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310 干了這一碗散發著自由芬芳的酒,下船拿捏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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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衛碼頭,

一艘武裝商船滿載離開,船艙內塞滿茶葉餅,其余的都是金子。

甲板上的海盜們心情不錯,這一趟賺的很可觀。

只要能夠安全抵達馬尼拉,他們就可以過上大半年瀟灑的日子,在酒館和女支館里揮霍人生。

后面,還跟著2艘略小一些的海船。

上面載著王神仙和他的幾百號丫鬟幫工水手,還有全部身家財產。

臨行前,他也購買了大批的茶葉,瓷器,絲綢。主要是比攜帶銀子更劃算,去了一倒手就是更多的銀子。

“老爺,咱們的船艙干嘛替這些夷商裝貨。”

一名水手湊過來,低聲抱怨道。

“到了海外,多個朋友多條路。再說了,咱們船上有他們的貨,萬一遇上事”

水手煥然大悟:

“他們就不會甩掉我們!”

“嘿嘿。你小子還有點頭腦。”

王神仙走到甲板中間,大聲吆喝道:

“老爺我不會虧待你們,去了蘭芳咱們買個大莊園,多置地,再買點土著。這日子,可比在大清國舒坦多了。我保證你們不會后悔。”

“謝謝老爺。”

冬季季風是偏北風,正好順風。比來時的船速快太多了,可謂船如奔馬。

不過,海浪也逐漸變大。

王神仙帶頭,一群人嘔吐的死去活來。

航海從來都不是一件浪漫的事,何況這是18世紀。

王神仙臉色蠟黃,吐的走路發飄。

他感覺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揉搓自己的胃!直到到膽水都吐的淋漓至盡。

“老爺,胡亂吃點吧?”

“我吃不下。”

水手嘆了一口氣,將食物放下,關上門。

他們都是奔著過好日子的想法跟著王神仙這個主子到海外闖蕩。

王神仙有錢,有勢,還會拉攏人心。這段時間把底下的人都籠絡的不錯,忠心基本合格。

船艙內,

又抬出來一具丫鬟的尸體,也沒有什么安葬儀式,就這么扔進了海里。

只要出海,船上就必定會死人,只不過是數目多少而已。極端情況下生還率甚至不足3成。

熱衷于航海的歐洲王室之間流行著一個說法:

將一船貨物從廣州運到歐洲所需付出的成本是——近半數的貨物不同程度損壞率、帆船十分之一的使用壽命以及1520的船員生命

高風險,高死亡率,高收益!

三高事業!

王神仙將茶葉在嘴里嚼著,滿腦子就一個信念:

堅持住,活下去!

只要到了南洋就可以過上安心放心的日子,遠離大清國這幫吃人的猛獸。

想到這里,他又默默的對李郁表達了一遍感謝。

“陛下還是寬仁的,講舊情的!”

“他甚至愿意給自己頒發了通關文牒,以及官方的身份證明,一份是吳國的,一份是大清朝兩江總督的。”

說出去都讓人覺得搞笑,太靈活了。

在南洋,一份加蓋了大清朝兩江總督大印的文書很可能更有市場!畢竟,大清國名聲更大,吳國還名聲不顯。

航線沒有太靠近海岸線,因為擔心遭遇清廷福建水師的攔截!

沿途也沒有補給,借助偏北風一口氣抵達了馬尼拉港。

頭戴船型盔的伊比利亞火槍手,站在港口注視著這些商人。稅務官帶著幾名士兵,一名通事收取稅銀。

史密斯和馬尼拉官方的關系不錯,甚至和“留著加長加粗版八字胡”的稅務官勾肩搭背。

王神仙注意到了一個細微的動作。

史密斯似乎將一錠黃燦燦的東西塞進了他斜挎著的帆布公文袋內。

伊比利亞人在馬尼拉的統治已超過200年。

他們在帕西河畔修筑了雄偉的王城,以高大的中世紀樣式的石頭城墻和寬深的壕溝為城池提供防御。

城內有總督府,有教堂,有廣場,有歌劇院,有倉庫,有醫院,有居住區、兵營和花園。

王神仙直愣愣的望著方正氣派的建筑群,心中的一堵墻轟然倒塌了。

原來,所謂的蠻夷并不是朝廷所描述的那樣虛弱、窮鄙。

泊位上的風帆炮艦、港口高處的炮臺,還有這座森嚴的王城,背后所蘊藏的武力是強悍的。

天朝上國的觀念或許是錯的!

當晚,

在酒館喝酒時,他借著酒意打探道:

“史密斯先生,伊比利亞人已經徹底掌握了南洋嗎?”

“不不不。”史密斯隨手拿起3塊火腿擺在桌面,“總督大人僅僅征服了北部的呂宋群島,中間的米沙鄢群島,南邊的棉蘭老島依舊沒有征服。更不要說整個南洋了。”

他又壓低聲音補充道:

“伊比利亞沒有足夠的士兵在每一個島嶼駐軍,所以他們任命各部落首領為領主,土著民唯一的義務是定期向總督府交納稅賦。”

“假如,他們抗稅呢?”

“總督大人會派兵,聯合周邊的領主將他們”史密斯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咔!”

5日后,

出清了船艙內的大部分貨物,水手們也痛飲酒水、新鮮蔬果,還有各式美味。

當然,也沒忘了光顧那些誘人的女支館。

在史密斯的盛情邀請下,王神仙也嘗了一下洋葷,評價很不美好。

這讓他在接下來很長時間內都慶幸自己從江南帶來了丫鬟。

同時贊美陛下,讓他去蘭芳。而不是馬尼拉或者其他任何一個殖民地城市。

王神仙以他混跡大清官場的閱歷,早就瞧出來了史密斯和馬尼拉總督府的關系很不錯。

他沒有猜錯,總督府參股了史密斯的生意!

2成!

這很符合伊比利亞殖民者的一貫作風,只要金銀,其他什么都無所謂。統治的深度、方式都不重要!

這一點,撒克遜帝國明顯不一樣,他們的殖民統治更加精細化。

按照約定,史密斯一行繼續護送王神仙的2艘海船抵達了蘭芳。

這是一塊多雨、礦產豐富的土地。

踏上土地的一瞬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會是又飄回大清朝了吧?

碼頭上。

到處是留著辮子、穿著長衫的人,見面先作揖:

“吃了嗎?”

王神仙扶著船舷笑的眼淚都出來了,覺得這個世界太踏馬的魔幻了。

世界這么大,外面的風景很精彩!

他沖進船艙,打開了一瓶珍藏的花雕酒哐哐倒了兩碗。

端到甲板上,豪邁的遞給史密斯:

“老史,干一碗。”

“為了自由!”

倆人一碰,咕嘟嘟喝掉。

18世紀的航海人就是這么野性,不喝水只喝酒,醉醺醺的征服海洋。

“老王,這酒不錯。”

“嘿嘿,10年陳的紹興花雕酒。論吃喝造詣,咱大清當屬第一!”

有史密斯護送,有馬尼拉總督府的商業文書,又加上這熟悉的臉,以及王神仙“掌握核心科技”的話術。

蘭芳的商業圈,很快就多了一位能人。

來自遙遠的,尊貴的,人脈深不可測的大清國高人——王神仙!

就連蘭芳的創始人,羅芳伯和陳蘭伯,都和他成了好朋友。

宴會上,

王神仙那信手拈來的大清上層秘聞,皇帝重臣督撫的喜好,以及朝廷對于南洋地區的正策,聽的兩位創始人如癡如醉。

將他奉為上賓,授予“蘭芳公司總顧問”頭銜,月銀50兩,出入有護兵!

初到蘭芳就打開了局面。而且局面好的驚人,就連王神仙自己也頗為詫異。

經過多方打聽以及察言觀色,他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奧秘!

蘭芳總長羅芳伯,原先乃廣東省的一落魄讀書人。

考了7次,都未曾考取秀才功名。

為了生計只身下南洋闖蕩,最終靠著講義氣和“文化水平高”征服了一幫苦力,成立了蘭芳會,最終建立了這么一個公司性質的海外漢人國度。

其創業歷程,離奇程度超過。

但若是細究起來,歷史上的布衣天子往往都有很離奇的好運!大約,這就叫天命所歸吧。

客觀的評價,羅芳伯是個英雄,是個被正史低估的英雄。

他整合了散布在婆羅洲的漢人,制定了在這個時代最先進的制度,蘭芳的最高統治者叫“總長”,而且是由公司內重要骨干推選擔任。

比華盛頓的那一套,大約還早了幾年。

但他的內心還是自卑的,極度渴望得到大清朝廷的認可,渴望得到官職封賞,成為海外藩國。

倒也不必苛責,人不是神仙。

英雄,可以有缺點!

只能說以王神仙這種段位的掮客,蘭芳公司高層所有人的正治智慧捆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對手。

甚至,

他還以私人名義贈送羅芳伯一件御用香囊。

明黃的龍紋綢緞、精致的做工,唬的羅芳伯當即朝北磕頭謝恩,篤信不疑。

過了一段時候,他具體拿出了空白的總督批文!

白紙上提前加蓋了兩江總督的印章,意味著任何時候,他可以在紙上填寫任何內容,當即生效。

這是何等奢遮的人脈,何等豪橫的氣度?

蘭芳公司所有人都被深深的折服了!不敢想,這是從母國來了一位何等尊貴的爺!

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大清!

伺候好了他,就是間接伺候了大清!

王神仙:我,就是大清!

羅芳伯主動贈送了一塊靠近卡普阿斯河,直接通向加里曼丹海,占地2000畝的土地。婆羅洲的土地不值錢!

他欣然笑納,

招募了上千勞力,開始建設自己的莊園——王府!

除了蘭芳公司不超過一個巴掌數量的重要人物,其他人若想登門求見,門檻很高。

想一起喝杯茶,50兩金子!

想一起吃頓飯,100兩金子!

想通過自己打通咱大清朝廷的上層關系,金子上不封頂!

人傻錢多,周瑜打黃蓋!

跟著他來的幾百名下人也都十分慶幸跟對了主子,混成了人上人。

樹挪死,人挪活!

個個門包拿的手軟,走出去都被人尊敬的稱呼為“清國老爺”,飄了飄了

深夜輾轉之時,

李郁的音容笑貌總是在王神仙的腦海中出現。

他既敬佩,又感激,還有些害怕。隔著大海能夠精準的把他扔到蘭芳,來拿捏這些大清海外遺民。

這等眼光心機,已經接近半神!

于是起身就著油燈寫了多封長信,托史密斯或者他有合作的商人將信件帶回蘇州府,匯報蘭芳所見所聞。

泄密是不擔心的。

臨行前,李郁和他私下談過了,采用最簡單的密碼加密方式,對照一本《西廂記》翻譯字碼。

如此,中途不怕任何人拆開查看信件。

而王神仙也開始著手和蘇州府做海貿生意。

出于保密,他決定先不讓蘭芳公司摻和海貿,防止節外生枝!

他現在很有錢,靠老本行“裝家”。

做海貿只是為了和李郁保持不那么緊密的構圖聯系,不得惹惱了他。

千萬不要以為自己到了海外,就真的自由了!風箏的線還捏在幾千海里之外李郁的手里。

想到這里,

他就忍不住抽了自己一耳光。

還踏馬的和史密斯叫囂:“為了自由,干杯。”

蘇州府,陽澄湖蓮花島。

寒風凜冽,十分刺骨。

商業大臣胡雪余、副大臣福成牽頭召開了一次規格很高的商界會議。

會議持續了3天,內容高度機密。所有參與者事先都經過了忠心考察,確保身在吳國這艘船上。

判斷一個成年人站哪頭的標準很簡單。

他的錢在哪頭,人就站在哪頭!

參會人員或多或少都投入了不低比例的身家在生絲生意里頭。

“劉掌柜的,您也來了?”

天成元票號南方的總負責人,劉金鑫連忙拱手示意,腦門后的一根辮子卻是很惹眼。

如今的吳國軍政人員大部分割了辮子。極少數是掩護身份需要,沒有割。比如情報署!

而商界,則是4成割了,6成沒割!

士紳群體,則是9成都沒有割!

這些數據,李郁的案上都有。

辮子,就是忠誠的含量!決定了自己未來對于不同群體,不同個人的正策。

“諸位,可知這動態囤積炒作是何意?就是貨要流動起來,炒起來。在我們彼此之間,在清統區商人之間流動起來。”

“到了這個時候,本大臣可以和諸位交代一個實底了。先把價格炒起來,大約在明年夏季將所有貨物全部拋出,吳國只要現銀!”

“陛下,也會拿出50萬兩與各位同進退。”

嘩,在場眾人都炸了。

議論聲不絕于耳,幾乎把屋頂給掀開了。

胡雪余慢悠悠的端起茶碗,撥了撥茶葉喝了一口。

和一旁的福成聊起了悄悄話:

“令尊身體如何?”

“謝國丈關心。家父大約是最近操勞過度,氣血兩虛,大夫吩咐靜養一段時間。想來無大礙。”

“是啊,歲月不饒人。”

“陛下高瞻遠矚,這么大的局,世間罕見吶。”

胡雪余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

“老夫私下都有些擔憂。生怕一個閃失”

“陛下天命所屬,老天爺自會照拂。”

“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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