兄兵勢,晃茍行詭計,以宛城為餌,或以為不成。不料兄果真中計,晃僥幸敗之,甚感慶幸。時梅林逢兄,晃詐以敘舊之名欲害兄,不料兄再度中計,晃深感歉意。”

“諾!”

說完,宗晉將巾帛交于親衛,讓其轉交與關羽。

廖化攔住關羽,苦勸道:“君侯,徐晃之所以送婦人服飾與君侯,是因君侯固守新野,令敵難以進取,故而羞辱君侯。今君侯出戰,必如徐晃之意也!”

及廖化、太史亨、留贊、趙累等文武到位,關羽方宣使者入堂。

廖化拾起紙條,掃視了一眼,便頓感不妙。

關平按劍立于堂中,說道:“父親若是不愿相見,兒命人將他驅趕而走!”

“父親!”

當看到‘不畏河東之關娘,但畏江淮有霍虎’時,關羽的心態頓時繃不住了,‘啪’的一聲,大手直接拍在案幾上。

“徐公明遣使?”

關羽跪坐榻上,問道:“徐公明遣使而來,不知是有何事?”

“徐晃膽敢辱我?”

關羽拳頭緊握,用那最后一絲理智,控制自己說話。

瀏覽書信中,關羽神色愈發慍怒,想將巾帛擰成一團,但礙于堂中眾人,關羽強忍怒氣,繼續往下看。

宗晉擦著額頭上的汗水,緊張的將盒蓋捧起,露出一身粉紅的女裝。且在女服上覆有一條,言‘關娘之衣’。

關平與醫師錯肩而過,趨步入堂,拱手說道:“父親,賊軍來使,言是受徐公明之命,聞父親身體無礙,不勝歡喜,故命人送禮以遺父親。”

“不可!”

關平欲開口詢問,卻被關羽打斷。

關羽將那緊皺的眉頭松開,說道:“徐公明今時遣使而來,莫非是來下書邀戰?”

宗晉向關羽拱手施禮,說道:“右將軍聞將軍無礙,多有欣喜。特命晉為使,奉書信一封,并贈禮盒一份。”

關羽輕展身軀,感受到胸膛的刺痛感,讓他眉目又緊皺起來。

使者宗晉領著侍從一名,在兩側漢軍將校的注視下,趨步入堂。

這般聲響下,宗晉與堂中文武皆有被嚇倒。

“豎子!”

“諾!”關平趨步而退。

半響后,關羽坐到榻上,將酒水往身上灑了灑,以為掩蓋草藥味,并為自己倒了樽酒。

關羽從榻上起身,神情冷峻,那丹鳳眼瞪大,眼眸幾近冒火,殺意猶如火焰沖天而起,令宗晉神色慌亂。

憤怒至極的關羽,顧不上隱隱作痛的傷口,喊道:“點齊兵馬,我要與徐晃決一死戰!”

“兒不知!”

實際上司馬懿僅送女裝,關羽顧忌大局,說不準能忍下這屈辱。然致命的是,信中不僅譏諷關羽不如霍峻,且貶關羽為‘關娘’,稱霍峻為‘霍虎’。

這份書信幾乎是把關羽給捏住,加上女裝這么一送,火上澆油,徹底引爆關羽。

太史亨反應過來,如廖化那般,勸道:“君侯受領君命,當以大事為先。今率軍出城,以寡兵迎戰強軍,非可言智。君侯暫且忍耐,及襄樊城破,子明將軍率軍北上,再與徐晃決戰不遲。”

關羽推開廖化、太史亨二人,憤怒說道:“留贊、趙累隨我出戰。”

“諾!”

趙累、留贊屬于是關羽鐵桿心腹,對于其軍令毫無疑問的執行。

關平命侍從控制宗晉,冷冷問道:“父親,此人可要祭旗?”

關羽捋髯冷笑,說道:“此等鼠輩殺之,當污我軍刀劍。放他出城,讓其觀我軍破敵。”

“諾!”

得有關羽軍令,眾將紛紛奔走,或勸關羽不要出戰,或從關羽軍令點兵。

半響之后,關羽忍著胸部疼痛,披起重甲,在關平的攙扶下,登鐙上鞍,策馬緩行,欲率兵馬出城作戰。

廖化仍沒放棄,用手扒著關羽的馬鞍,說道:“君侯莫忘襄樊,以寡兵擊眾兵,古來能勝者少。今君侯因怒而興兵,恐是敗多而勝少。”

關羽掰開廖化的手,憤然說道:“徐晃賊人,曹真小兒,有何可畏!昔我縱橫中原,斬顏良、破文丑,皆以寡兵戰強軍,今有何可畏?”

“今日不同往日!”

廖化苦口婆心,勸道:“昔君侯氣盛年壯,神威蓋世,是有熊虎之能。今年有六旬,豈能率兵陷陣乎?且君侯貴為大將軍,豈能效行小將之舉。”

“莫非我尚不如黃忠否?”

關羽策馬而行,不顧廖化的勸諫。

“黃忠何能及君侯也!”廖化欲哭無淚,說道。

兩名披甲大漢從左右而來,奉上環首刀,馬槊、弓矢等關羽慣用的武器。

關羽伸手去握持槊身,卻突感馬槊異常沉重,他用單手幾乎是舉不起來。欲抖槊而動,卻發現他的胸膛上的肌肉,有種被撕裂的疼痛。

“啊!”

關羽用臂力強握住馬槊,左手挽著韁繩,欲策馬再行。卻頓感胸膛上的刺痛感劇烈無比,讓他腦袋發沉。

‘噔’

馬槊掉在地上,關羽捂著胸膛,難以直腰,在馬背上幾近傾倒。

“君侯!”

見關羽身體搖晃,廖化趕忙上前攙扶。

“呃!”

關羽痛吟了一聲,從馬背上跌落下來,直接躺到廖化的懷里。胸膛上已是鮮血溢出衣裳,甲片被殷紅的鮮血所染紅。

這一幕讓所有人嚇到,留贊、趙累等人紛紛下馬,關平連滾帶爬到關羽身前。

“父親!”

“君侯!”

“君侯!”

眾人圍簇著關羽呼喊,生怕關羽發生什么大事。

關羽則是從廖化懷中蘇醒,微睜雙眼,盯著簇擁的眾人。

蓋是疼痛讓關羽恢復理智,其憤怒漸漸消失,多能體悟到徐晃的用意。關羽喘著粗氣,虛弱說道:“固守新野,不可出戰。”

“諾!”

眾人見關羽尚且清醒,能言語作答,長吐了口濁氣,將懸著的心放下來。

廖化與關平同攙扶關羽,說道:“少將軍,今當扶君侯到榻上,不論城外如何叫罵,不準出陣,不準驚擾君侯。龐都督不日將到,可等其定奪用兵。”

“好!”

關平神情著急,說道:“且從元儉之意!”

“快喚醫師!”

“諾!”

且不言關羽本欲出戰,卻因箭傷發作難以出城。

城外,司馬懿、曹真從宗晉口中,得聞關羽狀況,既有惋惜,又有歡喜。

其惋惜在于,誘關羽出戰沒成功,攻克新野的計劃失敗;其歡喜在于,作為南漢大將的關羽傷得竟如此的重,似乎不日將亡,之前對關羽傷勢的判斷多有被迷惑。

曹真捋著短須,惋惜說道:“仲達獻激將之策,關羽已然中計,卻不料關羽竟于馬上摔下,致使我軍計策功虧一簣,當是命也!”

司馬懿神情惆悵,說道:“今關羽箭傷發作,怕是已無法出戰。計策不成,恐賊將會據守新野,此將不利我軍也!”

關羽病倒,新野漢軍無主,必然會據守不戰。激敵之策說成也成了,說沒成也沒成。讓司馬懿卻也不知道該喜,亦或是該憂!

“無事!”

曹真笑了笑,說道:“關羽患病臥榻,或不日將亡。然若亡于新野,襄樊無將,此將大利我也!”

“嗯!”

司馬懿微微頷首,問道:“關羽身患重病,其難掌新野。我軍今雖難下新野,但卻利于左將軍用兵。今可分兵益左將軍,讓其從西而進,看能否渡至漢南,先解襄陽之圍。”

關羽箭傷發作,臥病于榻。新野漢軍群龍無首,威脅不了曹軍。今曹軍兵馬眾多,分兵增援張郃,開辟第二戰場,不失為上策。

曹真捋須而思,說道:“仲達所言有理。今可遣騎士南下,將關羽重病之事,以箭射入樊城,安曹車騎之心。”

“彩!”

司馬懿鼓掌而笑,說道:“今雖難破新野,但陛下抽兵西進,時關羽患病,賊軍無首。兵圍新野,下樊城,大軍不僅可解襄樊之圍,或能將水賊大部,圍殲于漢北。”

“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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