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

99 回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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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寶”的事情總算告一段落,桑擰月提了許久的心終于放下。

又因為如今市面上的流言蜚語,大多是在替他們姐弟倆惋惜,而后唾罵那些無恥的歹徒,總體情況對姐弟倆算是有益的,桑擰月身心便舒緩下來。不再像是之前那樣,每日都繃著個神經線,感覺累的不得了。

如今真的歇下來了,桑擰月也有閑心養花、種草、賞日出日落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她見到了從侯府過來的雙鯉。

雙鯉是代表老夫人過來的,因為桑家的藏書被燒的事情,已經傳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老夫人當天早起就躺下了,接連吃了兩顆速效救心丸,人才緩過來。

如今情況是徹底好轉了,所以才讓雙鯉走一趟,想喊桑擰月進府去說說話。

桑擰月一聽雙鯉的話心里百味雜陳。燒書的事情在她看來只是一個局,是在做戲,可老夫人不知道實情,怕是替她擔心壞了。

她多壞啊,因為想徹底了斷和沈廷鈞的關系,連老夫人都不怎么親近了。可她老人家還時時刻刻惦記著她,因為她的事情還受了刺激,差點躺在床上起不來。

桑擰月又是感激又是感傷,她就連忙和雙鯉說:“我這邊真沒事兒,你讓老夫人別擔心。真的,有些事情我不好明說,但事情真的不是市井中傳的那樣。”

雙鯉看著她溫柔的笑:“桑姑娘您別慌,有什么事兒您慢慢說,我今天出來準備在您這邊耗上一上午時間,不準備立馬回去的。”

雙鯉如此說,可桑擰月卻不知那個秘密該不該告知她。畢竟雙鯉沒有為她保守秘密的必要,而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暴露的風險。她真是被那些歹人鬧怕了,如今只想低調些,再低調些。

桑擰月便嘆口氣,說:“算了,回頭這事兒我親自和老夫人說。對了,老夫人今天怎么放你出來了?她在府里么?若在府里,我今天就和你一道進府,陪老夫人說說話去。”

雙鯉就道:“老夫人今天在府里,只是太夫人身體有恙,老夫人去太夫人哪里陪伴了。即便你今天過去,老夫人怕是也沒空見你。明天吧,我今天給老夫人捎個話,讓老夫人明天騰出空來。”

桑擰月聞言一邊點頭,一邊忍不住問:“太夫人怎么了?”

太夫人在武安侯府可是個隱形人,她老人家長年累月住在她的褚玉堂中,即便是逢年過節,也是小輩們過去給他行個禮,太夫人卻連褚玉堂大門都不出。

而且不僅是不見外人,太夫人連朝廷的朝拜都不參與,整天就伴著青燈古佛,若是在侯府待得時間短的,怕是都不知道侯府還有這么一位老祖宗尚在人世。

“沒什么大癥候,只是要換季了,太夫人有點著涼,得了風寒。”雙鯉不緊不慢的說。

桑擰月聽完,心里略安穩。

她在武安侯府住了那么長時間,一次也沒見過傳說中的太夫人,對她自然也沒什么情分可言,頂多就是覺得她是老人家,德高望重,她應該尊重些,可卻沒什么親近的情誼。

可因為太夫人生病,老夫人這么大年紀了,她又剛病了一場,卻也不得不去給婆婆伺疾,她就覺得老夫人遭罪了,所以強烈期盼太夫人快些好起來。

桑擰月念及此,就和雙鯉說起老人家的養生來。

這些東西都是她從秋雨嘴里聽來的,秋雨就是那個“略通”一些醫術的姑娘。她雖然做的是行醫診脈的事情,可性情卻不是那種老道木訥的,而是非常伶俐活潑,整個人也古靈精怪的,非常討人喜歡。

桑擰月說著,雙鯉不時插一嘴,兩人竟都覺得挺舒服的。

說著說著,不知怎么就說到了如今京城最熱鬧的兩件事。其中一件自然是“桑家藏寶”,雖然這事兒挺莫名其妙的,結果也很讓人唏噓,但總歸是距離下層百姓近,多的是人議論。

要說近些時日,上層權貴中也發生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兒,那就是榮親王被隆慶帝訓斥,直接給罰閉門思過去了。

“榮親王?”

桑擰月在腦海里想這個人物,她對肅親王印象深,榮親王么,這個人她應該聽說過,但具體是誰,她還真記不起來。

雙鯉就給她眨眨眼:“長榮郡主出身的那個榮親王府,長榮郡主的生父被封為榮親王。”

桑擰月點頭,“記起來了,記起來了,看我這記性。”

“你這記性算好的,老夫人的尺寸你記得清清楚楚,送來的衣裳就沒有不合身的,老夫人不止一次說你貼心。”說過這件,雙鯉又說:“你對榮親王沒什么印象,那是因為你進府晚,侯爺和那邊……都沒什么關系了,兩家也沒什么往來,你這又不愛交際,所以我貿然提起來,你才一時想不起來這個人。”

提起榮親王,雙鯉就說榮親王最近辦了什么蠢事。

那可真是一樁荒唐事。

原來榮親王前些時日回了甘州封地一趟。京城這個春季雨水多,但甘州恰好相反,這個春季雨水少之又少。不僅河道干涸,田地都干的要開裂了。

那時恰逢谷雨時節,是冬小麥生長最需要雨水的時候,百姓們看著田地干涸,忙著晝夜不息四處挑水澆灌土地。也就是此時,榮親王乘坐他的王船到了甘州。

可惜水道干涸,王船體格又太龐大,在距離甘州還有百余里時,王船就擱淺不能前行了。

那怎么辦呢?

當時榮親王就采納了身邊的幕僚給出的一個辦法,那就是強征了八千民夫,讓百姓們拿著繩索,硬生生將他的王船從擱淺的地方,直接給拉到了渡口。

事情說來簡單,三言兩語就說完了,可這事情荒唐的程度,甚至能排進大秦開國以來所有王子皇孫們,所做過的荒唐事件前十名。由此,可見這件事情的荒唐程度。

若只是荒唐且罷了,他還損傷百余條人命,還耽擱了最少五個縣的灌溉,間接導致這一季的莊稼顆粒無收,百姓賣兒鬻女,乞討為生。

可恨發生了這種事情,榮親王不僅不想著去解決,還要封口。他直接封鎖了甘州所有城門,只許進不許出,只想著將這事兒爛在甘州城才好。

也不知道那個英雄好漢實在看不過去了,直接將此事捅到了京城。于是,隆慶帝龍顏大怒,直接罰榮親王閉門思過,罰俸祿十年。

聽說當時隆慶帝怒上心頭,恨不能將榮親王的封地也收回,還是梁太傅在旁邊勸著,說那好歹是先帝冊封,你做兒子的亂改親爹的意向這不合適。再有,你總共也沒幾個兄弟了,對親兄弟這么刻薄,以后死了史書上的名聲不好聽。

正是因為梁太傅好言相勸,隆慶帝才漸漸消了火氣。不過雖說沒收榮親王的封地,卻讓他自己出錢收拾自己的爛攤子去。于是,榮親王不得不飲恨掏出了十萬兩白銀……

事情挺解恨的,隆慶帝處置的也算公道。

不過因為榮親王這事兒做的太惡心了,隆慶帝恨屋及烏,連長榮郡主也不愿意包容了。

這不,又不知道在哪里聽了一嘴,說魏明謙的兩個孩子在太后宮里,而長榮知道親兒女進宮了,也不說過去看看,只顧著歪纏皇后。

隆慶帝怒從心頭起,直接連長榮也給批了一頓。說她既然無慈母之心,又何必生兒育女?讓孩子小小的飽受“喪母”之痛,這可是人母所為?老牛尚且舐犢,燕子尚且銜食,她是大秦的郡主,更是命婦的典范,他就是如此給天下女子做榜樣的?

將長榮郡主批的面紅耳赤后,隆慶帝將長榮郡主也禁足了,且讓她短時間內別進宮了,在家好好反省。得空就把兩個孩兒接來好好培養感情,至于其余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她想了也白想,還是老老實實過自己的日子吧。

雙鯉一貫是個嘴緊的人,也從不在背后說人閑話。但許是老夫人五十大壽那日,長榮郡主一言不發就直接登門了,弄得老夫人打心底里厭惡。老夫人的情緒直接影響到雙鯉,所以如今看長榮郡主遭罪,雙鯉難得的帶著暢快的語氣,將這些事情和桑擰月說了說。

若說榮親王被懲罰,這和桑擰月無關的話,可長榮郡主被罰,這個消息桑擰月可是喜聞樂見。

她還記著那天發生在酒樓的事情呢。

也就是因為最近這些時日忙著“藏寶”的事情,讓她無暇去為長榮郡主煩憂,不然只要想到長榮郡主的丫鬟每時每刻都在查那個和沈廷鈞一道用膳的女人,桑擰月就煩的夠夠的,為此連出門的心都沒有了。

可好如今長榮郡主被訓斥了,被禁足了,短時間應該沒精力折騰其它事情了,桑擰月頓時就感覺天也清了,水也藍的,就連空氣中都布滿花香,輕輕嗅上一口,就感覺沁人心脾。

桑擰月心情陡然就變得非常美好,她就邀請雙鯉在家中用了午膳再回去。

午膳是讓秋水做的,秋水就是那個舌頭特別叼,會做各大菜肴的丫鬟。別看她瘦瘦小小一個人,其實她胳膊上都是肌肉,那都是她顛勺顛出來的。第一次看見她一個小個子輕而易舉的舉著一個大鐵鍋顛來顛去,那場面真的超級炸裂。

秋水的手藝好,雙鯉贊不絕口。她還特意問秋水要了一道甜品的方子,準備拿回去讓小廚房的人特意做給老夫人吃。

另外,又和桑擰月約好了明天她去侯府的時間,雙鯉心滿意足,這才帶著愜意的笑,慢悠悠的和桑擰月告別,上了馬車離開了桑宅。

既然決定去侯府,那就要準備些東西帶去。不拘是針線手藝,或是糕點時鮮,總之要親手做的,這才最能彰顯自己的心意。桑擰月便微此事忙碌起來。

晚上用膳時,桑擰月和清兒說了明日去侯府的事兒,清兒就訝異的看著她:“姐姐不是不愿意去侯府么?”

“我什么時候說過這種話?”

清兒笑:“姐姐雖然沒明說,但我是你弟弟,你的心思我還猜不透么?我就是清楚,姐姐想和侯府斷了來往,以后都不想去侯府了。”

桑擰月悶頭吃飯,只裝作沒聽見弟弟這話。

清兒雀躍追問說:“那又是因為什么原因,才讓姐姐愿意往侯府跑一趟的?是老夫人身體不爽利了,亦或是三姑娘的親事定下來了,要添妝了?”

桑擰月聞言哭笑不得的道:“瑤兒正相看呢,哪兒那么快就把親事定下來了,你別胡咧咧些有的沒的,敗壞人家姑娘的名聲。”

“不是三姑娘,那是和老夫人身體有關,老夫人不舒坦了?”

桑擰月嘆口氣,隨后把雙鯉之前說的都告訴了弟弟。清兒聞言也是感嘆,“老夫人是真的心疼姐姐。”

桑擰月很認同這點,可正因為如此,她更覺得歉疚。

老夫人拿出一顆真心對她好,她卻因為沈廷鈞的緣故,要對老夫人避之不及。不管怎么看,她都像是一個沒心沒肺的白眼狼。

清兒又說:“既然太夫人還病著,那姐姐過去的時候,是不是還要帶些東西看看太夫人?”

桑擰月“哎呦”一聲,“你可提醒我了,我只想著給老夫人準備些東西,卻把太夫人忘得一干二凈。好險你提醒了我,要不然明天得多尷尬。”

清兒聞言就笑:“這么重要的事情姐姐也能忘記,真不知道要說姐姐什么是好。”

姐弟倆就這么說著話,很快吃完了一頓飯。飯后清兒還有功課要做,桑擰月則是要去準備第二天帶給太夫人的東西。

她走的太快,也就沒有注意到,竹枝看過來的眼神很有些復雜。

竹枝很糾結,因為他發現了一件說大可大,說小也可小的事兒。

說來也是他們失職——因為一直以來少爺都更信任竹葉和竹青,他們便默認了,少爺去私塾時,竹葉和竹青陪少爺過去。

這么長時間了,竹葉竹青連帶著少爺都沒有露出過異常,大家便沒發覺出有什么不對。

可今天他收拾少爺的書房時,發現少爺昨晚上背誦的書落在書房忘帶去私塾了,于是便趕緊送了過去。熟料,就在那私塾附近,讓他聽見許多不該聽得東西。竹枝覺得這事情許是該告知給姑娘,可姑娘知道了能如何,給少爺轉學么?可鄭夫子這里可算是整個京城都比較有名的私塾了,換做其他夫子,教的未必有鄭夫子好,而且離家也遠。即便轉學又能轉到哪里去?

竹枝想了又想,覺得還是應該把這件事告知侯爺。若是有侯爺暗地里出手,事情可以輕易解決,許是都不用驚動姑娘,就能把少爺拯救出困境。

想來想去,竹枝最終還是決定,等明天去見見侯爺,把事情說給侯爺聽再說吧。

心中這么想著,竹枝也就歇了喊住姑娘的心。姑娘每天都有許多事情要忙,還是不要再給姑娘添煩擾了。

翌日用過早膳后,桑擰月就帶著素錦和素問,登上了李叔架著的馬車。

馬車行駛的很平穩,桑擰月卻因為要去侯府了,一顆心噗通亂跳,整個人很不平穩。

素問見狀就問:“姑娘身體可是有什么不適?”

桑擰月心不在焉回道:“許是今早吃多了,胃里有些頂得慌。”

實情當然不是如此,但素錦看著自家姑娘,也不忍心拆姑娘的臺。事實究竟如何,她知姑娘也知,不過是侯府是侯爺住的地方,姑娘嘴上說的決絕,可一想起侯爺,總是控制不住的躁動罷了。

馬車很快到了侯府門口,因為雙鯉早就和門房上打過招呼,桑擰月三人直接被放行了。

而等她剛進了侯府大宅,雙鯉就掐好時間,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見了面后,雙鯉就帶著他們往后宅走。

老夫人這個時間早已經用完早膳了,此時她正百無聊的讓小丫鬟念書給她聽。

看模樣老夫人倒是聽得挺認真的,但那書她到底聽沒聽進去,只有她自己知道。

許久后,老夫人終于聽見院里傳來了動靜,她當即就從榻上坐起了身。

她還搭著小丫鬟的手,要往外走。

好巧桑擰月幾人腳步快一些,就趕在老夫人出門之前,先一步進了屋子。

又是許久時間不見了,老夫人大病過一場,還要給太夫人伺疾,她整個人看著就有些憔悴,人也肉眼可見的消瘦了許多。

桑擰月見狀心中泛過心疼,此時什么沈廷鈞,全被她拋到腦后了。桑擰月就覺得,踏進這道門,似乎也沒她想象得那么難。

她心中多了些坦然,給老夫人行過禮后,就拉著老夫人的手絮叨開了:“您是不是太想我了,這些時日都沒好好吃飯?我看您比之前可瘦了許多,您這樣可不行,不管如何,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飯得好好吃。這話還是您對我說的,如今我也還給您,您以后可不能糟蹋自己的身體了。”

老夫人聽她小嘴叭叭的,眉眼都忍不住漾開笑意。就說人的緣分奇妙不奇妙?有些孩子還是她的至親呢,她也癢養了好幾年,可就是沒養出這種感情來。反觀她和桑擰月,明明這姑娘和她也沒什么關系,可打從看見她第一眼起,老夫人就喜歡她。如今聽她對自己關懷備至,老夫人心里可高興了,就跟喝了瑤池仙釀一樣美滋滋的。

“好了好了,快別說了,我剛聽了說書,腦袋都是懵的。你這一進來也不等我緩緩神兒,就給我這么大一串,我可真是眼冒金星,要暈一暈嘍。”

桑擰月看著老夫人的作態就忍不住笑:“您老怎么還訛人呢?我那話還不都是為您好,偏您不喜歡聽,還埋怨我話多。您若是再嫌棄我招人煩,我以后可不來看您了。”

老夫人聞言就趕緊說:“那個嫌你煩了?你可不能給我扣帽子。你這丫頭啊,我如今可算是看明白了。你這嘴巴利索著呢,得了理你是真不饒人。”

老夫人舉手投降,桑擰月笑著歪纏著她。

她詢問老夫人的身體到底如何了,老夫人就說:“我好著呢,你若不信,我站起來給你走兩圈。”

“您快坐下吧,我信了還不成?”

“就是么。若我身體不好,我能去給太夫人伺疾?放心吧,我一切都好著呢,之前就是因為太擔心你了,一個沒頂住就躺下了……”

老夫人說起這件事,自己也心有戚戚。她覺得自己還年輕呢,可這身體是真不年輕了。

她覺得自己那時也沒多動怒吧,可就是控制不住的,身體就往下倒。這也就是吃藥吃的及時,不然怕是要落下后遺癥了。

桑擰月聞言,心中更加感慨。她忙和老夫人說,“以后可萬萬不能意氣用事了,身體是您的,若真是壞了,最受罪的還是您。

又說:“街面上那些消息,過了太多人的耳和口,都被傳的不像樣子了。您若真想知道些什么,尋我來我告訴您就是,您以后可不能聽那些以訛傳訛的謠言了,那東西多害人啊。”

老夫人哀怨的看著桑擰月:“我倒是想尋你來問個清楚明白,可你這丫頭你來么?我請你兩次都不見你登門,我還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么?你這丫頭啊,不想成親就明擺著告訴我,我老婆子即便有給你說媒的心,但我也是講理的人。你若真不想相看,覺得一個人過著更自在,那咱們不相看就是。何苦你這么躲著我避著我,弄得我跟著大尾巴狼似的。”

桑擰月忍不住噗嗤一笑,“哪有人說自己是狼的?”

“那我要不是只傷人的狼,你能對我避之不及?”

桑擰月輕輕笑,不接話了。她不來侯府,確實是在避著某些人,但不是老夫人,而是沈廷鈞。不過這些事情不能告訴老夫人,還是爛在她心里好了。

桑擰月就仔細和老夫人說起“藏寶”的事情來,兩人說的熱乎,也就沒注意到,崔嬤嬤和雙鯉兩人的神情有多哭笑不得。

桑姑娘說不想相看,老夫人就表現的很明事理的樣子。還說什么“你若真不想相看,覺得一個人過著更自在,那咱們不相看就是。”聽聽,這話說的可不比唱的好聽?可同樣的事情,老夫人你怎么能兩樣處置呢?

就說侯爺,侯爺都給您說過多少次了,他無意相看,若命中注定要孤身到老,他一個人也挺自在的。

可這話老夫人您能聽到耳朵里去么?您覺的你兒子在戳您的心,覺得侯爺在無理取鬧。

為此,您可是什么辦法都用盡了,千方百計算計著侯爺去相親。

想想您在侯爺的親事上的執拗,再想想您在桑姑娘身上的開明,如今倒不好說,到底您對親生的更好,還是對不是親生的那個更好了。

再說回桑擰月和老夫人,兩人如今已經說起了“藏寶”那出戲只是一個局的事兒。

因為屋內大多是可以信任的人,桑擰月帶來的素錦和素問在外邊候著,有他們兩個人插科打諢,足以保證外邊守著的小丫鬟聽不見這邊的動靜。而屋內只剩下桑擰月、老夫人、崔嬤嬤和雙鯉。

崔嬤嬤和雙鯉可是明白人,兩人一聽這事情背后藏著這么大的算計,登時就明白了,這事兒得把嘴巴閉緊了,不該說的一定不能傳出去。

雙鯉也想到了昨天桑擰月的欲言又止,她雖然有一瞬間的失落,但更感覺,桑姑娘這樣做是明智的。不將這么重大的事情宣之于口,這對誰都有好處。

老夫人聽完全程,忍不住的心悸。她一邊罵那背后的人:“不知道是那個黑心肝的,這么見不得人好。這種人才壞呢,就該被天打雷劈。”

崔嬤嬤就說:“可惜那人做事謹慎,衙門到如今也沒查出究竟是那個人作惡。”

雙鯉:“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那人既然作惡,肯定不止這一樁。耐心等著吧,他下次鐵定會被人逮住的。”

桑擰月一邊“嗯嗯嗯”,一邊“對對對。”

老夫人看她打馬虎眼似的,就忍不住拍了她一巴掌。說她:“你這丫頭啊,果然是不和我親近了。我之前告訴你多少次,遇到棘手的事兒就到侯府來,我來給您撐腰。可這次這多大的事兒啊,都快要了你的命了,你這丫頭倒也坐的住。什么都不求我,凡事都自己來。你啊,是和我離了心了。”

這怎么弄得她跟個渣男似的?

桑擰月哭笑不得,就求饒說:“我哪里是和您離心了,我這是覺得事情我能處理的來,所以就不想再麻煩您了。您也不容易的,侯府家大業大,事情也多,您說是萬事不管了,可凡事都要操心的。還有三姑娘的親事,您為此愁的飯都吃不下,我哪里還敢拿我這雞毛蒜皮的小事來煩您?”

好說歹說的,總算將話題轉移到沈玉瑤身上。

沈玉瑤也確實愁人。

她已經開始相看的,但至今也沒看上什么人。

這是老夫人的老來女,老夫人疼得心肝寶似的。沈玉瑤說不上多出色,但也絕對不遜色給那個閨秀。

她家世好,長相好,雖說學問上拉了后腿,但她嬌俏可人,也非常惹人喜歡。

許是因為這樣,沈玉瑤眼光非常高。

老夫人挑女婿,已經按照最嚴格的要求來了。無論是家庭、出身、品性、相貌、前途,也只有每一樣都過關,老夫人才能讓女兒相看,可每一次都無功而返,沈玉瑤一個都沒相中。

提起這件事,老夫人就想起了姑太太。她如今可是知道姑太太的苦了。當時王秀雯這般作、那般作,她還勸姑太太看開點,說秀雯是孩子,何必和孩子一般計較?

當初說的話跟風涼話差不多,如今那話撲到她臉上,就跟在她臉上扇了巴掌似的,弄得老夫人又氣又無力。

老夫人正和桑擰月抱怨著沈玉瑤,熟料也就是這個時候,外邊小丫鬟來報說:“秀雯姑娘聽說太夫人身體不舒坦,特意過來探望太夫人了。”

老夫人沒聽清,又問了一遍:“誰,您說那個?誰來探望太夫人了?”

“是秀雯姑娘,哎呦,看我這記性,該稱呼荀家五夫人才是。”

老夫人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秀雯啊。”

說完這句話,老夫人忍不住笑了:“這背后可真不能說人。剛才還說她呢,這會兒她就過來了,這速度可真夠快的。”

王秀雯很快進了門,她看見桑擰月在老夫人旁邊坐著,倒是沒感覺意外。畢竟桑擰月的貼身丫鬟就在廊下站著呢,想也知道她今天過來老夫人這邊了。不過可真是晦氣,好不容易瞅準這個機會,想來和舅母說些話,誰料又有人礙事。

王秀雯給老夫人見了禮,然后平淡的和桑擰月你來我往的寒暄兩句,隨后王秀雯就在老夫人另一側落了座,親熱的和老夫人說起話來。

桑擰月看著王秀雯,王秀雯比上一次見時,整個人豐腴了一整圈。這個原因她倒是清楚,王秀雯懷孕了么。

上次老夫人五十大壽時她沒來,后來她聽沈玉瑤說,是因為懷孕了,但還沒滿三個月,孕吐的厲害,所以在家養胎。這會兒看著她面色紅潤的狠,整個人白里透紅,氣色非常好。而她穿一身桃粉的褙子,褙子是寬松的,倒也看不見腰身粗了沒有。不過只從她豐腴的面龐,以及圓潤的身材,也能窺見,確實是豐腴了。

王秀雯是來探望太夫人的,和老夫人說了幾句話,老夫人便讓雙鯉帶她過去褚玉堂。

桑擰月今天的行程中本也有這一趟,她就和老夫人說:“我也準備了些藥材之類的給太夫人,不知道能不能用上,總歸是我的一點心意,我也跟過去看看太夫人吧。”

老夫人想說“不用了”,畢竟太夫人這些年愈發不愛見人了,就連嫡親的孫兒媳婦,或是曾孫們,她老人家也不愛見,桑擰月過去這一趟全無意義。

但秀雯要去,卻攔住擰月不讓她去。雖然秀雯是老夫人的嫡親外孫女,她去探望老人家理所應當,但就這么把擰月拒之門外,總覺得不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