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守藏史

第一百六十二章:道天·巢與燧(四千)

“叮鈴鈴…”

馬車之上,車鈴響動,在這夏風之中,招招遙遙。

風允欲往楚國,尋其楚地文化,遂令蠻娃駕巨熊而前,繞過了邗國、桐國、英方國,歸還相印,告別而離。

同時也得到了一個消息——揚粵與鄂國交戰,此時前往楚國,難免有憂。

沉睡夢中,風允仿佛來到了混混沌沌的天外。

“如何?”

慈祥老者,人族圣賢。

風允再一次來到了人族道天,蹲坐在地,抬頭望向先賢。

還記當初先賢所言,道天規矩,入一道天,則與其道天先賢爭道而立……此為爭道。

若通過一先賢考驗,方往下一道天……此為論道。

……爭道為奠基,論道為晉升,遂爭道好說,論道卻需謹慎,不可隨意尋一先賢而論,先賢也不會隨意應下論道之邀。

風允微微一愁。

“先賢,您所問,允雖有了答案,但這個答案不是允所欲。”

當初風允立玄門時,入道天一重,先賢論道,就是論——國為何,如何延續。

而這個答案,盡在百越一國當中。

百越本為部落,散而聚之為國,其筑起了城墻,制定了刑規,統一了傳承,可國雖為國,延續之時卻民亂、人心亂、國亦亂。

這是為什么呢?

在面對滔天洪水時,若不是女媧氏以身獻祭,或者風允抵擋……怕是要國破而離。

見風允迷惘,先賢淡笑安撫道:“汝尚稚嫩,可未來尚遠啊,不必自哀自嘆。”

拍拍風允的肩膀,將蹲坐在地的風允拉起。

先賢力大,風允略感吃驚,而也為方才那姿態,感到羞惱。

“先賢,是允迷惘了,只是百越之事,我心中亦難忘懷。”

百越國君……

安風……

黎月……

風允難以言語這份情緒。

“百越之事,汝已經做的很好了,只不過人心啊,思變,吾在道天觀望人族亙古,比汝氣憤、幽怨之事,多不勝數啊。”

風允吃驚,如此慈祥的先賢,也會氣惱嗎?

“就近一事,這周伐商湯,以天子自稱,使得人族無帝皇,受命于天;吾人族之古,自強而立,此時向天折服,豈能不惱。”

聞之,風允訥訥,此武王伐紂之事,對風允來說,可不是就近之事。

但經此一說,風允倒是明悟了些許。

先賢淡笑點頭。

“吾對汝的考驗已經結束,汝可前往下一道天……”

“啊?”風允不解道:“允對結果并不滿意。”

先賢再次搖頭。

“結局本就無完美之說,而汝道中觀世之法也表明,觀前世為史,當世為策,后世為演……就以此百越之史,去行當世之策吧,哈哈。”

可見先賢對風允的道還是滿意的,此番在百越行道,讓先賢眼中充滿了期許。

隨即,伸手入自己之心。

道相!

風允看見了一堆樹枝搭建的簡陋房屋。

隨著先賢手一拉,其化作一個古老,充滿道韻的咒。

“此為‘巢’,是為對汝論道之所贈。”

當巢咒落入眉心,風允心頭一震。

“敢問是大巢祖?”

大巢,亦稱有巢,人族始祖之一,卻不想在道天一重遇見!

“哈哈哈,去下一重天吧,大勢將開,人族之未來,全系于人族自身啊。”

“轟!”

道天開,整個道天一重中,冒出,觀瞻即將前往下一重天的風允。

遠觀風允之相,見巢咒。

不少先賢驚愕。

“有巢祖?”

“能得巢咒者,古之少有……”

“大勢將起,這人族天地又要有大難了。”

不少先賢嘆息一聲,又往人族之地觀望,可他們道韻薄弱,所見的人族大地,迷霧重重,難以看清。

“劫氣聚集,山海之外,怕會吸引不少的妖邪侵我人族……”

“嗡!”

風允之相,人首蛇尾,此時飛縱而上,穿越道韻交纏之處,來到了道天二重。

此時,天地驟暗。

一簇火光從東方升起。

一老者,披頭散發,奔襲而來。

其身披獸衣獸裙,面威嚴,如同此界的赤陽,灼熱矚目,專為風允而來。

“后生允,見過先賢。”

見到此老者面目,風允隱隱有猜。

“可是燧人祖?”

燧人祖喜,大笑道:“不錯,正是吾。”

燧人祖聲音洪亮,一笑之下,整個道天二重,都在顫動,不少隱匿其中的先賢露出道韻之相,觀望而來。

其目掃過風允之道,驚訝其中有巢祖的巢咒,又驚燧人祖也出。

其紛紛凝重而視,細細解析風允之相,不過其中不滿者還是不少,其并不會因風允得二位老祖出面,而背棄自己的道,吹捧風允的道途。

燧人祖也不顧及。

其嗡聲道:“汝道,吾已經知曉,那百越之國,汝雖有缺,卻不掩其瑜。”

“在道天二重,就由吾來與汝論道……就論,文明之火,何分蠻夷?”

聞燧人祖之論道后,風允身軀驟降。

其未曾爭道道天二重,難以立足,此時墜落也是應當!

“汝之爭道者,在于楚……”

燧人祖的聲音消失,而風允也猛地驚醒。

“叮嚀…”

蠻娃駕馭馬車,突然停下。

“風君,前面有扎營的甲兵。”

風允微微蹙眉,眉心一個巢字咒閃爍消失,歸于允字青紋當中,眼眸也逐漸清明。

拉開車門,風允下車觀望。

遙遙而視,已經有人御馬而來。

“是鄂國軍隊。”

風允遠望,能看見一個鄂字旗,而鄂字之側,還有一褒字旗。

“褒…可是褒君響?”

風允高聲,對御馬而來的人道。

那甲兵聞聲,勒令馬匹。

先生看了一眼巨人般的蠻娃,這才看向風允。

“先生是?”

風允衣著曲裾,連日來經歷幾國都被禮待,身上衣物整潔,發髻嚴謹,一副士族打扮。

鄂國為尊周禮之國,是黃帝的姞姓子孫的封國,商時即在,周初時曾叛亂,后又平之歸周,與此時的吳國情況相近,都是制約蠻夷之屏障。

位于揚粵與荊楚之北,以漢水為隔,英方國之西,以淮水為隔,其東又是諸國……

“可是風君!”

風允還未回答方才那甲兵,遠處之人就御馬奔來。

“風君啊,許久不見。”

褒響,字子正。

其下馬,可見其面色疲憊,早先沉穩之態在此時已然無存,但又在異地見故友般,欣喜抖擻,多了些活力。

他快步來到風允面前,行禮。

風允也作禮而回。

“褒君,許久不見……”

風允微微回憶,他還記得早先向褒響獻策,以獲取當時的禹越情報。

其中就有一條,為子再使,為子而謀……

看來如今,褒響確實是下定決心,為子而謀了。

風允惋嘆一聲。

褒響無言,兩人心情,各自復雜,也都明白對方之感。

“褒君,還請一敘。”風允率先說道:“余從百越之地而來,其地山勢眾多,茶葉翠綠,我從邗國君得了不少,此番,也可與君煮茶而飲,以避暑氣。”

此時日頭正盛,遠處的鄂國甲兵都躲避在陰涼處。

褒響頷首。

“正有此意。”

“請。”風允扶手以請,褒響也不扭捏,隨風允上了馬車。

蠻娃見此,就拉著馬車停靠在旁,前往山野,狩獵以食。

車上,褒響望向正架爐烹水,煮茶的風允,感嘆道:“不過一載,先生已經成為了風君。”

風允聞聲,輕笑一聲,眼中并無自負清高之意,只淡聲道:“風君之名,除卻前往諸國時多些便利,不被當作野人。“

”其對余而言,也無多用場,反而處處受其苦惱,被國君招攬,被德行束縛,而少了自在。”

“哈哈,誰敢說風君是野人……”褒響失望一笑,也是聽出了風允的意思。

而他確實也有招攬風允之心,畢竟,此時的鄂國與揚粵交戰,他作為主戰之人,也倍感無奈。

風允瞧出他的為難,遂問:“為何鄂國與揚粵為敵,早先允待國揚粵,揚粵國君并非……好戰之人。”

聞聲,褒響有意向風允尋策,遂喜藏于目,憂表于面道:“風君啊,此非鄂國意愿,只是那揚粵派細作在鄂,害鄂國公子,逃離時,又殺鄂國邊關之將,且拒不承認,這才惱怒,起了爭執。”

“如今已經爭論了月余,戰了幾場……此番矛盾愈演愈烈,余初來鄂國,本為周王下令的內政之使,鄂國君知曉余在吳國時守戰多載,遂令余前往邊關,以守城啊。”

“……余手中無熟練之兵,實在難為。”

無熟練之兵?

風允拉開窗,去看那些甲兵,見其毫無紀律,隨意蹲坐,其中一些人處于視野之角,戰時怕是被襲殺都不知曉賊人為誰。

“鄂國自從周滅再起之后,就無良君,倒是難為褒君了。”

褒響聞風允之聲,搖首一嘆。

“唉,此番入了邊關,內憂外患啊。”褒響雖是這么說,但卻望向了風允。

風允思索:“余還是不相信揚粵之君,會在此時與鄂國為惡……”

“不滿褒君,當初允在百越之時,聯合四國,勢壓揚粵而結互不侵犯之盟。”

“在其中,揚粵不作反抗而受,其也是揚粵之西,有楚,楚欲謀揚粵,是為虎視眈眈,遂才愿意結盟。”

褒響聞聲,凝神屏息,目中思索。

風允給出肯定的答案:“揚粵顧慮荊楚,必不會對鄂出手,其中或許有異。”

“異?!”褒響眉心一擰,他想到一種可能。

而風允徐徐點頭。

“或許是楚之計謀,聲東擊西。”

當初屈原出使,風允就從中了解了楚國的預謀,此時不過是百越不欲行招惹之事,所以楚國另尋別處罷了。

“不行,此事我得歸鄂城,與鄂君商議!”

“風君,余先告辭,若可行,還請風君來鄂一敘,子正必定禮待……”

“嗖!”

未濟卦!

“噗…”

“嗡!”

一道利箭飛射,穿透入車廂之內,直直劃過褒響的面頰,插入車廂的木欄之上。

“滴答!”血液順著褒響大驚失色的臉,滴落在沸騰的茶水中…

“敵襲!”褒軍陣營中,爆發出一陣陣利箭吹哨之聲,穿透血肉而落。

“刺啦!”

長戈滑落,如同撕裂布匹一般,將整個馬車劈成兩半,風允縱身一躍,欲護褒響,卻聽一道風聲。

緊忙轉身,拔出腰間的龍淵劍而擋。

“當!”

金鳴震震,一道金屬崩裂之聲。

風允回首,就見到一手拿長戟,面若孤狼的統帥,眼中閃過驚愕之色。

兩人目光間,一道細小的青銅斷塊飛射,插入了斷裂的馬車之中。

“很鋒利的劍…”

楚國人!

聲辨壯年,其寒如冰,果斷決然,可見其性,此時再望向風允時,此人目中驚愕之色已無,其持著長戟再戰,運內息而壓向風允。

“先天統帥…”

風允只覺一股血煞之氣凝結在這人的長戟之上,其勢氣隨著步伐,越發厚重,隱隱有壓制自己之勢。

軍勢!

風允手持龍淵,身上劍客之勢也在升騰,文道之劍,他有禮劍與慍怒之劍,但其皆為后天之頂。

而對方有軍勢在身,風允如今辭去了國相之位,無國運可動,唯有自身之道。

此時相對而戰,難是這武道先天的統帥的對手,遂只能靈活而動,退而避之,再行玄門之術,方有勝算。

“殺!”對視之中,就聽一聲桀驁大笑。

而順之目去,可見褒響持劍躲閃,滾地而避,被一位年輕將領所戲耍。

風允蹙眉。

“嗖!”

“當…”風允雖觀褒響,卻也關注此將領之行,在長戟來時,已經持劍防衛。

“砰!”

風允被一股武道大力擊退幾步,而那統帥卻不避不退,反而持步上前。

此人先天武道,攜其軍勢,近戰勇猛!

“爾劍,歸吾!”

“噠噠噠!”那人大步沖來,風允厲聲而呵斥:“既濟而衰,未濟而缺!”

未濟與既濟卦,風允皆修習在先天之中,此時行至,那將領身上的氣勢為之一衰,其手中的長戟之鋒,也失了準頭。

可卦并非戰法,風允緊忙祭之以旗。

召之九尾為坐騎,避開長戟…

召之冶鳥,結《共戚策》之陣。

召之騰蛇,沖殺而往!

“蛇?”那統帥微異,卻并無慌張之色。

止步凝神,一聲冷呵。

“武相禺強!”

一道如水波般的武相出現在這統帥身后,其若天神,百米之巨,飛霜寒鱗,面容與統帥同一,威勢比之更甚。

隨著統帥微微蹙眉,就見水相大手一捏,寒氣滔天,將騰蛇握在手中。

騰蛇掙扎,禺強武相也不放松一手,反而纏蛇在身,寒氣附著其上,讓騰蛇難以騰飛。

第三卷了,是,楚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