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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穿著柳黃色的宮裝,上繡著團團的福字,明艷而又尊貴,縱然身后有兩個嬤嬤跟著,她卻依然微微抬著下巴。
看到姜嬰,李氏笑著點了下頭,轉身看向兩位嬤嬤:“這是姜氏,德妃娘娘沒有請她同去嗎?若論寵愛,妾身不如江妹妹遠矣。娘娘只召見妾身,恐怕妹妹會向爺吃醋撒嬌呢。”
嬤嬤們笑道:“德妃娘娘只是有些話要單獨囑咐您幾句話罷了,下次有空,再請姜側福晉同去。”
姜嬰忙施禮道:“姐姐玩笑了,娘娘疼愛我們我們是知道的,不敢因為一點小事就跟爺鬧。”
看著李氏對她笑笑走開,姜嬰對那種自己終于也成為一座“大山”而不會被上面亂斗的各方拉攏的感覺更加明顯。
她現在都是需要跟人直面相斗的人了。
雖然很累,但總比被人拉攏一點話語權的要好。
“可期,你讓小財子在家里打聽打聽,李側福晉被這么著急地召到宮里是什么事?”
吩咐了可期,姜嬰先走到二門外坐車的地方,已經有她那院子里的小太監提前出來打點了馬車在此地等著。
半個時辰后,外城,悠遠居。
正在跟幾個好友在一樓吃茶說話的姜莫妄突然站起身,跟旁邊的人打了聲招呼從從走下樓去。
旁邊一個年齡相仿的向下看了看,笑著跟同伴打趣道:“誰來了,懷遠兄這么積極。”
邊上穿著寶藍色長衫的中年男人意氣風發,他是今科上榜的,不管日后如何,今朝卻是一等一得意人:“又玠,你難道不知前段時間唯一一位被皇上親自指定的四爺府上的那位側福晉?”
“姜?”這人在琢磨了兩句,拍手道:“是了,聽說四爺府那位姜側福晉是位巾幗英雄,四爺感染天花病重,可是她一直守在身邊照顧了一個多月。她也姓姜,跟姜兄一個姓,難道是本家?”
這下其他人都笑說:“何止是本家?他們是親兄妹?”
正說著,臨窗的幾人看到樓下馬車的蒼色窗簾被青蔥的玉手掀開,一張堪稱傾城傾國的絕色容顏露了出來。
幾人看了一眼甚至不敢再看第二眼,恍惚似看見了天宮仙女。
姜莫妄站在馬車的右邊,問道:“你怎么出來了?”
四爺就不管?
姜嬰:這是什么大男子主義發言?
馬車挺寬敞的,她直接掀開車簾讓姜莫妄上來坐。
姜莫妄看到里面坐著小丫鬟,便單手搭在車柱上進去。
“有什么事說吧。”他坐在車門口的一席之地,冷冷地說道。
姜嬰:“我還想找爹。”
姜莫妄直接就問:“你找爹有什么事?”
“我…”姜嬰頓了頓,說道:“是四爺有件事想請父親去辦。”
聽到這話,姜莫妄也不好再追問了,其實他還是想問,你找爹為什么還要先去找我?
注意到妹妹似含著熠熠光彩的明眸,姜莫妄心底的反感也沒有那么重,掀開車簾一角道:“去晉陽官驛。”
來京述職的官員都有朝廷提供的驛館可住,但這并不包括四品以下的地方小官,也就是說除各府巡撫進京述職有地方住,以下的都需要自己找地兒。
晉陽會官驛就是位于城西的這樣一家驛站,且各方面硬件設施都是最好的,本來姜闕這樣的七品小官述職住不進來,但在他進京之前,他女兒在皇上跟前都有臉面已經是京中上層都知道的了。
因此姜闕一進京,到吏部報道之后晉陽官驛這邊已經給他安排好了房間。
只是住進來半月有余了,卻還不見上面召見,驛站內外已經漸漸起了流言,均是說皇上因為姜側福晉不顧危險親身侍疾四爺皇上從而高看一眼,但并不代表因此便會高看她的父親啊。
流言在過了中秋節之后更加明顯,說這些話的人連避都不避著姜闕了。
姜闕剛從外面會友回來,一個小吏員便馬棚子里走出來,攔住姜闕的路都不正眼看人的說道:“姜大人,管驛叫我告知一聲,今天下午揚州巡撫進京陛見,這要提前給安排好屋子出來,數來數去就您這兒方便。”
小吏員神態間流露出不慎明顯的傲慢,姜闕并未放在心上,只說:“好,本官一會兒便把東西都拿出來。”
他本就是實心任事之人,根本不在乎這些個,行李也只是個小小的包裹,回屋拿出來就能走。
管驛在這時候出來,跟提著小包袱出門的姜闕道:“姜大人,實在不好意思,要不然不能讓您走。”
姜闕笑了笑:“劉大人客氣。”拱拱拳轉身離開了。
劉管驛面上笑得客氣,人卻是站在那里動都沒動,張管驛和幾個大人寒暄著進來,雙方客氣著招呼兩句,那幾個大人走了,張管驛走到劉管驛身邊問道:“你把姜縣令趕走了?”
“啊,”劉管驛拍了拍衣服,“今兒個天不錯。”
見張管驛不贊同地看著他,劉管驛說道:“他本來就不應該進晉陽驛館,讓他平白住這么多天已經是占大便宜了。”
張管驛說道:“你沒聽園子里的葛太監說,姜闕那個女兒能如此順利升側福晉,也有她爹的關系,皇上知道這位姜大人,還贊他是好官。”
葛太監是園子里一個小主管,貓有貓道鼠有鼠道,再小的芝麻官都有人巴結。
劉管驛不在乎道:“你不看看只京城里的七品官就有多少,皇上能知道的還不只是翰林院那幾個?更別提他只是一個偏遠小縣的芝麻官了。只是念叨了一句而已,那是萬歲爺記性好,你也別太當回事了。”
“況且,他那當了皇子側福晉的女兒都不見來看他一眼呢。”
這話未落,一個幫閑從外面小跑著進來,回道:“大人,剛奴才看到四爺府上的馬車遠遠兒的來了,快到驛站門口的時候接了剛那位步行離開的姜大人就走。”
劉管驛臉上的從容不在乎消失一瞬,問道:“看確切了?”
幫閑回道:“確切,就是四爺府的馬車。”
張管驛跌足:“白養他幾天又怎樣,也不花我們錢,那怎么也是皇子阿哥的岳父啊。”
劉管驛這才掩飾不住慌張起來,他這名頭聽起來響亮,其實就是一個給大人們打雜的罷了,這要是被姜大人的女兒記住…
“本我也不應該住在這里的。”車上,姜闕心平氣和地跟自己的一對子女說道。
姜嬰氣不過:“有什么該不該,官驛不就應該給官員提供住宿的嗎?”
姜莫妄看著這樣的妹妹總覺得她雖然沒腦子了些但是挺可愛的,解釋道:“歷來規矩,京城的驛站只為外地進京的四品官提供住宿。”
淡季底下的官兒也能住,但只有兩種,一種是自己交錢住的,還有一種就是他們老爹這樣有“后臺”的。
姜嬰還是很生氣:“那也只是歷來的規矩,難不成朝廷就明文規定了這設置的這些驛站不給四品以下的進京官員提供服務?”
再說要把人趕出來,也給找個能住的地方吧,還是朝廷的下設機構呢,至于做得這么小氣吧啦?
姜莫妄笑著對父親說道:“爹,瞧瞧,有人給撐腰了就是不一樣,以前小妹哪兒敢說這樣的狂言?”
姜嬰心里突突了一下,心虛地說道:“那你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別是要看出來她不是原身了吧。
姜莫妄更覺好笑,點頭道:“你說得很有道理,但是誰聽啊。”
很小的時候姜莫妄就喜歡這么逗妹妹,不過隨著年歲增長妹妹身上的規矩氣越來越重,連多跟他說一句話都好像逾矩了一樣,兄妹倆之間的關系才漸漸疏遠起來。
看著斗嘴的兒女,姜闕唇角的笑意就沒有下來。
“嬰兒,你一人出來找為父,可是有什么事?”
姜嬰讓可期去外面跟車夫說一聲,先在內城找個好客棧給父親安頓下來,聽四爺說皇上中秋過后就不會去城外的暢春園居住了,父親住在內城若宮里或者吏部有什么信兒來回也方便。
內城的客棧只有那么幾家,可期進來回說:“車夫大哥說不如去瀾福居,那兒做得菜都是山西的,而且距離我們府上只有兩三個胡同的距離。”
姜嬰想到四爺府外面很空曠的場景,心里算了算,這兩三個胡同的距離至少有四五里地,不過的確是很近的。
姜嬰點頭同意。
剛才就在說不用的姜闕搖搖頭,道:“你這孩子,怎么比在家里還任性呢。此事若是給四爺知道,連累他與你疏遠起來就不好了。”
姜闕不想利用女兒提升官位,他膝下只有這么一兒一女,女兒是不得已送進宮參選了,還撞大運似的選上了,他什么也不求,只求女兒能在皇子的深宅后院中安平一生。
現在能混上個側福晉,雖是意料之外,姜闕也沒指望更多的,只望女兒能跟四阿哥好好兒的。
姜嬰搖搖頭:“四爺是個好人,才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疏遠我。爹,你不知道,今天出門就是四爺讓我來找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