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了一口氣,孟奇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紀元海人品還算比較可以的,女兒剛才那不由自主的些許言行,暫且忽略過去,先把岳家想要結婚這件事給解決掉。
抓好了主次關系,孟奇又詢問紀元海的對策,得知紀元海為了自己女兒跟岳峰翻臉,孟奇才知道女兒剛才那感動、歡喜甚至不自覺動感情的模樣究竟為何而來。
平心而論,若是紀元海現在沒結婚,孟奇現在就想告訴他:“好孩子,你做的好,以后我就把女兒放心交給你了。”
這還有什么可說的……
可偏偏,紀元海已經結婚了。
孟奇帶著心中些許遺憾,跟紀元海、孟昭英商議對策。
紀元海回應道:“孟叔,您是經驗豐富的人,在化解矛盾這方面應該是比我們都擅長,您有什么想法?”
“我是真的沒其他想法,畢竟岳家那邊也很難聽我的。”
孟奇知道這小子聰明得很,這話八成是謙虛。
不過他說的也對,這件事若是全指望人家紀元海奔前跑后操心,以后自己和女兒欠他人情更多,可就直不起腰了。
“小紀,我的初步想法,倒還是建立在你之前的提醒上。”
孟奇說道:“我注意到,幫助我們壓住魏赫德謠言的,是岳老和岳峰,跟岳峰二叔沒有關系;而且伱也說了,岳峰二叔家和岳峰存在矛盾,一個強另一個弱,就會導致他們產生當家人的爭執。”
“我想的辦法,就是從這里出來。”
“首先,岳家要聯姻結婚,這是絕不可能的,我女兒絕不會倉促嫁給任何人,她可以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
“其次,我跟岳家二房不熟,我只愿意跟岳峰釋放善意,償還人情。”
“再者,我是小紀你勸說的,我、岳峰能關系變好,是你的功勞……”
紀元海聽到前兩條,就知道了孟奇的想法:聯姻要拒絕,人情適當償還,只要岳家與岳峰不是蠢到家,就應該知道怎么辦。
在岳家如今嚴峻的情況下,總不能不和孟奇當朋友,而當敵人吧?
不過聽到第三條,紀元海就呆住了。
“孟叔,您這是——何必給我安排這樣一個功勞?”
孟奇笑道:“你為了我們家,跟岳家不惜翻臉,我如果不能為你撐腰,幫你恢復良好的關系,豈不是心中有愧?”
紀元海聞言,連忙感謝兩聲,心中暗道:孟奇、魏赫德這樣一步一個腳印走上來的,的確是不同凡響,岳峰可就差了一截。
魏赫德的果斷狠辣,收拾人跟殺雞似的,紀元海記憶猶新。
孟奇如今的對策,也比岳峰明顯更“以和為貴”,不是那么自以為是。
至于說岳家提議岳清和孟昭英的婚事,只要雙方談的合適,都不公布出去,悄無聲息地拒絕掉,彼此關系友好。
孟奇也不至于因為岳家一個提議,就感覺沖動惱火,一定要跟岳家不死不休。
幫忙壓住謠言的人情,到底是要還一下;只要岳家愿意接受這好意,完全可以將這件喜事,變成另外一件喜事,大家都高興。
甚至就連紀元海,也因此受益。
如果一切順利,那么岳峰、紀元海、孟奇的關系將會都變得不錯,紀元海的畢業工作安排,應該更有把握了。
掛斷了和紀元海的電話,孟奇跟孟昭英說道:“事情就這么解決吧。”
孟昭英點點頭:“爸,你考慮的很周到,連紀元海也幫忙考慮了。”
孟奇看了她一眼,淡淡說道:“女兒,我是真不想欠他人情啊。”
孟昭英笑了笑,沒說話。
不管父親怎么想,紀元海對她的付出,她已經銘刻在心中,深受感動。
這絕不是什么人情可以形容。
見到女兒這樣子,孟奇也只好說道:“多虧小紀打這個電話,如果沒有他這個電話讓我明白事情原委,岳家的人敢跟我提起岳清要娶你,我立刻就得翻臉。”
孟昭英笑道:“是啊,多虧了有他。”
孟奇略有些心煩:“接下來,就看岳家什么時候找我說了。”
紀元海掛斷電話后,跟陸荷苓說了大概情況。
陸荷苓仔細想了想,說道:“我果然是不適合當官。”
“像是孟叔叔這樣直接化敵為友的方法,我肯定是想不到。”
“我還以為他肯定會很生氣,跟岳家要產生沖突呢。”
紀元海回答道:“他們產生沖突,對我們來說也不是什么好事,孟叔這樣壓住心中惱火,冷靜理智地思考是最好不過。”
“說真的,就連我也沒想到,他能這樣對待岳家。”
陸荷苓點點頭,想了一下又說道:“元海,這件事,不會出什么意外吧?”
紀元海說道:“你想說的是岳清吧?”
“這種混賬東西,可不會考慮岳家的處境,只知道自己尋歡作樂,發泄賭癮……這的確是個不穩定因素,希望不會影響孟叔的想法吧。”
“如果他激怒了孟叔,那可就很難說會是什么情況了。”
這些事情可能有的變化,探討起來沒什么意思了,畢竟紀元海如今也影響不了岳家的決定,看他們自己準備怎么辦吧。
又經營兩個小時芳草軒后,紀元海、陸荷苓處理好事情,將劉詩蓮交給霍連詩與蕭紅衣夫妻倆照顧,他們返回省大學。
周一吃午飯的時候,紀元海、馮雪、陸荷苓三人坐在一起。
邱家璐跟男朋友已經互相見過家長,畢業以后結婚基本已經確定,朱芳芳也不怎么湊過來、聽說最近正在努力研究外國風俗習慣,為出國留學做準備。
因此他們三個坐在一起,如今已經是常態,基本無人打擾。
馮雪跟紀元海找話聊,紀元海把周日的事情跟她說了一下。
馮雪聽的津津有味,最后點評道:“岳峰可差了點肚量,不能仔細考慮你的提議;孟昭英的父親倒是很了不起,能在那樣的暴怒之下冷靜,做出了對彼此都有利的決定。”
紀元海笑道:“你也很不錯啊,現在分析這些,已經頭頭是道,不用別人提點。”
馮雪笑了笑,沒多說。
不過等下午上課的時候,她就給紀元海寫了一張紙條。
“你原來因為岳家支持,留在省城;現在為了孟昭英,就跟岳家翻臉?”
“孟昭英對你來說,就這么重要嗎?”
這小醋壇子!
紀元海寫下來一句話,還給她。
“有所為,有所不為”
馮雪咬著牙寫下三個字,中間空隙不小:“說人話!”
紀元海簡單舉了個例子回應:“難道因為我和岳家親近,連強搶民女也幫他們干?有些事情,我是不可能去做的,大不了不混仕途,也不至于不當人。”
馮雪心里面稍微滿意,又寫道:“那孟昭英呢?”
紀元海看了她一眼,眼神示意:這不是純屬多問嗎?
你去了這么多次芳草軒,還不了解孟昭英,還不了解岳清?
馮雪這才不多問了,不過還是踢了紀元海一腳。
見到紀元海眼神看過來,她又忍不住心情大好,偷著笑了一下。
爺爺,你說,我應該怎么辦?
站在一盆萎靡不振的隆昌素蘭花前面,岳峰靜靜出神。
這盆花,是爺爺去世前兩年最喜歡的物件,寄托了他的很多感情。有時候他看著蘭花,心中想的是什么,別人誰都不知道。
岳峰此時此刻,看著蘭花,就仿佛又回到了某個午后,面前的爺爺還在,還笑著跟自己說話。
哎,他老人家去的太早了,父親那一輩又太不成器……到頭來居然是自己勉強撐起來如今的局面。
今天,岳峰又遇上了難題。
周日跟紀元海掛了電話之后,他心中猶豫過,要不要再打過去,跟紀元海說清楚明白,但是終究沒有打回去。
因為他感覺有些界線,還是不能越過的。
紀元海是一個好朋友,岳峰和他相處也頗為愉快,但他不應該說自己家里面的紛爭。
爺爺在的時候很看重紀元海,告訴岳峰,如果以后能讓紀元海留在麾下,那就一定可以讓岳家走的更遠。然而誰都沒想到,他老人家走的居然會這么倉促。
岳峰遇上的難題,并不是要不要跟紀元海恢復一下關系,這件事他有心去做,一時間礙于臉面也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入手;再說岳峰也沒感覺自己有錯,感覺紀元海的確是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但是……紀元海提出的問題,才是岳峰真正要解決的難題。
二叔家如果真的娶了孟昭英,和孟奇家聯姻成功,他們真的會甘心為自己奉獻力量,一起經營好岳家?
這個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但是,岳峰現在能反悔嗎?也很難。
不光是因為岳清的確需要一個像是孟昭英這樣能力突出,品德兼優的好妻子來管轄,不要給岳家再惹麻煩,更是因為岳峰和二叔家已經達成了一致。
他作為當家人,當著二叔岳偉國、二嬸、岳凌、岳澈的面說了同意這件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要說反悔也沒有正當理由。
總不能說,我忌憚你們家變得比我好,所以你們家不能娶孟昭英吧?
面對爺爺生前最喜愛的隆昌素蘭花,岳峰感覺需要爺爺的智慧或提示。
我到底應該給岳清爭取娶到孟昭英,為家族增加聯姻的幫手;又或者為了更好的掌控岳家,出爾反爾?
正皺眉思索著,外面傳來一陣沉悶腳步聲。
岳峰抬頭望去,赫然是如今已經體重二百多斤的岳清拽著肥大身軀來到面前。
“我聽我爸說,你們準備讓我跟孟昭英結婚?”
岳峰皺著眉頭,有點心煩意亂,但又不好否認。
“是有這么一回事。”
岳清嘿嘿一笑:“這倒是有意思!孟昭英嫁給我,我可得有條件!”
岳峰挑眉,疑惑道:“你還有條件了?”
“那當然了!”岳清一拍胸口,“峰哥,你說我在省城碰過多少女人,又從南方睡過多少姑娘?可真是數都數不清!”
“像我這樣的,又有咱們岳家這樣的地位,娶媳婦一般來說,怎么都得是原裝貨色吧?”
岳峰皺眉:“胡說八道什么!你是娶媳婦,不是玩女人!”
“你媳婦又不是東西,怎么能用貨色來形容?”
“你看看,峰哥你就這點兒不好,說著說著話,突然就生氣了。”岳清笑呵呵說道,“就算是我說錯一個詞兩個詞,咱們自家人在一起,有什么要緊的?”
岳峰對他這賴皮勁也是直搖頭:“有話說話,別扯這些了!”
岳清便笑著說道:“峰哥,你也知道,孟昭英看上去挺不錯,但實際上已經被人騎了,還他媽是魏赫德這個糟老頭子,你說這多惡心人啊?”
“你們讓我娶她,也可以,但我必須有條件,要不然我還真不娶。”
岳峰聞言,真有點笑了:“噢?你說說!”
岳清這種德性,居然還想挑三揀四,難道他真的以為自己是什么好東西?
“第一,孟昭英結婚后得全聽我的。”
岳清說道。
岳峰心道:這一點就不可能,孟昭英如果聽你的,這結婚限制不了你,你還是照樣禍害。
岳清又說:“第二,我去外面玩,孟昭英不許管,你們也不許管。”
這就更不可能了。
岳峰想道。
“第三,孟昭英必須陪嫁過來二十萬。”
岳清說完之后,岳峰疑惑地看向他:“二十什么?”
岳清抬起肥大胸脯:“二十萬,現金也行,轉賬也行!我有用!”
“你有個狗屁用!”岳峰怒火上頭,一腳踹在他腿上,“這是爺爺的住處,你敢當著爺爺的在天之靈,說這些犯渾的話?”
“我告訴你,你這婚我還真不幫了!”
“你愿意找誰結婚,就找誰結婚去吧!我沒辦法跟孟家開口!”
說完話,他腳步輕快地離開了此處。
也許這就是爺爺給自己的提示吧,像是岳清這種廢柴蠢貨,居然主動給自己送來借口,也讓自己明白,這件事終究是不可為。
那就沒必要猶豫了,岳清跟孟昭英的婚事,應該是沒可能了。
二叔一家,還是老實一些,別有那些不該有的念頭了!
“哎——哎!峰哥!”岳清叫了兩聲,見到岳峰走遠,直接罵了一句,“岳峰,你他媽——憑什么踢我一腳?”
“讓孟昭英掏二十萬嫁妝很難嗎?她又不是原裝貨!”
跳著腳罵了一句,看到眼前蔫著頭腦的隆昌素蘭花,岳清沒好氣地推倒在地。
“我去你媽的吧!”
岳清罵完,在看守房屋的保姆震驚、畏懼的目光中將蘭花又踢了一腳,徹底踢斷蘭花的葉片,隨后揚長而去。
當天晚上,回家后的岳峰聽到了保姆打來的電話,得知岳清毀掉了爺爺的遺物,頓時勃然大怒。
掛斷電話后,岳峰直接給二叔家打去。
“二叔,你知道岳清今天干了什么嗎?”
岳偉國笑道:“我知道,我已經教育過他了!他娶孟昭英這件事對咱們家是有好處的,可不能由著他亂開條件!”
岳峰聽后,總算是心里稍感安慰:二叔到底還算是通情達理。
不過這樣一來,難題又回來了,到底要不要讓岳清娶孟昭英?
岳峰又說道:“二叔,我不是說岳清開條件這件事,我是說他把爺爺最喜歡的那盆蘭花給踩死了……”
岳偉國“噢”了一聲:“這件事他也跟我說了,我也把他訓了一通,畢竟是老爺子喜歡的東西,怎么能隨意損毀?”
“不過嘛,那蘭花本來就已經快死了,讓它跟老爺子一起走,我感覺也不是什么壞事;岳清也跟我說了,因為你踢了他一腳,他一不小心才碰到了蘭花,也不是有心的。”
“我感覺這件事也許是巧合之下,老爺子在天之靈就把他最喜歡的蘭花給帶走了,你說呢,小峰?”
岳峰本來怒氣沖沖,聽到這里也只好苦笑一聲。
人家都這么說了,自己要是再不同意,那蘭花簡直就是自己給間接碰倒的,事情反而到了自己身上來。
心里面感慨一句,二叔家的確對自己不是什么好態度,若是他們真有了孟奇這個姻親,還真不會甘于寂寞。
“我感覺也是。”
岳峰話音剛落,岳偉國就把電話交給妻子,讓妻子催促岳峰趕緊去找人做媒告訴孟奇,岳清要娶孟昭英這件喜事。
岳峰已經不太想促成這件事,可是二嬸滿口等著抱孫子,全都指望自己了,他想說什么拒絕的話也說不出來。
到了這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一開始跟二叔一家達成一致,好像是被他們給算計了。人家可不僅僅是為岳家著想,還有來者不善。
這可怎么辦才好?
掛斷了電話,岳峰給父親岳偉民打了個電話,一如既往地沒有任何收獲。
枯坐在電話旁邊,他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應該找誰籌謀。
找那些剛聯絡好、穩定了關系的人情關系,告訴他們自己家內亂?那是自取禍亂,顯然不行!
腦海中浮現了幾張面孔,最終,岳峰還是選擇了一個熟人。
還是要相信爺爺,去找這個人問一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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