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嬤嬤躲在角落中,手籠在袖管中偷眼觀察在場人的反應。
陛下看的目不轉睛,好!
王后雖面帶微笑,可略帶不悅。
楊妃倒是很放松,置身事外看歌舞,頗為投入。
韋妃低頭垂目表情略顯尷尬,結合膚色判斷,出身低微。
趙氏2妃自然不會嫉妒,這是她們的親爹送來的團!
白夫人一會偷看陛下反應,一會認真欣賞歌舞,似乎還有模仿揣摩的心思。
兩個嬰兒抱在丫鬟手里。
李玄吉在酣睡,音樂就是催眠曲。
李元貞,倒是瞪著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咧開嘴傻笑。
想到這里,
容嬤嬤突然心里一咯噔:壞了!
李元貞,趙淑貞,這撞字了。
以后,如果陛下立李元貞為太子,貞妃肯定要改名字避諱。
屋外雖然寒風凜冽,屋內卻是溫暖如春。
地龍將熱量均勻送到每個角落,墻體都是熱烘烘的。
江南地區的煤炭使用率,節節攀升。更有一種兼具做飯、燒水、取暖三合一功能的煤爐,在大力推廣中!
馬鋼的產能一直在提升,從未有過剩。盔甲、槍炮、農具、造船零件、煤爐,每一樣都是鐵的產物。
江西一戰獲得了大批綠營俘虜。
露天礦產量快速飆升,高爐增加了40座。新建高爐出的鐵水質量不太穩定,需要多次調試磨合,但沒關系,可暫用于打造農具和煤爐。
鐵匠學徒的規模也是一擴再擴。
學徒打造民用品,熟練工打造軍用品。逐漸形成一個完善成熟的人才培養機制。
圍繞露天鐵礦形成的馬鋼占地面積每月都在擴大,工人總數已接近3萬人。
所有人感嘆這是多大的氣魄,多大的工業能力。然而在李郁眼里,這抵不上穿越前蘇州沙鋼的一個巴掌!
每一道歌舞,舞姬們就換一套服裝。
胡靈兒突然低聲說道:
“妹妹,趙府可真是費心了。”
楊云嬌只是點點頭,沒有說話。她瞧出來了,陛下很喜愛。
假如清退在場所有人,只留下陛下和這群舞姬怕是明年這后宮又要添幾位妹妹了。
不過,誰又能阻止呢。
楊云嬌不由得回想起了創業初期,李大官人是如何的潔身自好,每日奔波忙碌,上下騰挪,攢家底,攢武器,攢人脈。
那會他甚至不愿多看女人一眼。
大官人無疾嗎?非也。
陛下是一個事業心極重,自我約束心極強的梟雄!
突然,
她感受到一道目光的注視,順著望去只見容嬤嬤連忙低頭,避免了視線的碰撞。
有舞佐酒,有人相伴,李郁不知不覺又喝了許多。
黃酒有一特點,初入酒只覺清淡爽口,喝多了猛覺上頭時醉意就如山呼海嘯。
集體舞結束,是單人獨舞。
輕紗羅裙胡姬舞節奏激烈,野性十足。
容嬤嬤偷眼觀察,見陛下眼神像鉤子,不知是醉酒了,還是醉人了。
她心中竊喜,
穩了!以后自己這宮廷頭等嬤嬤的地位穩了。陛下喜歡,光這一個理由就足夠了。
她丟了一個眼神。
胡姬心領神會,優雅的旋入角落的屏風后。
隨即,一個服裝、發型全然不同的仙子扮相的舞姬走了出來。
李郁愣了,屋內所有人都愣了。
“她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換了一套衣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趙淑貞捂嘴竊笑。
她知道為什么,但是她不說。
而胡靈兒也是滿臉困惑,瞧著這仙女扮相的舞姬又旋到了屏風后。
又變成胡姬旋出來了,而且衣服又又又變了!
那模樣,那五官,不能說十分相似,只能說一模一樣
李郁借著酒興起身去瞅瞅。
結果,屏風后刷的從兩側各鉆出一個人。齊齊的走到跟前,柔聲行禮:
“陛下”
李郁看看這個,又瞅瞅那個。
啊,明白了。
他娘的是孿生姐妹倆!
“好,好。”李郁放聲大笑,腳步虛浮。
穿越前,那些變變變的視頻是科技,是ps技術。可現在,這是真真的大變活人。
難怪世人都想做皇帝,
科技創造的那些樂趣是安慰劑,而皇帝踏馬的都是玩真的!
正所謂:
山外青山樓外樓,吳王歌舞幾時休?
寡人不休,寡人要站起來蹬!蹬蹬蹬!
“繼續奏樂,繼續舞!”李郁決定今日小小放縱,只做昏君!
女樂團的樂趣豈是區區商人可以享受的,實乃大大的僭越,該殺頭。
他又喝了一杯酒,只覺入口綿軟層次豐富,意猶未盡:“再來一杯。”
趙淑潔尷尬,小聲說道:
“陛下,紹興米酒后勁極大。”
然而李郁已經決定做昏君了,哪里會聽得進什么前勁后勁。
他猛喝2杯后,就想下場蹬幾腳自行車。
但意識尚存,腳卻不聽使喚。倒在地毯上之前,手還潛意識的揪了一下,尋求平衡
趙淑貞望著手里抓著一件杏黃刺繡月土兜躺在地毯酣然大睡的陛下,還有旁邊站著的那個捂著月瑟瑟發抖的胡姬。
噗嗤笑了。
卻引來了胡靈兒冷冷的一瞥。
胡靈兒起身的那一瞬間,氣場頗大,所有人都低頭肅然。
只聽得她語氣平靜的開始發號施令:
“陛下醉了,白夫人”
“臣妾在。”
“今晚你照顧陛下醒酒,不可睡著,以防陛下嘔吐。”
“是。”
“容嬤嬤。”
“奴婢在。”
“宮廷歌舞娛樂,稀松平常。但若是亂了宮闈秩序”
“不敢,奴婢不敢。”容嬤嬤人老成精,立馬就下跪表示了懺悔。
“今日就到這,都散了吧。過年的紅包人人有份,宮中下人們到本宮的丫鬟那拿。”
胡靈兒是王后,說話自然夠分量。
平平無奇的大年30,就這么過去了
次日,李郁醒來時。
自覺口干,咕嘟咕嘟喝了2大杯溫水。
搖晃了一下腦袋,很好,頭不疼,沒有穿越前某些品牌白酒宿醉后頭痛欲裂感。
胡靈兒安穩睡了一覺,對著前來探視兒子的李郁笑道:
“陛下,咱們的元貞可愛嗎?”
“嗯,這雙眼睛長的很像寡人。”
旁邊丫鬟連忙湊熱鬧:
“世子和陛下就像是一個模子出來的。”
逗了一會小孩,就由孚母抱走了。
胡靈兒提議道:
“陛下,臣妾有個建議。”
“講!”
“后宮日益擴大,府城擁擠,是否該考慮修建宮殿了!”
李郁喝了一口綠茶,點點頭:
“這是大事。是該提上日程了,不如讓國丈負責?”
胡靈兒起身:
“謝陛下。”
修筑宮殿向來是大事,非十分信任之人不敢委任。而最最要緊的一件事,就是選址!
選址需要考慮方方面面。
風水、安全、環境、災害,距離等等。
胡雪余匆匆趕來,當即就立下了軍令狀:
“陛下,臣一定把此事辦好。但不知這宮殿規模幾何?是臨時的還是?”
李郁頭也不抬,在紙上涂涂畫畫:
“飯要一口口吃,先滿足朝堂議事、宮人居住。至于說更久遠的事,以后再議吧。”
“是。敢問陛下,宮殿修在蘇州城中還是?”
“不,姑蘇城小,人多,混雜不堪!在附近選址吧。”李郁呼出一口氣,“王神仙走了,沒用得上他的風水堪輿之術。”
胡雪余沒有出聲,只是恭敬聽著。
“江浙沒有巨木,因而宮殿很難造的高大。但沒關系,寡人準備用鋼鐵、水泥和磚頭修一座與眾不同的宮殿。”
為了配合修筑宮殿和要員官邸群的構想,在胡雪余的建議下,李郁批準成立了一個建筑署!
蘇州在明清兩代都是御用磚的主要供應地。府城北面有處地名叫御窯,顧名思義,為皇家燒制磚頭的。
水泥,長興提供。
鋼筋,這是新事物。
但沒關系,李郁會給出圖紙,照著做就行了。
現代建筑為體,中式建筑為用!
古今結合,再糅雜園林審美,造出一座小而美的宮殿想必問題不大。
為此,
李郁在大年初一閉門不出,花了半天繪制圖紙。
而胡靈兒則是召來了容嬤嬤,開門見山:
“趙府送來的這些鶯鶯燕燕,來路清白否?”
“回王后,奴婢以性命擔保全是冰清玉潔的姑娘。最晚的7歲就買入府中,都是奴婢親手調教大的。個頂個的都是干凈、純潔、健康、聽話的大姑娘!”
“本宮會派人去查驗的。”
“奴婢明白。”
巴達維亞港。
空氣潮濕,海水的腥味無處不在。
陽光被云層遮住,偶爾一現。
史密斯的商船緩緩駛入港口,身頭戴船盔手持火槍的尼德蘭士兵立即登船,查驗手續后收取了稅銀,按照甲板面積交納。
之后,
史密斯帶著一群興奮的水手登岸,用他們綠色的眼睛尋找酒水和女人。
巴達維亞城內,秩序和環境不錯。
可這是在城外,尼德蘭士兵一個月都不會光臨一次的混亂、嘈雜、骯臟的貧民區,或者叫娛樂區。
一路遇到的人形形色色,奇形怪狀。
有表情畏懼留著辮子的清國苦役,有倚門招攬生意的愛爾蘭女人,也有眼睛滴溜溜尋找目標的扒手,以及賭場里輸得精光一臉茫然的流浪水手。
史密斯一行人彪悍魁梧、衣著完整、腰懸利刃,一看就不好惹。無數雙眼睛從街道兩側或好奇、或羨慕、或警惕的盯著他們。
大副笑道:
“老大,我們真的要兜售所謂的藏寶圖嗎?”
“當然,吳王陛下不了解我們這些航海人。藏寶圖的故事流傳了幾百年。價格越高,混蛋們越信。找個酒館,定個合理的價格賣出去。”
正說著,史密斯突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臭味。
抬眼望去,大約在右前方50英尺外的臭水溝里飄著一具新鮮的尸體。
他捂著鼻子說道:
“愿上帝保佑這位可憐的女士。”
旁邊的大副立馬補充道:
“年輕的女士!”
船醫入行時間稍短,疑惑的問道:
“你們是怎么知道的?”
史密斯:“女尸面朝下,男尸面朝上。”
大副則是猥瑣的伸出手掌,微曲比劃了一下:“niceass。”
又走了2條街,史密斯尿急,躲地雷一般小心的墊著腳,到一旁陰暗的巷子里就地解決。
突然,
一個衣著輕浮的紅發女支女從角落鉆了出來,像條蛇一般貼上了史密斯。
討好卑微地說道:
“先生,只要1個銀幣,我可以把你送上天。”
“女士,你不覺得太貴了嗎?”
“再贈送一次,怎么樣?”
討價還價中,史密斯猛地抓住女人的手腕,冷笑道:
“小妞,你找錯地方了。”
女人臉色大驚,想掙脫卻無奈。
她之前聽見了有人用熟悉的家鄉語言聊到了什么藏寶圖,所以一路尾隨至此,想鋌而走險客串扒手。
很遺憾,雖然都是技術工種,可跨行如跨山。
她,失敗了!
史密斯一腳把人踢翻在地,然后將那張羊皮紙慢悠悠塞回腰包。
突然,一道寒芒閃過
若不是史密斯反應快,就要被這柄薄薄的刀給破開咽喉。
他暴怒的低吼一聲,右手扼住女子脖子,獨眼里滿是憤怒、殘忍。
女子表情痛苦,掙扎逐漸微弱。
一股惡臭彌漫開來。
史密斯松手,砰,尸體墜地。
他的心情很復雜,怎么也想不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和一位同胞相識,告別!
“紳士酒館”,橡木做的招牌。
這是整個酒館用料最扎實的地方。
史密斯一行人剛走上臺階,倆個看門的大漢就惡狠狠瞪著眼睛警告:
“嘿,愛爾蘭窮鬼。你有錢嗎?”
史密斯冷笑,解下一個小布袋搖晃著里面的銀幣:
“混球,上帝在里面嚎叫,聽見了嗎?”
倆條大漢臉上的笑容堆了起來,謙卑的彎下腰:
“祝您有個愉快的夜晚,來自倫敦西區的尊敬的先生們!”
酒館內充斥著酒精、醉醺醺的酒鬼、聚精會神的賭徒,還有那些與“真理”只有一絲之差的小妞們。
史密斯很快就尋找到了目標,伸手攔住:
“嘿,小妞,過來陪我喝一杯。”
一名端著托盤的金發女郎,打量了一下史密斯的發色和面龐,輕蔑的吐出一句:
“滾回家找你母親喝吧,愛爾蘭窮鬼。”
她挨了一個大耳光
酒館瞬間鴉雀無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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