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時空史記

第83章 汴京城大,居之易也

為報復姑娘昨晚拉她喝酒,以及將她寫進詞里的事,桃琴決定趁著下午出門買東西,將姑娘的兩首詞都“賣”出去!

她先循著街找了幾家酒店,終于選定一個拿著琵琶的小姑娘,對方正在給一桌喝酒的客人唱曲,唱功還算可以。

那幾個客人看著也有錢,想來小姑娘是識貨又有錢的。

桃琴耐心等她唱完兩曲,那幾個客人賞了她十幾文錢后,方才找上去。

“新詞?”

彈琵琶的小姑娘看了這女使幾眼,知她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便回道:

“若是好詞,我愿出三十文,若是尋常的佳作,我只能給你三五文。”

三十文!

桃琴心中暗喜,不愧是汴京,賣的詞都比在明水貴。

面上卻不動聲色,問道:

“若是千古傳唱的名篇呢?”

“千古傳唱?”

彈琵琶的小姑娘笑了,“若是名篇,我今日唱,明日就能傳遍汴京,到時候你再來找我,我補你三貫錢!”

她在各酒館給人唱了幾年了,新詞也拿到不少,但大多都是只唱一遍,客人就擺手讓她換詞。

多一遍都不肯聽。

“三貫!”

桃琴驚呼起來,又追問:“若是十日內傳遍汴京呢?該給多少?”

“你不是汴京人?”她反問。

“……不是。”

“我就說。汴京大,居之不易。”

小姑娘拿著琵琶撥弄琴弦,搖頭晃腦道:“文人騷客何其多?前有奉旨填詞柳三變,今有水調歌頭蘇子瞻,你家小官人師出何門,又填了什么詞,敢說十日傳汴京?”

柳三變是柳永,蘇子瞻是蘇東坡,水調歌頭就更出名了。

桃琴一時也心虛了,但仍舊嘴硬道:“你就說給多少!”

“給一貫吧。”

小姑娘敷衍說。

若是真能十日傳汴京,她光靠給那些樂坊小姐們教授詞,都能大賺一筆。

為何請她教?

因她是第一個唱,是正宗。

“那就一貫,說好了!”

桃琴見她大方,便也直爽的說道:“你且聽好,我家姑娘寫的第一首詞是如夢令,詞道:常記溪亭日暮……”

她一口氣念完。

拿琵琶的小姑娘愣住了,“沉醉乘舟入藕花,爭渡,爭渡……倒有幾分逸趣。”

說著,她拿著琵琶開始彈如夢令,以清脆的嗓音唱了一遍,酒肆的客人紛紛看來。

唱完后,她欣喜道:“韻也是好韻,我要了!”

掏出四五十文錢一并塞給桃琴,又叮囑道:“五日內你不許再賣其他人。”

“我知道規矩!”

桃琴欣喜的收下這錢,又馬上說道:“我家姑娘早上又作了另外一首如夢令。”

“還是如夢令?”

“這首比上首還好咧,綠肥紅瘦!我聽了都覺好。”

“綠肥…紅瘦?”

“且聽著: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

“……”

“好詞!!”

彈琵琶的小姑娘還未說話,恰好外頭路過的一位錦衣客人便大聲贊嘆起來:

“好一個綠肥紅瘦,清麗出奇,果真是姑娘家寫的詞……這位小娘子,你家姑娘是…?”

酒肆內眾人紛紛看過來,一些沒聽清楚的人連忙詢問旁人,剛才那是什么詞。

“姑娘寫的?女詞人?!”

彈琵琶的小姑娘滿是詫異。

桃琴卻不回答,矜持的笑道:“這首值多少錢?”

小姑娘望了一下四周,一咬牙,拿出兩串錢來,大約兩三百文,遞給了她。

桃琴更加歡喜,又給她念了一遍,確認她記住后,得意洋洋的告辭:

“我家姑娘還未出閣,也未曾有號,住城里西北處東街南巷,禮部員外郎家,老爺貴姓李。”

“李員外家小娘子?我知曉了。”

小姑娘記下寫兩首如夢令的女詞人,才剛想調試一番,試唱一下韻,便有客人喊她去唱曲。

且點名要她唱剛才那兩首如夢令。

小姑娘忐忑不安,卻也只能依客人意,開始彈唱剛獲得的兩首如夢令。

她唱時,酒肆內鴉雀無聲。

她唱完后,抬頭一看,眾人也都安安靜靜。

半晌。

“好韻,好詞,好意境!”

客人贊嘆連連,“如此好詞,該賞!”

一串錢被拿出,放在桌子上推給她。

彈琵琶的小姑娘千恩萬謝,又給這桌客人唱了一遍。

才剛唱完,旁邊的人又叫她去,同樣有賞。

一直唱到傍晚,反復都是唱這兩首詞,酒肆內人聲鼎沸,喜得老板也賞了她三百文錢,讓她稍休息片刻后再唱。

她推脫了,才剛出酒肆門,就有太和樓的小姐派了人來請她去赴宴。

等她從太和樓出來,樓內各小姐們已經開始咿呀彈唱如夢令,客人們摟著小姐爭相叫好……

……

桃琴拿著二百四十三文錢,心滿意足的回到家。

第二日下午特意抽空出門,想去各酒樓聽一下,只剛到第二家,便聽到有歌者在唱“爭渡”,再去下一家,又聽到有人唱知否知否。

她方才覺得不對。

情勢不對!

第三日再出門,滿城酒樓內都在唱綠肥紅瘦,把她嚇得趕緊回家去。

說好的汴京城大,居之不易呢?

我家姑娘只一首詞便居之易也?

第五日。

桃琴戰戰兢兢的出門打聽消息,無意間撞見了那小姑娘,對方很豪氣的帶她回家中,拿出十貫錢給了她,囑咐說,下次李家小娘子再有新詞,務必先給她!

桃琴抬頭挺胸:“我家姑娘又作了一首新詞!”

……

……

大明,應天府。

朱元璋醒來,先叫了內宮監監令李鑒過來,將四大包土豆番薯番茄洋蔥等種子,命他去收好。

果子照例送去給妹子,讓她再賞賜下去。

再召工部尚書與侍郎。

幾件事完畢,朱元璋背靠在椅子上,翻看著從楚禎那帶回來的籌海圖編與紀效新書。

后者他本來不看好,畢竟里面多是練兵之法,他朱元璋帶出來的兵還比不過后世?

但仔細看了卷首,他便覺得心里沉重,自言自語道:

“楚禎那小子,果然沒騙咱。”

卷首都寫了什么?

二百年后的嘉靖朝三十五年,海邊衛所仍在,但衛所的兵只食民脂民膏,卻半點也不管用。

“供軍者,民也;殺賊者,又民也;保民者,民也;保軍者,又民也。事體倒置如此,殊失祖宗建牙之意。”

衛所糜爛至此,難怪戚繼光寫的紀效新書,首卷便寫了“兵之貴選”。

大明嘉靖朝的兵,要從民間去選!

第一可選的,便是鄉野老實之人,奸猾之輩卻不堪大用。

“大明竟爛成這樣!”

朱元璋實在看不下去了,丟開紀效新書,又拿起籌海圖編。

粗略一翻,被其中所記一事所吸引。

“五十三倭寇徑侵南京?!”

朱元璋又驚又怒。

南京就是他的應天府,即便老四那龜兒把都城搬去北平,應天府的城池也依然在。

五十三個倭寇,竟然從海邊一路打到了應天府!!

“嘉靖這個混逑在干什么?!他當的是什么皇帝?!”

朱元璋胸腔怒火直欲把華蓋殿和紫禁城都給燒了,干凈了事,半點也不給后世子孫留。

窩囊!

“父皇為何事發怒?”

朱標剛好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